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他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牛馬,沒日沒夜的在監軍寨挖土,周圍全是稱讚他的人。在這樣的讚揚聲中,阿土越幹越起勁,挖到深處時鐵鍬好像碰到了什麽東西。


    他趕忙趴下,刨開土,一個冰冷的人臉浮現在他眼前。


    “小草哥!”阿土大叫著驚醒了過來。


    “怎麽?又做噩夢了?”潘倪問道。


    阿土不太想回答她。他知道隻要自己一搭話,這女人就會喋喋不休地問個不停。


    見阿土不答,她也不再說什麽。


    在黑暗中,兩人就這樣沉默著,不知過了多久,潘倪主動打破了沉默。


    “按理來說,這時候應該早就來了呀,怎麽現在還沒動靜。”


    “別想了,不會有人來了。”阿土沒好氣地說道。


    “算了,不管他們了,先找找看附近有什麽出口吧。”潘倪說道。


    “嗯。”阿土點了點頭,兩人初次達成了一致。


    “那你背起我吧。”潘倪說道。


    “啊?”阿土看著眼前那身材高挑的女人,即使她那樣趴著,阿土仍能確定她要比自己高許多。


    “你還沒好嗎?”阿土問道。


    “好是好了不少,可是從上麵摔下來的時候,我腿給摔的不能動了。”潘倪確定阿土沒有威脅後,也就如實交代了。


    “對了,你是怎麽下來的?”


    “我不想說”,阿土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潘倪聞言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出來。


    “小氣鬼,不說便不說。快點來背我!”


    阿土歎了口氣,背對著潘倪蹲下,她小心地趴了上去。


    “你好重啊!”阿土背起潘倪,但因為身高的問題,潘倪的兩條腿還在地上拖著。


    “要是遇上脾氣不好的,聽你這麽說,你可得挨不少的白眼啊。”潘倪打趣道。


    阿土可沒心情聽她打趣,他吃力地背起潘倪,緩緩向前挪步,唯一健全的右手舉著小鍋充當光源。


    這一條直行的通道仿佛沒有盡頭,兩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潘倪看著阿土越來越沉重的步伐,於心不忍地說道:“你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這點重量我還是可以承受的。”阿土並不想被人看不起,他強裝淡定,額頭上已經布滿了汗珠。


    又走了一段路,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絲光亮。阿土心中一喜,加快了腳步。


    “快到了,再加把勁!”潘倪也看到了那道光亮,激動地說道。


    等走到近前,看著一側洞壁上微弱的淡藍光芒,阿土有些失望,潘倪卻笑了起來。


    是淡竹花葉的標記,順著標記走。潘倪說道。


    “能不能先歇會兒。”


    “抱歉,是我疏忽了,就先歇會再走吧。”


    阿土放下她,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汗水和泥漬混合在一起,布滿了他的臉龐。


    潘倪從身上扯下一塊布料遞給阿土:“擦擦臉吧。”


    “你這都是髒的呀”,阿土埋怨道。


    “至少比你臉幹淨,擦吧”,潘倪白了他一眼。


    阿土無奈,拿著那布料胡亂擦了擦臉,看著上麵的黑漬,吃驚道:“我的臉竟然這麽髒?”


    “你以為呢,剛才趴在你身上,我能明顯的聞到一股臭味。”潘倪說道。


    “對不起。”


    “什麽對不起,你又不欠我的,出去了好好洗個澡吧。”潘倪說道。


    休整過後,阿土再次背起潘倪,兩人循著淡竹花葉的標記繼續前行。


    “停下停下。”潘倪叫住了阿土。


    “怎麽了?”


    “你有沒有發覺有一絲不對勁,咱們好像越走越深了。”潘倪皺眉道。


    “這個我早發現了,但是你說循著淡藍色標記走,我以為你意思就是要往裏走呢,就一直沒提醒你。”阿土說道。


    “你笨啊,咱們要出去,誰讓你往裏走啊。”潘倪敲著阿土的腦袋。


    “你這人怎麽這樣啊,我好心好意的背你,你還打我”,阿土委屈道。


    “蠢人,就該打!”


    “你......那我還不背你了。”阿土聞言就要將潘倪放下來。


    “好,見死不救是吧?你和那些劊子手沒什麽區別,那就讓我死了算了。”潘倪冷笑著。


    “我才不是劊子手呢”,阿土再次背起潘倪:“把你送到地方,咱們就各走各的。”


    “你要是半路把我甩下來,自己逃了怎麽辦?”潘倪問道。


    “我怎麽可能,你要是不信咱們就拉鉤。”阿土氣的漲紅了臉,等把此人送出去,他再也不要見到這女的。


    “我才不和你玩這種小孩子的伎倆,你心中記著你說的話就行。”潘倪說道。


    “好好好。”阿土不再多言,繼續前行。一路上任憑潘倪說什麽,他隻當聽不見,安心地做起自己背人的苦力活。


    不知又過了多久,越過無數的岔路口,兩人還是沒找到出口。


    “喂,說話啊。”潘倪忍不住喊道。


    “你不是不讓我說嗎?”阿土沒好氣的說道。


    “我不讓你說你就不說啊,真是個幼稚鬼。”


    “我才不幼稚呢。”


    “你還不幼稚,我沒見過像你這麽幼稚的人,三言兩語就生氣了,說個玩笑都要當真。”潘倪毫不留情地說道。


    “我不和你說了。”阿土被說的堵得慌,索性不再說話。


    “你看,還說我不讓你說,是你不和我說。”潘倪說道。


    “你這樣讓我怎麽說?動不動就訓我,比我娘都煩。”


    “那不是沒話找話嗎。你其它事又不願意告訴我,我隻能這樣消解一下尷尬。”


    “哪有什麽尷尬的?”阿土回道。


    “怎麽不尷尬了?孤男寡女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的走著,還是你背著我,你不尷尬我還尷尬呢。”


    “你以為我想背你啊,你這麽重,我都快累死了。”阿土不滿道。


    “所以你剛才的承諾是假的,你現在想丟下我?”潘倪笑道。


    “我哪說過要丟下你啊,你別動不動誣陷人好不好。”阿土快被惹哭了,他還從沒見過這樣強詞奪理的人。


    “小子,能背我可是你的福氣,外麵多少人都羨慕不來呢,你還不樂意。”潘倪笑道。


    “你再這樣,我真的放下你不管了。”阿土說道。


    “好好好,不逗你了。”潘倪收起笑容,認真起來。


    “這一路走來,岔道口不知為什麽變成了兩條,一條是有淡竹花葉標記的,一條是沒有的。”“我之前以為這是天香的標記,現在看來不是。既然沿著有標記的路明顯越走越深,那麽咱們不妨返身走沒有標記的一路。”


    “啊,為什麽要返回啊。”阿土不解。


    “你太笨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不準說我笨。”阿土停下腳步,非要潘倪給他道歉,不然他就不走了。


    “好,你聰明的很,你是這世上最聰明的人行了吧。”潘倪哄著他,阿土這才願意繼續前行。


    兩人走走歇歇,果然如潘倪所料,陰冷的感覺逐漸減弱,他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正逐漸接近出口。


    快到洞口時,兩人都有些劫後餘生的快感。


    外麵的光線逐漸照射進來,灑在兩人身上。潘倪見狀催促起阿土,快步向出口走去。


    “走啊,你發什麽愣呢?”潘倪喊道。


    然而阿土站在原地,眼神有些呆滯,似乎有些不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明。


    “快點走啊。”潘倪再次催促道,阿土這才不情願地挪動腳步。


    外麵的陽光是如此的燦爛,看著近在眼前的出口,潘倪笑了起來。


    阿土卻帶著她往後退了幾步。


    “你搞什麽?你不走我走,放下我。”阿土不得已隻能放下潘倪。


    潘倪斜依著洞壁,慢騰騰的前進。


    阿土一把抓住她的手,搖著頭。


    “別碰我!你這家夥,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潘倪甩開阿土的手,之前的好印象全然不見。


    阿土站在原地猶豫著,眼看潘倪即將走出去,他咬咬牙,一把將潘倪拉了回來。


    許是用力過猛,兩人跌倒一起。


    “看來是我看錯你了。”潘倪冷笑著,用力將阿土一把推開。


    阿土並不回答,隻是臉色越發難看,整個人仿佛被釘在地上一樣。


    “不對。”潘倪察覺到阿土有些異樣,她揮手在阿土身邊試探,無形中好似打到一個非常柔軟的東西。


    潘倪探向阿土,強行將那東西從阿土嘴上剝離。她又隨手抓起一些石子,朝空中揮灑,手中捏著古怪的招式。


    石子在空中急速旋轉,打向那東西。


    隨即憑空傳來一聲尖銳的叫聲,一團黑氣在阿土身後湧出又迅速消散。


    被解救的阿土大口吸著氣,顯然剛才被什麽東西捂住了嘴。


    “別去,危險!”阿土說道。


    “發什麽了什麽?這不是出口嗎?”潘倪忙問道。


    “你看不到嗎?前麵有一處血灘,裏麵有無數的怪物。”阿土說道。


    “我相信你”,這次潘倪倒沒有嘲諷阿土,而是認真地回答道。


    “那這樣看來,走有標記的地方才是對的。雖然可能越走越深,但或許那才是出口。”潘倪略微思索後說道。“對了,你還好吧?我剛才有些誤會你了。”


    “我沒事,那些東西好像快爬過來了,咱們快走!”阿土背起潘倪,沒了來時的磨蹭,在身後無形的壓力下,加快了腳步。


    在阿土的急行之下,兩人很快就離開了那片區域,但他們並沒有停下腳步。既然那裏有如此危險的地方,那麽說明其他地方也不一定安全。


    “咱們接下來去哪?”阿土問道。顯然沿著淡竹花葉的標記已經走到頭了,前方再次出現兩條岔路口,不過都沒有標記。


    本來兩人打算稍作休息的,可身後的地麵明顯能感覺到有異樣,恐怕是那些家夥要追上來了。


    “你信命嗎?”潘倪突然問道。


    “什麽?”阿土有些不解,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問。


    潘倪從口袋裏掏出一枚古幣,遞給阿土,“這是一枚古幣,你現在將它拋起,要是正麵就走左邊,反之走右邊。”


    “咱們不判斷一下嗎,這樣也太草率了。”阿土感到有些荒唐。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總比你在那邊胡亂猜測的好。”


    阿土不再說話,緩緩拋起手中的硬幣,無論結果如何他隻管拚命跑就行。


    “右邊!”


    阿土背起潘倪,立刻向前跑去。沒跑多遠,就結結實實地撞在了石頭上,阿土疼得一陣怪叫。


    “看來這條路走不通,那就去另一邊。”潘倪說道。


    “先等等,我磕到腿了。”


    “我看看。”潘倪接過小鍋,順著小鍋發出的火光,阿土的腿上有一小片淤青。


    “問題不大,快走吧。”潘倪再次催促道。


    “什麽問題不大啊,我都快疼死了。”阿土感到有些委屈。


    “給你,之前那白凝丸我吃了一粒,這是另外的一粒。”


    阿土吃過後,明顯感覺好了許多。但就這片刻的功夫,那些鬼物已經近在眼前。


    “怎麽辦,出不去了。”阿土急得直跺腳。


    “慢點,我這個傷者還在你背上呢。”潘倪不滿地說道。


    “你快想想辦法啊!”阿土顯得有些焦急。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趁它們數量現在還比較少的時候衝出去。”潘倪說道。


    “怎麽衝?那些怪物把前麵擠得嚴嚴實實的,我連縫隙都看不到。”阿土無奈道。


    為什麽我看不見?還是說這小子有什麽特殊的能力?潘倪心中暗想,“對了,你把地上的碎石撿起來給我,能撿多少是多少。還有你既然能看見,就找找哪塊他們的數量最少,將方位給我。”


    “好”,阿土一一照做。


    潘倪將所有石子拋向阿土所說的那個方位,手中再次捏著之前的古怪招式,但明顯一次性控製這麽多石子,極劇耗費心神,潘倪紅潤的臉上,明顯有些失去血色。


    “破!”隨著潘倪一聲輕喝,那些石子如錐一般穿過那些鬼物,尖銳的慘叫音瞬間回蕩在洞中,一大團黑氣急速湧出。


    阿土見狀,背起潘倪朝黑氣的地方衝去。


    途中幾次被攔,都靠身後的女子一一化解。


    終於兩人衝到了另一邊,不過阿土也已經體力不支,他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加速向前奔去。


    身後那些東西緊追不舍,且隨著越來越深入,阿土能明顯感覺它們的速度越來越快。


    “停下!往右有個小路,去那裏。”潘倪照向右側洞壁,在洞壁的陰影處能看到有一條小路,這條路不同於之前他們見過的,兩側依稀能看到一些鳥獸的圖案。


    “萬一是條死路怎麽辦?”阿土擔憂道。


    “現在你體力快不支了,我那招式雖然克這些東西但也使不出幾次了,為今我們隻能博一博。”潘倪笑著看向阿土,眼中全無懼意。


    阿土被她眼中的堅定神情所鼓舞,向那條小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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