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中心,陶可然病床旁。謝天謝地的是他已經醒了過來,而且隻是眼皮受了點兒傷,並未傷到眼球。汪健和我並排坐在可然的床邊,和之前發現井蓋丟失時一樣,緊鎖濃眉,一聲不吭,不知道是不是又發現了什麽可疑的事情。


    我鬥爭了半天也沒想好是不是要通知他爸媽,還有他的妻子。可然的神誌已清醒,見我的五官聚在一起,像包子一樣,便馬上明白了,安慰我說:“我本來就沒什麽事兒,就是撞了一下有點兒暈,隻要眼睛沒傷到就沒有任何問題。這都已經快天亮了,我也恢複的差不多了,不用告訴他們了,今天晚上回家我親自跟他們解釋就好。”


    我實在忍不住了,眼淚差點擠出來:“真對不起!都怨我,都怨我!要不是我一意孤行的瞎折騰,你怎麽會這樣。”


    可然躺在床上有氣無力,但還是笑了笑:“你說什麽呢?要是沒有你,我們怎麽可能發現新元素?就這個發現,別說眼睛受了點小傷,就是瞎了也值了。再說了,出車禍的事情又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我說你呀,還真是要特別感謝那個偷井蓋的呢,要不是井蓋被偷了,你來開車,那現在趟在這兒的可就是你了,嗬嗬……”可然剛想笑,但瞬間變為咳嗽。


    我剛要讓可然閉上他的破嘴,突然,就見急救中心的門口豁然擠進來七八個年輕人,有男有女,卻滿臉都是焦急的神色,東張西望的來回看著,領頭的不是蘇曉華還能是誰?


    我舉起手向他們揮了揮,蘇曉華立馬發現了我們,一陣風一樣的刮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喊著“主任、老師”的,看得出是真的為可然的傷勢擔心。


    剛剛看著還奄奄一息的可然,一聽他們的喊聲像打了雞血一樣,居然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都沒用我扶。曉華眼疾手快,連忙把枕頭墊在床欄杆上麵,讓可然能靠著說話。


    “大家這一夜都辛苦了!既然你們選擇不去休息,而是過來看我,我想一定是收獲頗豐吧?你們也看到了,我就是受了點兒小傷,根本沒什麽大問題。那麽,現在可以跟我說說昨天你們奮鬥到天明的成果了吧?”可然眼冒神光。


    曉華看了看大家,說:“你們放心吧,老師的脾氣你們不知道嗎?我相信咱們把這一夜奮戰的結果告訴老師,他的傷至少能好一半。再說了,就算不說,你們覺得老師還能老老實實躺在床上安心養病嗎?安安,你說吧。”


    年輕人中站出來一個子跟曉差不多的姑娘,不過實在是瘦了些,看這身材,曉華估計能抵上人家兩個。模樣倒是還挺漂亮,但就是有點黑,現在也說不上什麽膚色好看了,沒準人家是故意曬成這個顏色的也不一定呢。


    黑瘦姑娘說話的聲音很輕,有點弱弱的感覺,屬於很容易激發男生保護欲的那種。隻聽她說:“主任,這次檢測我們一共有六項發現,據我們了解,應該都是新發現。因為其中的三項都是由我來負責檢測的,所以曉華才讓我說的。”


    她頓了頓,見可然微笑的看著她,便繼續說:“首先,我們從含有新元素的魷魚和扇貝體內一共提取到了949.74微克的金屬原,我們誰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多,我們做完了常規的所有檢測後,足足還剩下672.66微克;第二,金屬原是一種極易被生物體吸收的金屬微量元素,不僅是海洋生物,陸地生物,甚至是植物也都可以迅速吸收;第三,金屬原的活性很強,按我們的檢測數據,完全可以排在鉀的前麵。因為我們實驗室沒有放射性元素,所以金屬原能不能有超越銫、鈁等元素的活性我們不清楚,但好消息是,金屬原沒有放射性……”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喊了聲“等等”打斷她。


    可然完全明白我為什麽著急,他耐心的當起了老師:“我猜你有三個問題,我來給你解釋。首先,如果你覺得不到1毫克的東西跟沒有差不多就大錯特錯了,你我這樣75公斤左右的成年人,體內含鎳元素的成分也就是10毫克左右,而鎳元素算是人體內比較多普通的一種金屬元素。75公斤和10毫克相差了750萬倍。按照這個比例,你算算,那兩個大家夥的體重應該是多少?”


    我認真的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也算不明白。曉華在一旁替我解圍,道:“楊哥,是7500克,也就是15斤。”我聽完愣了一下,15斤?也就是七八斤一個的魷魚或扇貝?我的天,那不成了怪物了?不過話說回來,要是能吃到這麽大的海鮮,緣緣肯定是很開心的。


    “喂!怎麽樣啊?這回知道了吧?我一開始覺得最多也就是200到300微克,沒想到會有這麽多。”可然見我在那愣神兒,趕緊把我的魂兒給叫了回來,繼續說:“這第二嘛,雖然我還不知道另外三項成果是什麽,但就剛才安安說的第二點,如果金屬原能讓所有生物快速生長變大,比如說要是能合理的利用在農業上,你想想是什麽情況?咱們國家的糧食恐怕就再也不需要進口了,哈哈哈……”可然高興的很。


    “至於你的第三個問題就更簡單了,你看看這些年輕人,他們雖然現在還有很大的空間可以提升,但相信未來都會成為最優秀的科研人才。如果金屬原有放射性,就算我們的實驗室是最頂級的,防護設施也都很不錯,但這並不能排除他們的身體可能被元素汙染,這個損失誰能承擔的起?”


    可然這丫的又開始收買人心,我真是服了。這情商要是能分給我女兒一盅就好了,省得她再幹出讓她媽上不來下不去的丟臉事兒。我決定了,以後就讓我閨女考可然的研究生。


    果不其然,這些畢業沒幾年的大學生確實好糊弄,見主任這麽關心下屬,一個個都眼淚汪汪的。說心裏話,讓孩子去搞科研是個不錯的選擇,隻要導師不黑心,生存環境怎麽的也比烏煙瘴氣的職場要純淨一些。當然,你要非跟我抬扛,硬說“不怕流氓脾氣大,就怕流氓有文化”,我也沒辦法。畢竟,偽君子永遠都比小人更難對付,這是個真理。單位裏好的領導少,學校裏壞的老師少,我就是這麽認為的。


    “可然,我確實就是這三個問題不明白,現在沒問題了。不過你是不是先休息一會兒?他們沒來的時候,我可是見你說話都費勁的。這也聊了快十分鍾了,算了吧?”我勸他。


    “你開什麽玩笑?六個成果剛知道三個,我就不信了,就算我休息,你能不好奇?”可然拒絕,再次轉向剛剛那個叫安安的姑娘,道:“我好的很,你繼續說吧。”


    “好的,主任。第四,我們在做pur-c5h4n4實驗中發現,魷魚和扇貝體內的chn含量……”


    “安安!”這次是可然打斷她,道:“汪教授你們認識,但你們三個後來的應該不認識他。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他是我的朋友楊原,這次我們能發現新元素全是仰仗著他提供的檢材,所以在你們沒來之前,我們就決定用他的名字命名新元素了。他是個商人,不懂我們的專業術語,你在講的過程中盡量用大家都聽得懂的語言描述。”


    黑瘦姑娘微微向我點頭:“原來您是就是楊先生,剛剛曉華也跟我們介紹了,如果不是您,我們是不可能有這樣的發現的,真是非常感謝!剛才對不起了,我還以為您和汪教授一樣也是我們業內的人呢。”


    見人家這麽有禮貌,我也寒暄道:“哪裏哪裏,主要是你們主任平時比較懶,他怕像剛才一樣,你講完了之後,他還得負責給我用普通話翻譯一遍,所以才這麽要求你的。這樣,你想怎麽講就怎麽講,我聽不懂就問,你看好吧?”


    可然正在興頭上,對我拿他打趣兒根本就沒當回事。黑瘦姑娘莞爾一笑,並沒對我的玩笑加以評論,看樣子是不想卷入我和可然的“私人恩怨”,畢竟她和曉華還是不一樣的。師生之間的情大於利,而上下級之間還是以利益創造為主,所以她並不敢對主任大人在禮數上有所逾矩。


    黑瘦姑娘見可然向她微笑點頭,便衝著我說:“楊先生,pur-c5h4n4實驗其實就是嘌呤檢測,海洋生物體內通常都會富含較高的嘌呤。人類如果攝入過多的嘌呤,很容易會得痛風這種疾病,嚴重時甚至可能導致死亡。所以對於我們來就說,嘌呤並不什麽好東西。而我們實驗的第四個發現就是大魷魚和大扇貝體內的嘌呤值十分異常,幾乎可以說它們是超飽和嘌呤體。簡單來說,如果一個人每天三頓飯都吃魷魚和扇貝,一年的時間才會患上非常嚴重的痛風,那麽吃您帶來的那隻大魷魚或大扇貝,一隻就夠了。”


    這時,可然接話道:“楊原,你真是自己救了你自己和全家人的命啊!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要不是你的當機立斷,不光我們實驗室失去了一次震驚世界的機會,更重要的是你們全家人的健康恐怕也難保了,覺得你像個大英雄啊,啊?”


    狗屁的英雄!我心裏想,你家有失業在家、遊手好閑的大英雄啊?不過嘴上還得逞強:“那是當然了,就像我之前跟你們說的,我一看到這種情況就立馬覺得不對勁,第一時間就聯係你了嘛!”好險,好險哪!又是死裏逃生。


    眼角的餘光還看到汪健向我豎了個大拇指,還點點頭。


    曉華跟著他老師也補充:“楊哥,一般人如果看到這麽大的海鮮恐怕早就忍不住要嚐嚐味道了,還是您了不起,居然能忍得住,而且還能第一時間想到聯係老師,佩服!”


    我客氣道:“這不也是有你老師這樣的朋友嘛,不然肯定也把持不住,直接下鍋就給蒸了,嗬嗬。哦,對了,姑娘,你繼續說吧,超飽和嘌呤體是吧?除了不能吃,還意味著什麽呢?總不能就這麽點兒信息量吧?”


    “是的。這就意味著金屬原起碼有三個特性。”黑瘦姑娘回答:“第一,就是金屬原被海洋生物吸收後會大量分泌嘌呤,而分泌出的嘌呤類別隻有一種——第五類嘌呤。我們已知的嘌呤種類隻有四種——腺嘌呤、鳥嘌呤、黃嘌呤和次黃嘌呤,但這兩種生物分泌出的嘌呤不在這已知四類之中。”說到這裏,這姑娘頓了頓,看向可然,說:“主任,我們除了發現了新元素外,還很有可能發現了另一種嘌呤種類,這很有可能又是生物科學界的一大重要發現。”


    可然眯起了眼睛,然後迅速睜大,感歎道:“真是一項了不起的發現,如果得到證實,並把它製成特效藥,其價值就算不如阿司匹林和青蒿素,幾乎也差不多了。”


    從可然進了醫院就幾乎一聲沒吭過的汪健終於說了一句話,他問可然:“陶教授,是不是可以考慮把秦教授也找來了?依目前取得的成果來看,該請他也出山相助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而且你的建議我也知道是對的,可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個作派。搞科研也好,作學問也罷,幹什麽就應該是個幹什麽的樣子,可你看看他,還以為……”


    “是,是,是,你說的對。”汪健打斷了可然,“但人家的本事你得承認吧?就目前的這個情況,放眼咱們學校,哪怕是全國,除了人家秦教授,你能找出第二個把目前的成果放心托付的人嗎?我相信,也隻有他才最有可能把目前的成果價值最大化,對吧?”


    這是個什麽人哪?可然的修養那可是登峰造極的,能讓他這麽看不上的人還真不多,而且是當著這麽多下屬還有學生的麵就公開派人家的不是,我倒是非常的好奇。


    半晌,可然嘀咕道:“我不管,要找你去找。還有,所有項目都是楊原給我們帶來的,他不同意,誰也別想插手。”


    這個兔崽子,怎麽還有把球踢給我了?我哪知道這是個什麽人哪?再說了,你陶大教授都這麽不待見的人我怎麽可能同意呢?但現場的氛圍非常奇怪,按理說可然不得意的人,他的這些下屬應該也不喜歡才對。奇就奇在這些孩子們的眼神裏卻滿是期待和興奮,好像巴不得這個人快點來似的,這又是個什麽情況啊?


    見我愣在當場,汪健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到一旁,我跟著他離開可然的床邊十幾步,他在我耳邊小聲的解釋了一下,我這才恍然,並當場同意了他找人的提議。


    我走回可然的床邊,揶揄他:“整了半天,原來是既生瑜,何生亮啊!這說來也是奇怪,任何一個曆史時期隻要是有天才出現,必定是成雙成對的。怎麽?全世界隻允許你一個人優秀?別人但凡超過你,你看人家就不順眼?”


    “你懂什麽!”可然怒道。馬上又轉向汪健:“你跟他亂說什麽了?我幾時看他不順眼了?再說了,他哪點超過我了?明明是個作學問搞教育的,最起碼要為人師表吧?整天打扮的像個做買賣的商人,哪裏還有一點清雅之風?”


    見他說汪健,我就不樂意了:“哎,你說我沒關係啊,汪教授可是一門心思的希望項目能取得最大的成功。你要是再說人家,那可有點兒不知好歹了哦!”我突然想到還有這麽多人在場,強行的把“狼心狗肺”換成了“不知好歹”。


    “好了,好了。”汪健打圓場:“既然楊老弟同意了,那我這就去聯係秦教授。”他又看了看可然,繼續說:“這次我們三大實驗室聯手,想沒有驚天動地的成果都很難囉。”


    不知道我是不是理解錯了,雖然可然還是一副死了娘的表情,但那幾個年輕人,包括曉華在內,似乎都很高興。甚至後排的兩個小夥子還在可然沒注意的情況下,輕輕擊了一下掌。也就是說,這個秦教授是一個除了可然外,相當受歡迎的人。我斷定剛剛汪健給我的信息肯定是準確的,但絕對不完整。看來,這裏麵的貓膩兒隻有見到這位秦教授才能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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