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驚疑不定地拿過了這杯火紅色的、透亮的酒水,看著屈十二臉上掛著的得意的微笑,杜若心中有了某個猜測。


    礦洞中的玫瑰花再度綻放出了廢墟中的豔絕。


    放下手中的杯子,杜若搖了搖頭:“沒想到你在那個時候就已經來了。”


    “那是,我隻是稍微看了一下那家夥的手法,就知道要怎麽調這杯酒了。”屈十二得意洋洋地說道,“怎麽樣,好喝吧?”


    杜若誠實地點了點頭:“好喝,就是有酒氣太重了。”


    “這也叫重?”屈十二怪異地看了他一眼,“這種程度的酒精飲料,除了味道比較濃鬱外,在絕大多數的文明裏都算得上是低度數,你居然覺得重?”


    “不重嗎?”杜若撓了撓眉角,“我已經感覺有些暈暈的了。”


    屈十二此時才注意到,杜若的臉上已經是一片酡紅,眼神也有些迷離。


    “你這家夥……居然不會喝酒?”屈十二搖了搖頭,手中凝聚了一小團濕潤的藍光,就打算給他醒醒酒。


    但杜若伸手攔住了她的舉動。


    “別,這種感覺還挺有意思的。上次在敵營不方便,現在就讓我這樣蒙一會兒吧。”


    “你喜歡這種迷醉的感覺嗎?”放下了手,屈十二有些好奇地問道。


    “很……好玩。”杜若思索了半天,說出了這麽一個理由來。


    “……好吧,看來你是真的醉了。”


    “不,我的意思是……在這種微醺的狀態下……我的腦子……好像在逆著運轉……”


    “……不好意思,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意思。”


    “……就是……那個……那個……就怎麽說……就像是……第一次成功飛上天的鳥雀一樣……在此之前,隻在地上匍匐過,看到很高很大的障礙物,……但是,當換了一個視角……或者說多了一個選項之後,就會發現……其實之前的所謂障礙,現在輕輕鬆鬆就能跨過去……”


    “好吧,看起來你醉得不輕。”


    “不……我是認真的。”杜若緊緊地握著屈十二的手腕,眼神看上去很不清醒,但是相當認真。


    “這種感覺……就像是讓我多了一個視角……很奇妙……我突然有些知道了……為什麽我之前……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學會殺招……”


    屈十二心中一動。


    確實,如杜若所說,包括她在內的一些人,都很好奇為什麽這家夥就是學不會殺招。


    理論上來說,對於魂心的開發愈是完善,就越容易將殺招鑽研出來。因為理論上來說,殺招其實是禦心者對魂心能力的理解達到了極致之後,按照禦心者的想法所衍生出來的能力,是一種相當唯心的技能。


    對於杜若這個魂心開發度極高,但卻無法學會殺招的情況,她也曾和一些有著相關經驗的星宮專家討論過,卻沒有得出一個結論來。


    而現在,這家夥因為喝醉了的緣故,自己想通了?


    “我之前……都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來看……但現在我發現……應該用我的創造者……死神的角度來看……”


    屈十二愣了一下,隨即立刻意識到了什麽。


    “沒錯……你也想到了吧……”杜若眼中似乎恢複了一些清明,“在星宮的時候,我也研究過,我的毒瘴……本質上是一些蘊含著毒素與微生物的水汽……與我曾經認為的一模一樣……基於這個理解,我也是這樣開發著我的魂心……”


    “但是……假如毒瘴的本質……其實和我理解的不一樣呢?”


    “死神創造了我……我的魂心想來也與祂脫離不了關係……在祂的理解中,毒瘴真的是我所理解的這樣的嗎……”


    “但這是你的魂心!”屈十二忍不住大聲說道,“無論你如何開發,這都是你的魂心,也應是按照你的理解……”


    “那為什麽我無法得到屬於自己的殺招……”杜若看上去似乎有些氣餒,眼中重新匯聚了些許渾濁之色。


    一縷毒瘴緩緩地升起,就像是一根觸手一般,卷起了桌上的空酒杯,又放了回去。


    “本質上是水汽的東西……真的能夠做到這種事嗎?”


    屈十二沉默了。


    她想到了一件事,一件不算很久以前,但也過去了一些時日的時。


    當時,杜若在參加星宮的考核時,她作為主考官之一,是全程在監控著的。


    而其中有一門考核,是探查考生對魂心的開發程度。杜若在這門考核中得到的成績相當差,如果不是她開了個後門,就沒有他之後什麽事了。


    而考核所用的方法,則是用了天蠍星主提克斯的魂心能力,基本可以排除誤判的可能性。


    也就是說,其實杜若對他魂心能力的理解,真的存在很大的問題?


    但是,哪怕是集結了星宮的頂尖專家,對毒瘴的分析也和杜若本人所認為的一致。


    杜若真正的魂心究竟是什麽,恐怕就隻有那個死神知道了。


    屈十二隱隱間有一種錯覺,就仿佛那個素未謀麵的死神在暗中一步步引導著杜若的命運。哪怕是她從蘭斯洛特附著在人偶身上的意識中所得到的信息,似乎也是死神操控著那家夥,將其送到她的麵前。


    即便那個新默教的家夥自己似乎也不知曉這一點。


    雖然屈十二是星宮的十二星主之一,但實際上隻有幾個老一輩的星主知道,她其實是山海世界的人,和辭鏡廬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而借由在辭鏡廬所學會的力量,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窺視到未來的命運,哪怕相當模糊,並且消耗巨大。


    但她當她試著窺視死神的時候,看到的隻有一片銀灰色的霧。除此之外,什麽都看不清。


    隨後,她才想起來,死神終究是被“死神”心牌之靈所選中的繼承人,是黃昏聖殿的殿主之一,哪怕別的殿主似乎都不知道這個新來的家夥。


    而借用著塔羅卜術的力量,對方確實可以做到遮掩天機這種事。


    至少,現在的她看不破這之中的玄機。


    握著自己的手似乎鬆開了一些。


    屈十二低頭望去,結果發現這個酒量淺得離譜的家夥,已經在這點微薄的酒精的影響下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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