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玫瑰小築染了些涼氣,許是因為冰藍色的月光。


    偶有淡雲飄過,遮住月的下彎,猶掛薄紗半遮麵。


    清風拂過,吹開雲層,露出整輪玉弓。


    受熱鬧的氣氛感染,江晚寧如今精神亢奮,根本睡不著。


    索性來看看月亮。


    朦朧夜色下,走出個精靈般的青年。


    金色的瞳孔放大,幾分顯而易見的驚喜溢了出來,“王,您也是來賞月嗎?”


    少女沒有多少驚訝,這些蟲子一有時間便往這跑,她都習慣了,若看不到才是稀奇事。


    “白日喧鬧到現在都沒有困意,想著出來看看,你傷都好了嗎?”


    “嗯。”


    雄蟲牽著瑩白的小手,修長幹燥的大手很輕易便覆蓋住與自己不同的柔軟細膩,將其按在自己的胸前,“王若不信,可以檢查一下。”


    心髒鼓噪的跳動著,掌心處的灼熱溫度,順著貼合的肌膚傳遞過來。


    江晚寧抬眸,那雙金色眼眸驟然聚起風暴,攫住她的視線,粘稠的幾近溢出的情感把她吞噬。


    少女沒有移開視線,依舊靜靜看著。


    耳邊傳來一聲歎息,青年遮住女孩的烏黑的眼睛,“請別這樣望著我,王。”


    尤安低頭將下巴擱在少女瘦削的肩膀上,這才放開手,重新緊緊將人抱在懷裏。


    原本清潤的聲音此刻卻低沉沙啞富有磁性,“不然我會忍不住以下犯上,對王做些更過分的事。”


    江晚寧的心情此刻有些許微妙,她知道蟲族一直是發自內心的喜歡王,但尤安的喜歡似乎多了些別的東西。


    與羅德裏克身上的感覺是一致的。


    但她不排斥。


    “尤安真的好想被王吃掉,吞進肚子裏,身上留下王的印記,鮮血染紅王的唇瓣一定好看極了。”


    精致的麵孔掛著溫柔的淺笑,說出的話卻毛骨悚然。


    像是預想到那個場麵,雄蟲的眼眸發紅駭人,呼吸愈發沉重,讓人難以忽視。


    少女星辰般的墨眸劃過一絲無奈,這次她可什麽都還沒開始說,蟲子便開始發狂。


    明明送了凝神靜氣的石頭,是一點用沒有。


    這次的小世界沒有時間限製,強製離開,再加上上個世界的經曆,女孩對感情看的很開。


    蟲子對她的感情純粹,且一直持續到生命結束,她完全不用擔心背叛或者變質。


    唯一變的隻可能是她自己。


    江晚寧伸手稍微推開些距離,直視青年幽潭般的眸子,“我善變,花心,很有可能在某一天厭棄你。”


    聽到“厭棄”二字,尤安的瞳仁驟然縮緊,麵色蒼白。


    少女趁男人愣神,輕易便掙開束縛,抬腳想往前走幾步。


    但幾乎瞬間,火熱的手扣住她的手腕,將人帶回懷裏,“若真有這一天,是尤安沒本事留住王。”


    都說到這份上了,還不見放棄,一個兩個都是這樣。


    少女頗有些不解的問道:“我若不是蟲族的王———”


    “您若不是蟲族的王,尤安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親近王是基因決定的,但依戀甚至傾慕王卻是我的心決定的。”


    雄蟲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麽開心的事,嗓音微微上揚,“但是我很慶幸蟲子對王有天然的感知,讓尤安能第一時間發現您。”


    青年愈發甜膩的語氣和縮緊的擁抱宣布勸告失敗。


    女孩無聲歎了口氣,戀愛腦怎麽還擴散到蟲族了。


    江晚寧拍拍對方與當初相差極大的寬闊肩膀,“那我們順其自然?”


    她一字一句的啟唇,嗓音如浸著剛融化的雪水般清冷,夾雜著些幾不可察的柔和。


    “嗯。”


    錮在腰間的鐵臂終於鬆開,雄蟲神色平靜,又恢複成往常無害的模樣,但眼底的情緒倒是徹底不再遮掩。


    熾熱而濃鬱,如緩緩流淌的岩漿。


    *


    兩人才分開的瞬間,便看見鉑斯和加雷斯就著明亮的月光走了過來。


    斜著的影子投在地上,隨著步伐而不斷移動。


    漸漸與女孩投在地上的影子重合。


    還未到人的麵前,金發青年便忍不住開口,如冰似玉的朗潤嗓音看似不緊不慢,實則含著些怯躁,“尤安既然討了個機會,那鉑斯若是也要,王給不給呢?”


    雄蟲執起女孩的手,眉眼低垂,月色下,羽睫仿若鍍上一層薄薄的銀砂。


    瑩白的手背印下一枚柔軟,垂落的金絲親昵的蹭著指尖,惹來淺淡的酥癢。


    兩人在來的路上相遇,到達時便看到月色下,年輕的雄蟲向少女表露心跡,情真意切的模樣連微風都不忍打擾。


    默契的,雄蟲們都沒出聲,而是默默在一旁窺視觀察,等待時機。


    他們一向是最好的捕獵者,如今爭相扮作獵物,隻為成為女孩腳邊最忠誠的馴獸。


    秀氣的黛眉輕蹙,柔軟的唇瓣不自覺抿了一下,像是薔薇收攏後複又綻放,江晚寧有些頭疼,安慰了一個,又來了倆。


    但雄蟲微微顫抖的手與低到塵埃裏的姿態,還是讓那顆心一軟再軟。


    哪怕抽離出了不少情感,骨子裏的東西依舊不會改變。


    為避免蟲子再次發狂,她很幹脆的答應了雄蟲,“一樣,都順其自然。”


    蟲子其實很好滿足,瞧瞧這由陰轉晴的神情便能得出結論。


    還未等後麵的加雷斯問,江晚寧便一碗水端平,“你若是也想要,那我也允你這個機會,大家都一樣,”小姑娘再次強調,“順其自然”。


    繃緊的下頜放鬆,淺灰色的瞳仁溢出星星點點的笑意。


    天幕未曾出現的星子原是落在了這雙眼眸裏。


    雄蟲不退反進,在江晚寧側麵站定,勾起眼前的一縷烏發,放在唇邊輕吻。


    黑色絲綢間偶爾泄出些紅潤,再下麵便是托著這光滑的白色瓷器。


    黑與紅,紅與白,勾纏著融為一體。


    似悶哼似呢喃的一聲聲“王”,鉤子般鑽進女孩的耳朵。


    左手依舊被鉑斯緊緊攥著,細密輕柔的吻順著手背一點點向上,像羽毛般輕盈的落在手腕,一吻一吮間瓷白的肌膚染上綺麗的緋紅,似灼灼桃花盛放。


    脖頸處傳來癢意,原本安靜將下巴擱在女孩肩上的雄蟲緩緩靠近,灼熱的鼻息燙的小姑娘一躲。


    黏膩的觸感,像是被沾水的蛛絲緊緊纏繞,不容逃避,也掙脫不開。


    事情朝著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


    氣氛陡然染上熱意,連溫涼的月光也驅散不了半分。


    江晚寧趁著頭腦還算清醒,連忙抽出左手,推開脖頸處的腦袋,揪走自己的頭發,猛的後退幾步,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打住,既然都得到想要的答案了,也該去忙自己的事。


    正巧我也累了,先回去了。”


    不等三隻雄蟲反應,小姑娘逃也似的提著裙子跑開了。


    也就沒看到三雙晦暗不明的眼眸,聚起格外一致的黑沉幽邃的欲念。


    濃稠的像是沼澤,一陷進去便再也逃脫不掉。


    王。


    善良,溫柔……世間一切美好詞語都不足以讚美少女。


    他們的心之所向,身之所往,愛與欲的根源。


    唯有用盡一切辦法緊緊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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