“這小姑娘撐不了太久了,要想她活命,去水牛頭溝,多找些毒蛛,那些蛛絲一並帶回來,再去城裏藥房,抓幾味藥回來,替她吊命。”


    “吊命?”


    阿婆的話叫眾人心中疑慮不止,而當她說出所需要的幾味藥時,幾人瞬間明白了為何說是吊命了。


    蠍子、蜈蚣、蟾蜍、壁虎、毒蛇,五毒撚磨成粉,再加上水牛頭溝毒蛛的毒液和蛛絲,用這些東西製成的藥丸,毒藥中的極品,簡直就是殺人必備良藥啊。


    要不是確定這個阿婆說話很認真,幾人都要懷疑,該不會是有人存心在這個時候趁薑璃病要她命吧。


    “以毒攻毒?”無二白突然開口道。


    “正是。”阿婆點了點頭,認可了他的說法,隨即又繼續說道:


    “這個小姑娘身體裏裹挾住的東西,不是我能控製得了的,怨氣,能把整間屋子都填滿,隻等她一命嗚呼後,借助她的軀體還陽,她現在隻要有一息尚存,就是對那些怨氣最大的壓製,不管出於何種考慮,在找到辦法前,她都必須活著。”


    “用至毒之物壓製,也算是相生相克,短時間內,暫且能達到體內兩股力量的平衡,接下來你們就需要盡快找到挽救之法,成與不成在於你們。”


    用至毒之物吊一口命,這個方法他們姑且可以接受,但這最後的挽救之法,又到底是什麽?


    張啟靈突然上前一步,由身而發的氣勢總叫人以為他來者不善,他麵上清冷,像是孤傲的雪蓮,純淨不染纖塵,他緊緊盯著阿婆,隨即開口道:


    “挽救之法,是什麽?”


    他隻關心有什麽辦法能救薑璃,無論用什麽辦法,他都想去嚐試。


    阿婆望著眼前的男人,臉上始終是那副慈祥的笑意,“置之死地而後生。”


    無比模糊不清的一句話,叫所有人都有些摸不準其中之意,難道現在還不算是死地嗎?


    “一切需得等一個契機,天命所為,你們隻需要靜待時機,自有高人相助。”


    阿婆一邊不緊不慢說著,一邊抬起步子慢悠悠往外走,她步履蹣跚,在眾人眼前走過,當她快要走出門時,突然頓住了腳步,隨即見她轉身對著張啟靈說:


    “小夥子,你且記住了,緣分天定,是拆不散的,世間因果,若不想陷入它的桎梏,那就試著打破它吧。”


    “那小姑娘很不錯,心懷大義,隻是命太苦了些。”


    她的話說得意味深長,隻是站在門口處,屋外的陽光從她的身後迸發而出,灑在了地板上,她站在光裏有些刺眼,叫人再看不清她的麵容。


    張啟靈不解,什麽因果,什麽桎梏,他微微擰著眉,隨即快走兩步上前想要詢問話中之意。


    屋外吹著淺淺的風,暖陽之中夾帶著絲絲溫涼,清風拂麵,張啟靈站在門口處不由頓住了步子,隻因為他看到原本清明的阿婆突然又恢複了一開始的瘋癲模樣。


    她麵上帶著傻笑,轉頭看見張啟靈時,一臉驚恐得拔腿就跑,像是有惡鬼在追著她一般,很快身影就從院子裏跑了出去,雲彩見狀忙跟上去,手裏還攥著無二白剛剛掏出的錢。


    幾人有些感慨,剛剛那個阿婆突然清明又突然瘋癲,實在奇怪,但他們現在也不敢耽誤,於是幾人就直接分成了兩隊,分別去城裏跟水牛頭溝,張啟靈被留了下來,無二白是長輩自然也不在行列之中,他還有別的事要處理。


    比如,需要給某些不聽勸阻,還試圖打不該打的主意的老頭子一點教訓。


    如今有了方向,幾人心中大概也清楚了該怎麽做,唯獨那個置之死地而後生,叫他們無從下手,不過隻要薑璃醒了,她大概會知道一些。


    他們動作很快,晚上的時候就已經把該拿回來的東西都拿回來了,解宇臣心細,主動說是去製藥,其餘人這才得了空閑。


    張啟靈一直守在房間裏,從醒來到現在甚至沒有進一滴水,無邪胖子幾次來勸他下去吃點東西,都被沉默給拒絕了。


    他似乎在小姑娘出事之後,又重新回到了從前那個,沉默寡言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張啟靈了。


    可就是鐵打的人,照這樣下去也得倒下,無邪實在看不得好兄弟這麽糟踐自己的身體,於是再一次端著胖子煮好的麵敲響了房門。


    屋裏沒人應,但他還是進來了。


    進來的第一眼,就看到張啟靈坐在床邊,握著小姑娘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靜悄悄的像是一尊雕像。


    “小哥,吃點東西吧,被困在湖底那麽長時間,你再不吃點東西,身體會遭不住的。”無邪放緩了語氣勸說道。


    隻是回答他的,隻有張啟靈的沉默。


    他這才意識到,似乎自從有了薑璃,張啟靈看上去才算多了些人氣,是比跟他和胖子一起時多了一分的人氣。


    他有些無奈,將東西輕輕放下後,直接走到了床邊,望著床上安睡著的人,無邪自己心中都忍不住泛起了酸澀,白天那阿婆有一句話說得很對。


    長樂太苦了。


    他的手緩緩落在了張啟靈的肩上,“小哥別這樣,長樂醒過來要是看到你這樣不愛惜自己,肯定又要生氣了,你也不想長樂一醒來就生氣吧。”


    他話音剛落,張啟靈握著小姑娘手的動作一頓,那話確實所動了他,小姑娘不喜歡他傷害自己的身體,之前用匕首劃傷手掌時,她就很生氣得說要自己愛惜身體,要是讓她看到自己這幅樣子,她顧忌又要紅眼眶了。


    他舍不得看小姑娘紅眼眶。


    所以願意妥協,又或是說,願意為她愛惜自己的身體。


    想著,張啟靈這才緩緩站了起來,他起身時身子忍不住一踉蹌,還不等無邪去攙他,人很快就穩住了身形,隨即緩步走到了桌前。


    還得搬出長樂來,小哥才能聽話,無邪見狀不免鬆了口氣,隨即又給床上的小姑娘攏了攏被角,這才放心走到一旁。


    張啟靈吃著碗裏的麵,味同嚼蠟,卻還是大口大口吃著,無邪看著他的樣子,有些心疼。


    良久,張啟靈很快就解決掉了一大碗麵,在碗放到桌上之後,他突然抬起眸子看向無邪,隨即問道:


    “原因。”


    隻有兩個字,無邪一開始還有些懵,不過很快意識到了他的所指,這麽多年的鐵三角的默契也不是白說的。


    本來大家都想著將這件事掀過去,因此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沒有在張啟靈麵前提及,奈何他主動先問出了口。


    而無邪也以為,他有權利知道,長樂為他做的事,他不應該是那個被蒙在鼓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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