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傅國臣跟我說了一些關於鬼市的禁忌。


    我說:“知道了”。


    傅國臣聞言點了點頭說道:“一定要切記,我們走吧”。


    說實話,我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四十多年了,目睹了小城這些年的變化,卻唯獨沒有見過這座城市午夜的樣子,因為我這個人的裏麵就是,夜晚是一個人休息的時間,所以我晚上幾乎不出門。


    跟著傅國臣來到公園的一處角落,這處角落是一片不大的綠地,樹叢相對比較茂密,在外麵往裏看,隻能隱隱約約地能看見些許的亮光。


    我戴好麵具手套,跟著傅國臣進入了鬼市,裏麵的場景讓我感覺來到了另外的一個世界,鬼市中,所有的人都是黑色披風,黑麵具,黑手套的統一打扮,每個人都是盤著腿席地而坐,身前的綠地上各放著一塊布,布上麵放著一盞露營燈以及各式各樣的貨物。


    我走近一個攤位前,想看看他到底賣的是什麽,隻見攤位上擺放著大大小小許多的物件,有小瓷瓶,鼻煙壺,還有一摞不知道什麽年代的銅錢,在這摞銅錢的邊上還擺放著兩顆藥丸,這兩顆藥丸沒有任何包裝,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跟黑鍋底似的,不注意還以為是地攤上的一個破洞。


    正當我看的入神的時候,我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回頭看去,原來是傅國臣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我身後。傅國臣見我回頭看他,便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意思是讓我不要說話,然後又衝著我招了招手,示意讓我跟著他走。我點頭表示明白讓他帶路。


    傅國臣轉身帶我來到一個攤位前停下腳步,我借著微弱的燈光,向攤位上看去,攤位上擺的清一色地小瓷瓶,小瓷瓶的樣式都基本上差不多,藍色青花瓷,瓶口上麵堵著一塊布,唯一不同的是,堵在瓶口上的布,顏色不一樣。除了表麵上的區別,深層次的我也看不出來。


    傅國臣拿起一個小瓶子遞給我,然後手舞足蹈地向我比劃了半天。我接過傅國臣手裏的瓶子,上下左右地看了好幾遍,也沒看出什麽特別,接著我又抬頭看了看傅國臣,搖了搖頭表示不明白。


    不知道是傅國臣比劃累了,還是比劃了半天我不懂的原因,甩了甩自己的胳膊,無奈地轉過了頭。


    最後還是紫晶趴在我的耳朵上輕輕地說道:“他的意思是說,讓你買下你手裏的東西”。


    紫晶話音剛落,鬼市中的攤主便紛紛側目向我看來,我見狀打了一個激靈,感覺渾身不自在,隔著麵具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是從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們似乎聽見了我這邊發出的說話聲。


    要知道,這一路上我都是抱著紫晶的,紫晶和我說話的時候,幾乎就是零距離,而且紫晶的聲音很輕,即使夜色很靜,外界也不可能聽見任何聲音。


    我環顧四周,點了點頭,然後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手機的手機殼,從裏麵拿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傅國臣,傅國臣看著我手裏的百元大鈔搖了搖頭。我看著傅國臣用口型說了句“不夠”?說完我就後悔了,因為我戴著麵具,整張臉都麵具被遮住,用口型說話,對方也看不見。


    這時我懷中的紫晶伸手指了指我的手腕,又指了指對麵的攤主,我這才想起剛進入公園時傅國臣跟我說到的,鬼市是以物換物的,反正我這手串也不值什麽錢,便將手串摘下交給傅國臣,傅國臣接過我的手串遞給攤主,隨手在攤位上又拿起一個瓶子,伸手指了指自己手裏的瓶子,又指了指我手中的瓶子,又指向攤主手上的手串。


    這一套操作我是看明白了,傅國臣的意思八成是在說,用一個手串,換兩個瓶子行不行。


    攤主拿著手串放在自己麵前的露營燈跟前,也不知道在那看啥,過了一會兒,攤主將手串戴在自己的手腕上,向傅國臣點點頭。


    傅國臣見狀,回頭向我擺了擺手,意思是對方同意交換,我們可以走了,就在我剛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就聽的不遠處傳來砰地一聲巨響,接著我就看到了無法解釋的一幕。這一聲巨響過後,鬼市突然消失了,沒有任何預兆。周圍黑乎乎的一片,似乎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要不是我手裏還拿著用手串換來的小瓷瓶,我都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是真的。


    我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不遠處傳來了傅國臣的聲音:“我們回去吧”。


    我聞言說道:“這是怎麽回事”。


    傅國臣說道:“回去再跟你解釋”。


    說著傅國臣示意我將手套和麵具摘下,隨後將手套和麵具通通裝回自己外套夾層。出了公園,叫了一輛出租車,回到了市中心的眼科醫院,門衛見我們半夜三更從外麵回來問道我們幹什麽去了,傅國臣一臉不經意的說,出去吃個飯,還沒等門衛繼續說話,我們就坐上電梯上了樓,回到我的病房內,放下紫晶。我從床頭櫃上拿出兩瓶礦泉水,分別遞給了傅國臣和紫晶。


    “剛才是怎麽一回事”?我看著傅國臣問道。


    傅國臣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對我說道:“知道為什麽不讓你說話嗎”?


    我說:“為什麽”?


    傅國臣說道:“因為,在鬼市裏擺攤的都不是人”?


    “不是人”?我聞言一愣,大腦飛快地轉動著,努力理解著傅國臣剛剛說的這句話


    傅國臣點頭道:“對,不是人”。


    我說:“不是人是什麽”?


    傅國臣說道:“它們是一群生活在公園裏的生靈,如野雞野鴨,也有可能是烏龜王八蛋”。


    我聞言張大嘴巴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剛剛咱們遇見的都是妖怪”?


    傅國臣沉思了片刻說道:“嗯……,你這麽理解也行,但是從本質上說還是有區別的。事實上它們進化的還不夠完全,還沒有能力融入到人類的文明社會,它們在鬼市上售賣的東西,大多都是一些草藥,或是丹藥,和一些其他的它們認為有價值的東西,它們將這些東西在拿到鬼市上,希望能用這些東西換取一些它們認為有價值的物品,這麽解釋你應該能明白了吧”。


    我聞言說,我聽懂了,又接著問道:“那鬼市怎麽又突然消失了”。


    沒等傅國臣說話,一旁的紫晶說道:“這個我知道,它們都是一群生活在公園中的小動物,它們一定是受到了驚嚇,保持不住人形,才突然消失”


    傅國臣聞言點點頭說道:“一定是那一聲巨響,讓它們受到了驚嚇”。


    我點點頭說:“懂了,那我們明天再去一趟鬼市”。


    紫晶白了我一眼說道:“鬼市不是天天都開,它們都會選擇在午夜月圓的時候出現,因為月亮屬陰,在這段時間它們更容易保持人形”。


    我聞言看向傅國臣,傅國臣點點頭表示紫晶說的對。


    我從口袋中拿出在鬼市上用手串換回來的小瓷瓶,說道:“這是什麽東西”?


    傅國臣說:“這是個好東西,去酆都的時候用的上”。


    我不明所以的問道:“說的具體點”。


    傅國臣聞言起身說道:“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說罷傅國臣伸了個懶腰接著說道:“不早了,早點睡吧,這幾天你好好休息,等你出院了咱們就出發”。


    我見傅國臣不願意說,也沒繼續追問,把傅國臣送出病房門,傅國臣突然轉身對我說:“對了,我有點私事兒要辦,失聯幾天,你這段時間盡量不要外出隨意走動”。


    我說:“行,知道了”。


    傅國臣聞言晃著肩膀頭子,一步三晃地走了,我關上門,將門插死,突然看見紫晶躺在我對麵的病床上。


    我會看著紫晶說道:“你住在什麽地方,明天送你回去”。


    紫晶聞言翻了個身背對著我說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說,關燈睡覺”。說完她就不在理我。


    我也沒自討沒趣,關了病房的燈,躺回自己的病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一夜無夢,第二天,被一陣敲門聲吵醒,我睜開眼睛打開病房門,原來是早上護士來查房,在詢問了一些我的情況後,就離開了,我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早上的七點四十分,一看這個時間就知道大夫要上班了,我簡單收拾了一下,戴好口罩,出了病房門,排隊坐了檢查,大夫說我恢複的挺好,要記得按時上藥。我說知道了。大夫就讓我回病房。


    我回到病房點了兩份外賣,吃過早飯,打完吊瓶,也就沒什麽事兒了,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我拿起手機一看是微信消息,是單位同事發來的消息,問問我的眼睛怎麽樣了,我逐一回複,說一切安好。


    傍晚大約七點多鍾,我的病房門被推開,進來了三個人,我抬頭看去,這三個人都是我的同事,看見他們我挺感動的,同事之間很少能形成友誼,更多的則是競爭關係,他們三個坐在我對麵,讓我有一種找工作麵試的感覺,特別是坤子,進門就是一頓陰陽怪氣冷嘲熱諷,我看著他那二百多斤的大體格子心想,要不是打不過你,非得給你兩個大背兜不可。


    以後的兩天,又有幾個車間同事,來我這裏探望,聊聊工作,扯扯家常,突然發現自己這個人緣還可以。這段時間傅國臣一直都沒出現。


    夜裏,吃過早飯,手機突然想起一陣鈴聲,我拿起手機,原來是老婆發過來的視頻,問我這幾天怎麽樣,需不需要什麽物品,她給我送過來,我說什麽都不缺,讓她在家好好帶著不用擔心我。並且告訴她說,大夫說我恢複的很好。老婆說恢複的好就行,我們又寒暄了一陣子,就掛斷了視頻。


    “你們挺恩愛的”。說話的是紫晶,按理說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是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的。並且紫晶話音剛落,我就感覺到病房裏的空氣在凝固,氣溫在變低,我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趕忙將被子裹在自己身上。


    我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紫晶說道:“紫晶,你真正的年紀是多大”。


    紫晶聞言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我說道:“問這個幹嘛”。


    我說:“你別多想,我就是好奇,你是怎麽被困在五層那個空間的”。


    紫晶說道:“這個問題無可奉告,你也可以理解成暫時不能告訴你,等到時機成熟了,你自然會知道”。


    我說:“那你就現在告訴我被”。


    紫晶說道:“現在告訴你你就會死”。紫晶再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不再是六七歲的孩子音,而更像是六七十歲老人的聲音。


    我聞言心裏一嘚瑟,說道:“不說就不說,不帶嚇唬人的”。


    紫晶說道:“本小姐沒嚇唬你,也沒跟你開玩笑,不過這個問題雖然不能回答你,但是,你提出來的上一個問題,本小姐倒是可以告訴你”。


    我聞言來了興致,對紫晶說道:“那你說吧,我聽著”。


    紫晶看著我的眼睛說道:“從我死去的那一刻開始算,到現在,已經一百五十多年了”。


    一百五十年前?今年是二零二三年,一百五十年前應該是一八七三年,按時間推算應該是清朝鹹豐時期,或者是同治時期。


    我聞言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已經一百五十多歲了,那你是什麽時候死的”?


    紫晶說道:“我死的時候七歲,到現在,應該是一百五十七歲了吧”。


    我聞言說道:“那你還記得你是怎麽死的嗎”?


    紫晶說道:“時間太久了,已經記不清楚了”。


    我說:“這麽久了,你為什麽不去投胎,重新做人”。


    紫晶說:“我還有心願未了”。


    我聞言突然想到在五層空間第一次見到紫晶的時候,紫晶對我們說的,關於鬼魂投胎的事。當時紫晶就說。如果鬼魂不願意投胎一定是有什麽心願未了,像這樣有心願的鬼魂,隻要替他們完成了最後的心願它們就會安心的去投胎。


    想到這我問道:“丫頭,那你的心願是什麽”?


    紫晶聞言眼神中閃過一抹殺意,這一抹殺意一閃而過,但卻被我看在眼裏,我不覺得打了一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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