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牡丹花開了。我特意在下雨的時節,收集了花瓣上的雨水,將去年的荷花露,秋菊霜,冬梅雪加在一起,調勻了,再配上一些別的藥材,既外用,也內服。偏方上說,三日為一個療程,需得七個療程才能有效 。


    我用到第三個療程的時候,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我感覺這方子可能是沒用的,但還是繼續堅持。等到第五個療程的時候,突然臉上過敏,起了不少疙瘩,又紅又腫,這下我真的必須戴了麵紗才敢出門了。就算是在府裏,我也害怕被人看見。


    但是我還在繼續用著,心想萬一這隻是暫時的情況呢?我便抱著僥幸的心理,每天仍使用。蓮生都感到十分意外,說道:“小姐,你可別再抹了,當心整張臉都毀掉了。”


    我不能甘心,但還是害怕起來。算了吧,注定了,這胎記是要伴我一生的。


    聽說太子就要選妃了,京城中的貴女們,開始有的忙了,月府也忙成了一團。當然,關注對象也就那麽兩三個,除了月雪城和月如夢,月溪玉和月錦端,月曉嬋,但凡是周正些的小姐,都必須參選。至於像我和月曉娟這種,就不用擔心了。


    結果好像挺不錯的,都在預料之中。月雪城果然不負眾望,被太子滄霖一見鍾情。至於其他人,都沒有戲了。


    月溪玉本來也沒打算要嫁進皇宮,自從去年在大安寺遇見她和男子私會,我便知道,進宮做貴人,可不是月溪玉的追求。但月錦端和月如夢是拚命想往高處爬的,月如夢猶可,而月錦端藏不住心思,渾身透出一股浮躁之氣。


    我知道,月雪城才不想做太子妃呢,她喜歡的人是四皇子滄靈。可是太子享有優先的擇偶權啊,太子看不中的女人,滄靈和其他皇子之後才能選。連太子尚此,怪不得古來為了爭奪皇位和權利,就是親兄弟也可以毫不猶豫地幹掉對方。


    月府裏一片喜氣洋洋,月雪城卻麵無表情。月夫人自覺得臉,更是意氣風發,月老夫人也連連誇讚她教女有方,還單獨給了月雪城好些祖傳首飾,每一件都是無價之寶,羨煞眾人。


    誰知這天夜裏,月雪城和月錦端在房間裏閑聊,月錦端無意間推倒了燭台,月雪城避之不及,蠟燭剛好倒在月雪城的手背上,蠟油滾燙,月雪城哪裏受過這樣的傷痛,疼得直叫。


    月夫人聞聲趕來,問起時,都說是月錦端不小心。我和端姨娘趕到時,月雪城眼中猶含淚水,而月錦端低垂著頭,眼睛裏卻並無什麽愧疚之色。月夫人叫我們一定要治好月雪城,切不能留下疤痕。隻要有了半分疤痕,就做不了太子妃了。


    我頂著滿臉的腫塊,為月雪城上藥,她的手背上,燙傷了好大一塊,月錦端可真是狠心。月雪城卻還在替她解釋,說道:“二妹也不是故意的。”


    我心想,這都不是故意的,要是她故意起來,還不要了你的命?果然是槍打出頭鳥,就是親姐妹之間,也見不得對方比自己好。


    她們都走了,我為月雪城包紮好了傷口,便剛要離去,月雪城卻說道:“墨淵,陪我坐坐。”


    我不好拒絕,隻得留了下來,問道:“傷口很疼吧?”


    月雪城說道:“我的心更疼。”


    我安慰她,說道:“二姐不是故意的。”


    月雪城說道:“我不是說這個。她們都羨慕我被選上了太子妃,其實,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我知道,她喜歡的是四皇子,反正這裏也沒有旁人,我便問道:“你想嫁的人,不是太子?”


    月雪城眼裏的淚更多了,她說道:“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問過我,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


    我覺得自己總是被命運束縛,因為臉上的胎記不得自由,不過說實話,我大不了被人看輕,最多就是罵我醜女,當我喜歡南風遙時,也有人說我白日做夢。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不過,也沒有人強迫我,要我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月雪城雖然完美無缺,但她人生的每一步,都是被規劃好了的,必須要怎樣,否則就是不孝,就讓眾人失望了。


    聽說太子人也是不錯的,可是月雪城偏偏和飛揚不羈的四皇子看對了眼。


    四皇子滄靈,雖也頗得皇帝所喜,但將來絕無繼承皇位的可能。若能嫁給太子,又怎能退而求其次,做一個王妃呢!


    我實在不知如何安慰月雪城了,後來她擦幹了淚水,微微笑道:“好了,也許這便是我的命吧。”


    和月雪城完全相反的是,月如夢那邊,因為競選太子妃失敗,月如夢對自己要求愈發嚴格了,每日琴棋書畫安排得滿滿的,飲食也嚴格控製,因為大武朝的女子,時興以瘦為美。


    二夫人手中,也隻有月如夢這一張牌,不得不集中火力栽培她。秀姨娘在府裏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萬一月如夢真的高嫁了,隻怕秀姨娘也會和二夫人平起平坐呢。二夫人咬著牙扶持月如夢,又恨自家兩個女兒不爭氣,卻也沒有辦法。


    月行山其實並不在意,月雪城當選太子妃這件事。月行山說道:“咱們家在京城雖不是數一數二的人家,卻也是衣食不缺,富貴有餘,又何必讓孩子們活得如此辛苦。”


    月夫人哪裏聽得進去,說道:“將軍在外行軍打仗,想得真是簡單,雪城將來若當了皇後,那是一勞永逸的事情,就算以後沒有男兒建功立業,也可保一兩世的繁華。”


    月行山說道:“一入宮門深似海,一勞永逸的,怕不是雪城吧?”


    月夫人和月行山爭了半日,其實也是無益的,畢竟月雪城已經當選了太子妃,再過些時日,就要完婚了。對月府來說,這是天大的喜事,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我看著月雪城的精神越來越不好,她手上的傷雖然很快痊愈了,可是眼睛裏越來越沒有了光。而且,在未完婚之前,她都不能再進宮了。這也意味著,月雪城和滄靈沒有任何的機會。


    而月如夢已經將目標定為了滄靈,滄靈的生母蕭妃也頗得聖寵,滄靈雖比不上太子滄靈,卻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隻是,畢竟月如夢真實的身份是庶出,真要想嫁給滄靈,也是自不量力的。蕭妃也曾有意於月雪城,還曾在皇帝麵前提及。不過,皇帝雖然寵蕭妃,卻仍堅持原則,太子將來是一國之君,京城裏最好的女子,也自然應由太子挑選。


    月如夢之前,從妝扮到走路,一步步參照著太子的喜好,卻並沒有贏得太子的心。如今她們又打聽到了滄靈的喜好,準備量身而做。聽說滄靈喜歡聽彈琵琶,月如夢便天天練習琵琶,又聽說滄靈喜歡看跳舞,尤其是戚夫人所發明的折腰舞,月如夢又從早到晚地跳舞。


    這世界,每個人都想抓住,自己抓不住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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