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控製住老太婆,他趕緊轉頭對警察道:“警察同誌你們放心,我們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江夏月臉色一變:“姥爺……”


    “月兒別怕,警察就是帶你去了解下情況,你知道什麽就跟警察阿姨說就行了。”


    見顧老爺子已經完全顧不上自己,江夏月恨得心裏直咬牙,對上女警探尋的視線,她又趕緊收斂起來,強擠出一抹笑:“我知道了,我會好好配合警察姐姐的。”


    “對了,老爺子您也一起吧,畢竟未成年人傳話是需要有人陪同的。”


    顧老爺子沒想到自己也要去,愣了下才點頭:“好,我跟你們去。”


    ……


    朝安警局。


    江夏月被帶到審訊室後,女警再次問了剛剛的問題:“江夏月,我再問你一遍,你的養父養母是真的對你很好嗎?”


    同樣的問題問三遍,江夏月就是再傻也知道,警方肯定是掌握了什麽才會這樣問……


    她腦子裏快速轉了下,很快推翻了自己剛剛的回答:“媽媽……她對我挺好的。”


    “那江燁呢?”


    江夏月低下頭不肯說話。


    女警也不急,淡定地喝了茶等著她。


    江夏月到底是個孩子,雖然有點小聰明,但麵對眼前這種專業審訊人員,很快心理上就被對方壓倒,沒忍住實話實說:“他……他就是個畜生。”


    女警聞言這才放下了杯子。


    “別著急,慢慢說。”


    這話一出口,江夏月的心理防線已經擊潰了大半,在女警連哄帶騙之下,很快就把這段時間江燁對她做的事情全都講了出來。


    “自從他公司出了問題,他每天回來都要發脾氣,每次發脾氣都要打人,有時候是打我,有時候是打媽媽……”


    “我和媽媽被他打怕了,我想讓媽媽報警,媽媽卻覺得報警太丟臉了,而且警察不一定會管這些事情。”


    “後來有一天晚上,他把媽媽叫出去,說是要談業務,一整晚都沒回來,第二天我看到媽媽的時候,發現媽媽渾身都是傷……”


    “我以為他是把媽媽帶到外麵去打了,直到又過幾天,他又帶我去見客戶,可到了地方他卻把我丟在包廂裏跟那個叔叔單獨相處……”


    江夏月說到這裏,幾乎哽咽到發不出聲音。


    女警看著她的樣子也有些不忍心了,但有些問題還是得問清楚:“那個叔叔對你做了什麽?”


    江夏月仿佛又重新陷入了當時的痛苦回憶,慘白著臉,唇瓣上下動著,想說卻又發不出聲音的樣子。


    女警心裏隱隱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麽,心裏頓時更加不忍,她倒了杯水遞到江夏月手裏。


    江夏月接過喝了一口,仿佛終於緩過來一點:“警察阿姨,你問這些事情,跟爸爸媽媽的死有關係嗎?”


    女警遲疑了下,點點頭。


    關係肯定是有的,但目前看來還不算太清晰。


    江夏月深吸了口氣,一副破釜沉舟的樣子:“既然是跟爸爸媽媽有關,那你問吧,隻要我記得的,我都會回答。”


    然而女警卻沒有再繼續追究這件事,而是問起江氏夫婦死之前那幾天,每天都幾點回家,跟誰見過麵,跟她說過些什麽。


    江夏月都一一答了。


    最後,她似是想到什麽似的,又補充了句:“對了,我想起來,媽媽在去世前幾天好像很容易頭疼,晚上也睡不太安穩。”


    頭疼,睡不安穩?


    女警想到什麽,趕緊打開手裏的卷宗,果然在顧秋雅的過往病曆中發現她有過抑鬱症史,發作時會頭疼失眠,甚至還會產生一些幻覺……


    而江夏月說的這些症狀,倒是很像抑鬱症複發的情況。


    難道說,江氏夫婦跳樓的真相,是顧秋雅被江燁逼得抑鬱症複發,拽著江燁一起跳樓了?


    女警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畢竟江燁確實不是人,正常人都受不了他。


    女警還想再問些別的問題確認一下,可就在這時有人敲門進來,進來的是警局的副局長:“審的怎麽樣了?”


    “深得差不多了,就隻剩……”


    “差不多就行了,這都快一個小時了,她畢竟隻是個八歲小女孩。”副局長道:“讓她回去吧。”


    女警一愣:“可我還有幾個問題沒問完。”


    不料副局長卻走到她身邊低聲道:“這女孩的親人剛剛給市局打了個電話,說我們扣押未成年人,市局打電話過來把我們局長罵了一頓,你還是趕緊把人給放了吧,實在想問,下次咱們再去顧家也行。”


    女警聞言愣住:“江夏月的親人?她不就隻剩個姥姥姥爺嗎,她姥爺就在外頭坐著,怎麽可能給市局打電話?”


    她可是嚴格按照程序把人帶回來的!


    “那老頭坐了沒幾分鍾就溜了。”


    “什麽?!”


    女警徹底無語了,還以為那個顧家老頭子多少是懂法講法的,沒想到也是個坑。


    “行,那我親自把人給送回去吧。”女警頓了頓:“不過我真是按照流程帶她回來的,執法記錄儀都拍了,你幫我替局長解釋下。”


    副局長:“你親自去解釋吧,這孩子我帶她回去,正好我有點事情也想問問那位顧家老太太。”


    女警聞言自然是點頭答應。


    副局長是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人,麵相看著很普通,眼神裏略透著點嚴厲,江夏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能乖乖跟著他走出警局。


    不料走到門口,他卻對江夏月道:“前麵那輛白車上有人等你,你自己過去吧。”


    江夏月一愣:“您不是要送我回家?”


    “放心,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帶你出來的,我不可能讓你出事。”副局長淡淡道:“車上的人是你的老熟人,你見了就知道了。”


    江夏月滿腹疑惑。


    她在帝都除了江家和阮家,還有什麽老熟人?


    總不能是那位據說已經成了廢人的霍三爺。


    不過副局長的話也有道理,自己是被他帶出來的,他肯定不會害自己,否則出了事他會擔責任。這樣想著,江夏月鎮定下來,走到白車前,敲了敲車窗。


    車窗緩緩搖下。


    一張略帶著幾分仙風道骨的臉出現在她麵前,驚得江夏月瞪大了眼睛,又驚又喜:“大師,您怎麽會在這兒?”


    ……


    白色奔馳從朝安警局離開。


    車上,江夏月看著麵前這個男人,心裏暗暗詫異。


    她跟這個男人是第二次見麵。


    上次見麵時她才四歲多。


    那時江夏月還叫陶月,跟著親生父親陶斌住在一起,每天最大的心願就是陶斌能少喝點酒,這樣她也能少挨點打。


    可惜她的心願從來沒有實現過。


    有天晚上陶斌將她打了個半死,還把她趕出去買酒,江夏月就是在那天晚上遇到的麵前這個男人。


    當時男人坐在個酒吧門口,戴著一副黑色墨鏡,江夏月還以為他是瞎子,正想繞開他去買酒,他卻突然開口:“陶月,如果給你個改命的機會,你願意嗎?”


    四歲的陶月雖然心裏有些防備,但還是停下了腳步。


    男人給了她一瓶藥,讓她每天放一點到水裏用來澆花,隻要堅持一段時間,她就能離開陶斌,去一個新的地方。


    而在那個新的地方裏,有個夏眠的女孩在等她。


    她需要跟夏眠成為朋友,然後在一戶姓阮的人家找上門來時,從夏眠頭上拔一根頭發交給他們,之後她便會徹底逆天改命,成為帝都富貴人家的嬌小姐。


    江夏月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這個男人了。


    沒想到他竟然又出現了。


    江夏月不待對方開口詢問,就一口氣把自己這些年的經曆都說了一遍。


    “大師,我全都按照您教我的去做了,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可偏偏阮家人帶我走的那天,夏眠那個賤人竟然從屋子裏跑了出來,還不要臉的求阮家人帶她走!”


    戴著墨鏡的男人聞言並不意外,隻是淡淡道:“所以我這不是來了嗎?”


    江夏月眼裏瞬間浮現出驚喜:“您是來救我的?”


    男人沒有正麵回答她,而是換了個問題:“江氏夫婦是你殺的吧?”


    江夏月臉上神色瞬間僵住,雙手不自然地捏住袖子:“我……”


    “你做得很好。”


    江夏月驀地抬起頭:“您覺得我做得對?”


    “那種畜生,本來就不配活在這世界上。”男人頓了頓,睨她一眼:“不過,你就不怕警察會查到你?”


    江夏月當然怕。


    可上次她按照大師的辦法,輕輕鬆鬆就處理掉了她那個酒跪父親,警方到現在都沒發現有任何問題,這大大增加了她的信心。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她就有經驗多了。


    所以這次,即便沒有大師幫忙,即便她要對付的是兩個人,她還是做到了,差點就讓警方真的相信他們是自殺了……


    想到這個差點,江夏月心裏又有點煩。


    她想不明白朝安警局到底是怎麽了,明明之前都已經按照自殺定案了,怎麽突然又重新開始調查起來了?


    好在她之前準備的足夠充分,把線索都推到顧秋雅身上。


    顧秋雅被打是真的,被騙睡是真的,有抑鬱症是真的,恨江燁也是真的……有這麽多基礎,江夏月根本不擔心。


    “他們查不到我身上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查到她身上又能怎樣呢?


    她才九歲,手裏還握著躁鬱症證明,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被送到精神病院去強製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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