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月行山和月夫人被安排得滿滿的,也無暇顧及我。月夫人有時候倒想帶上我一起赴宴,但都被我以身體還未完全痊愈拒絕了。


    月夫人也不帶月錦端,因為月錦端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月夫人說道:“真不是我大過年的想要罵你們,一個成了藥罐子,一個跟瘟神差不多似的,唉,”


    月錦端自月夫人出門,便也無所事事地遊蕩去了,我與月錦端雖然不甚相和,現在卻也相安無事。月錦端有意無意之間,還有些討好我的意思。


    我知道,她還是對丁海念念不忘。但那丁海,不過是寧王的一個幕僚,月夫人是斷不會答應的。連那二房妾室所出的月如夢,都嫁給了四皇子滄靈,難道我們這些正室所出的小姐,卻沒一個趕得上她的?


    而且,大房的月溪玉,從前在府裏,可是跟掌上明珠似的,但嫁給她那個做商人的遠房表哥以後,據說一連生了兩個女兒,夫妻間吵架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


    她那表哥出遠門的時候也越來越多,說是為了買賣。月溪玉和婆婆在家,經常鬧得天翻地覆。大夫人隻得背著大老爺,時不時給月溪玉一些錢財,那邊才消停些。


    正月本是女子該回娘家的時候,但已經初六了,月如夢還沒有回娘家,月溪玉也沒有。也不知怎麽安排的。月溪玉先說的初六回娘家,後來又說孩子病了。


    而月如夢一向是排場極大的,這次也沒有說。但月府為了迎接這位姑奶奶,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月如夢愛吃的東西,月府早就準備好了,月如夢最愛山茶花,而且隻愛緋紅色的,府裏也早早就買了一批,並且將先前的幾株白色的移到了角落裏。


    但我記得,月溪玉是喜歡紅梅的,但已經沒有人提起了。月溪玉回娘家的日子,定在了初八。到了初七下午,又接到消息,說月如夢也會在初七這一天回娘家。


    這兩個姑奶奶,一個嫁得很不好,一個又嫁得太好了,如果在同一天回娘家,撞在了一起,豈不是太熱鬧了。從前的月溪玉,是何等驕傲的一個人呐。


    到了初八這天,我本想著出去的,但月行山和月夫人都在府裏,又叮囑我說今日有客,不可隨意出去。我隻得應允。


    府裏為了迎接月如夢,忙得熱火朝天,而且,月如夢派人傳來了消息,說是這次的宴會,要弄得更有創意一些,桌子上全部要魚。


    我有些詫異,她幹嘛要讓人做全魚宴,她就那麽愛吃魚嗎?這時,月曉娟湊在我耳邊,說道:“她哪裏是想吃魚,她這是在找碴呢。誰都知道,月溪玉是最討厭吃魚的。她這樣做,讓月溪玉吃什麽?”


    原來如此,我已經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硝煙味兒。月如夢的嘴臉,真是可惡啊。我連看也不想到她了。一朝得勢,便翻臉不認人。不過,從前的月溪玉,也是沒少欺負月如夢,這正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了。


    大約十點過的樣子,月如夢的馬車停在了府外,月如夢打扮得十分華麗,前呼後擁地進了府。一群女眷圍著,跟著她,簇擁著她,進了正廳,茶已經煮好了。月如夢坐在中間的位置,旁邊是月老夫人,三位夫人,還有月如夢的母親秀姨娘。我和月錦端坐在外圍。丫環們忙著上茶,月如夢笑著,呷了一口茶,說道:“咦,怎麽不見溪玉姐姐呢?”


    我隔著人群,看著她,她倒是陣仗蠻大。不過,按這裏的習俗,正月回娘家,也得夫君陪著,方顯得琴瑟和鳴啊。月如夢說道:“平時也忙,滄靈說了,隻準我回來半日,他還要等我回去,共進晚膳呢。”


    我的媽,這又秀起恩愛來了。眾人且都附和著,說月如夢好福氣,誰也比不上。


    眾人就揀著月如夢愛說的話,討好著她。月如夢又說道:“府裏這茶,味道不怎麽樣啊。我那裏才得了好茶葉,是聖上賞的,還是貢品呢。我也帶來了一些,你們都好好嚐嚐,真是與眾不同的呢。”


    這個時候,我好想離開啊,我和月錦端交換了一下眼神,在心裏吐槽著這個一夜暴富的庶女。不過這時,月如夢是注意不到我們的,她隻顧著和月老夫人,還有三位夫人閑聊。我們並不夠資格,和她直接對話。


    但是後來,月如夢還是沒有遺漏我們,她的目光越過眾人,向我殺來,柔柔地笑道:“墨淵啊,大過年的呢,你怎麽穿得這般素淨。一身的白色,也太不吉利了吧。三娘,你說是不是?”


    月夫人連忙笑道:“自然是的。”


    月如夢又笑了,說道:“我雖人在宮裏,卻也不時聽到關於墨淵的閑言碎語呢。有人還當麵問我,是不是月府裏,有一個滿臉胎記,行事古怪的小姐呢。我自然是罵了回去,墨淵雖然特別些,但是豈由外人來說道。”


    去,敢情我還該謝謝她了。我不動聲色地笑著,卻不由得咬住了後槽牙。月夫人看了我一眼,說道:“墨淵,你成天淨惹禍,以後更要少出門了。”


    這月如夢,也真夠惡心人的。


    月溪玉遲遲沒有到。都到飯點了,宴席都準備好了,她還沒有來。大約是不來了吧。眾人說直接開席,不必等了。月如夢的時間寶貴嘛。誰知月如夢不依了,她偏要等。


    終於,月溪玉出現了,這是她出嫁以後,我第一回見到她。她也是一個人來的,身邊沒有孩子,更沒有夫君相伴。


    她還穿著婚前的衣裳,雖然華麗,卻也顯得有些舊了。她的神色,也不再是從前的驕傲坦然,更沒有那種任性而無所畏懼的感覺了。


    月溪玉身邊,隻有一個陪嫁的丫環,由府裏的丫環帶著她們進來。月溪玉先是向月老夫人,又向月如夢,以及三位夫人問了好,才在一邊坐下,麵色雖然平靜,卻也顯得有些憔悴。


    明明已過了用餐的時候,月如夢卻不著急,一見麵就打趣月溪玉,“溪玉姐,怎麽這個時候才到呢?”


    月溪玉淡淡地說:“馬車在路上出了點故障。”


    月如夢笑道:“怎麽這樣呢?下一次,我叫馬車,去你家接你,一點兒也不耽誤事。你看大家都在等你呢。對了,姐夫呢,這幾天還做生意啊。”


    月溪玉說道:“他,他病了。”


    月如夢笑靨如花,關切地問:“怎麽就病了呢?墨淵就是現成的大夫啊。你把病情說一說,讓墨淵幫你開藥方,抓藥,保管藥到病除。隻是,人家說,墨淵愛財得很,給人看病,要收不少錢呢。溪玉姐是親戚,墨淵自然不會如此吧。”


    我真的忍無可忍了,說道:“皇妃真是操心不盡啊。不過,各家有各家的事,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月如夢說道:“也是呢。溪玉姐啊,我這次回娘家,也帶來了不少東西,待會兒你多挑幾樣吧。若是覺得不適應,賣了換錢,也可以過日子啊。”


    月溪玉的臉都紅到了脖子根,卻極力忍著,說道:“不必了,粗茶淡飯,我也慣了。”


    就這樣,終於開宴了,桌上果然全是魚。什麽煮魚湯,燒魚塊,炒魚片兒,我看見月溪玉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而大夫人的臉色也很難看。


    眾人落了座,有說有笑,月溪玉坐在了角落裏,拿起碗,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席間,月如夢依然是眾人恭維的對象,大家紛紛向她敬酒,月如夢一副舍我其誰的架勢,喝了不少酒。


    而月溪玉幾乎沒怎麽吃東西。席一散,她就和大夫人先離開了。月如夢已經有了醉意,秀姨娘又連忙給她喂醒酒湯。


    場麵也就有些混亂,我見狀也離開了。經過月溪玉身邊時,大夫人正對月溪玉說道:“你且先回去吧。也算來了一趟了。我安排馬車,再給你帶些東西回去。”


    月溪玉情緒複雜地說道:“我還沒有看到爹爹和哥哥們。”


    大夫人說道:“你爹哪裏想看到你呢。你呀,當初不聽老人言,如今可好了吧。被一個庶女欺負成這樣。婆家娘家都受氣。”


    月溪玉說道:“娘,對不起。”


    大夫人摟著月溪玉,說道:“我叫小廚房再弄些東西給你吃,吃過了,你就走吧。”


    我本來想叫月溪玉的,卻又喊不出口。正在此時,月溪玉的兩個哥哥,從那邊過來了,老遠就喊道:“溪玉!”


    他們一聽說月溪玉要走,哪裏情願呢,非要留月溪玉多住些日子。月溪玉說家裏有孩子,走不開的。她的兩個哥哥便說,反正今天剛好得了空,就讓月溪玉玩得晚一些,到晚上他們親自送她回去,看誰敢說話。


    月溪玉這才露出了笑容,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她還是那個,被眾人捧在手心的,說話行事從不顧後果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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