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這個東西就是有用!”


    買通了人後,阿土和大木一路暢通無阻,出了武琴邊關,來到了瓊華城。


    瓊華城為關外第一大城,這裏人流攢動,勢力錯綜複雜。


    很多商人把這裏作為中轉站,倒賣各類商品,運往其他地方獲取利潤。


    各色各樣的商鋪、酒肆、客棧遍布於城內的每個角落。


    “賣包子嘞,好吃的大包子,流油的包子,不好吃不要錢!”


    “打鐵還得自身硬,來王家鐵鋪,打造一把屬於你的武器!”


    “要問米酒哪家強,瓊華南城找戚詳。戚詳酒鋪,口感醇厚。天下地下,隻此一家!”


    “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我做不到的。行木匠之技藝,試機械之靈巧!”


    ......


    阿土兩人走在這瓊華城中,被這副繁華的景象所震撼。在他記憶中,魚水最熱鬧的時候也不及這般。兩人第一次來此,被四麵八方席卷來的聲音給砸的暈頭轉向,隻是機械的往前走著。


    一個紅塵粉麵的女人,正匆匆趕路。許是走的太急,迎麵被阿土兩人撞倒在地。


    “城外來的土包子,走路不長眼睛啊。”她一臉不滿地看著大木和阿土,眼神中透露出不屑。


    “啊,對不起。”阿土愣了一下,剛想道歉,女人已經站起身走遠了。


    “你罵誰呢。”反應過來的大木轉頭叫道。


    “別別別。”阿土拉著他,“剛初來乍到,還是不要惹事的好。”


    “土包子,罵你呢。”女人回身指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大木氣得握緊了拳頭。


    女人嗤笑道。“我再說幾遍你也是土包子,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我不打女人,你別逼我。”大木憤怒地看著她。


    “那你打啊,我倒要看看你這土包子有幾分能耐。”她把臉湊到大木麵前,滿眼輕浮之色。


    “大木!”阿土拽著他就要往前走。


    大木甩開他的手。“我在裏麵就受盡屈辱,現在出來還是被人瞧不起,我咽不下這口氣。”


    “剛才確實是咱們撞了她,走吧。”阿土拉著他。


    “那是不是咱們也道過歉了,你看看她還是一個勁的羞辱,分明是看不起人。”


    “兩個土包子,我不是羞辱你們,隻是單純的看不起。”女人譏笑道。


    “啪啪”兩聲,女人的臉上結實的挨了兩個耳光。


    “打得好。”周圍看熱鬧的人拍手叫好,店鋪外吆喝的人也向這兒投來佩服的目光。


    女人隻感覺臉上發燙。


    “老五!”


    女人尖銳的聲音響徹在整片瓊華南城的上空。


    幾個壯漢手拿砍刀,氣勢洶洶的從拐角處跑了過來。


    “就是他倆。”女人指著阿土兩人。


    “不知死活的東西,敢惹我怡紅樓的人。把這兩小子砍成肉泥,拿去喂狗!”


    “快跑。”大木拽著發愣的阿土就往前跑去。


    “追!”


    “唉,怡紅樓的人還是那麽的不講理。”


    “可不是,攀上城主這大枝,誰敢惹他們啊。”


    “看什麽看,小心把你們的眼睛都挖出來。”女人惡狠狠指著周圍圍觀的人說道。


    “走走走。”


    “散了,散了。”周圍的人一哄而散。


    瓊華城南街,一陣雞飛狗跳,兩人都鉚足了勁。


    “我說了讓你不要惹事,你偏不聽。”


    “我怎麽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當時上頭了也沒多想。”


    “那我是不是都勸你好幾次了。”


    “那你為什麽不強行把我拉走。”


    “我沒拉你嗎,我拉你幾遍了,你把我手甩開了。”


    “你不使勁我能甩開你的手嗎?”


    兩人喘著粗氣,在巷子的陰影處爭吵著。


    “那現在怎麽辦,這兒沒路了。”大木問道。


    “我怎麽知道啊。”


    “你那是不是還有錢,等會把錢都給他們,說不定能放過咱們。”


    “我沒錢。”阿土沒好氣的說道。


    “我明明看到你還有好多錢,都這時候了別這麽小氣。”


    “你還好意思說,這一路都是我在花錢,你花過幾個錢?”阿土明顯有些生氣。一路走來全是靠他的錢才能順利到這,現在大木竟然說他小氣,虧自己還把他當好兄弟看待。


    “阿土,是我不對,大木語氣軟了下來。但現在已經是死路了,他們如果找到這裏不給錢恐怕咱們就得少條胳膊腿。”


    見大木認錯,阿土也不好再說什麽。兩人悄悄地趴在牆邊,警惕的看著不遠處那幾個壯漢。


    旁邊一間店鋪外,老五抓著一人問道。“你有看到剛才那兩個小孩跑哪去了嗎。”


    “沒有。”


    “到底看沒看到,不說我今天就把你抓去喂狗。”老五把砍刀架到他脖子上威脅道。


    “這位爺,真沒有啊,我真沒看見。”那人慌了神,褲子一緊,一股尿騷味傳來。


    老五見狀轉身抓起另一人,“那你呢,你看到了沒。”


    被抓起那人支支吾吾的看著他,恐懼之情溢於言表。


    “看來你是知道卻不想跟我說。”老五把他提到桌子上,碗菜撒了一地,那人仍是支支吾吾,搖著頭不肯說話。


    “爺,他是個啞巴。”老板解釋道。


    “啞巴?怎麽回事。”老五問道。


    “爺您忘了,上次他在怡紅樓想賴賬,被您割去了舌頭。”老板小心翼翼的答道。


    “嗯?”老五扒開他的嘴看了眼,果真少了一截舌頭。


    他抓著那人的頭提醒道,“小子,下次可不敢賴賬了。”


    說罷他又走到老板麵前。


    “爺,這是孝敬您的。”不等老五開口,老板直接拿出一袋銀子遞給他。


    “還是你小子懂事。”老五熟練的掂了掂銀子點了點頭。


    “走兄弟們,去巷子附近搜搜。”


    “完了完了,他們來了。”兩人心道。


    “阿土,這是我這些年省吃儉用攢的錢,雖然不是很多,但是咱們加起來湊一湊交給他們,他們肯定願意放過咱們。”大木拿出僅剩的幾個銅板遞給了阿土。


    阿土看著手中的銅板陷入了沉思。感情他這麽些年就攢了這麽一點。


    “快去吧,等他發現咱們再去給就晚了。”大木催促道。


    “啊,我掏錢還要我去。”阿土明顯不願去。


    “我不去,你去!”


    “能者多勞嘛。”大木一把把阿土從陰影處推出。


    “看,在那。”老五一行人發現了阿土。


    “那個,我們錯了。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還望你們能饒了我們。”阿土硬著頭皮說道。


    “小子,剛才不是很囂張嗎。”老五笑著接過阿土的錢。


    “沒沒,阿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笨啊,再多說點好話啊。”大木在後麵戳著阿土。


    “這樣吧,看在你們認錯態度比較誠懇的份上我饒了你們。”老五笑著說道。


    “謝謝,謝謝。”兩人都是鬆了一口氣,在大木的示意下他們從一側繞開想走出去。


    “站住。,老五把刀橫在兩人的麵前。“我說過饒了你們,但是怡紅樓的規矩不能破。惹了我怡紅樓的人,必須有一個交代才行。”


    “啊這。,兩人又縮了回去。


    “你們倆商量一下吧,誰走誰留。”老五坐在東側台階上斜眼看著兩人,一臉的戲耍表情。


    “做人要講規矩啊,我們都給過你們錢了。”阿土有些生氣,突然想衝上去和他們理論一番。


    “阿土,大木拉住了他。事已至此,咱們還是討論一下吧。”


    “這有什麽討論的,根本不可能啊。”


    “那不可能總不能兩個人都死吧。”


    “那一個人走一個人留你願意啊。”


    “那這不是沒辦法嗎。,


    “你說你當初惹那女人幹什麽。,


    “你以為我想啊,本來說好直接去英楠,你非要說來這瓊華城看看。”


    “我怎麽說了,明明是你要來的。”阿土憤憤道。


    “好啊,你現在開始往我身上潑髒水了。”


    “你一路花著我的錢,你還有理了。”


    兩人激烈的爭吵,隨後扭打在一起。


    老五的耐心快被耗盡了。“喂,小孩子過家家呢,再沒討論好你們倆都別走了。”


    “那個,我走他留。”大木越過阿土,走到他們麵前。


    “大木,你什麽意思。”阿土沒想到他突然這麽說。


    “這是我們商量的結果。”大木沒有理會阿土。


    “好。”老五笑道。


    “等等,我沒同意啊。”阿土有些慌了。


    “把這小子帶走。”眾人不由分說就架起阿土。


    阿土掙紮著,他怎麽也沒想到大木會這樣說。


    “對不起阿土,你身邊沒有親人,但我還有,我比你更需要活下去。”大木冷冷地看著阿土,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好小子,我看好你,你是個成大才的料。”老五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阿土走出巷子。


    “為什麽。”阿土對大木的決定感到失望和不解。在他心中大木平常雖有點小毛病,但兩人一路走來理應彼此照顧。


    而且他倆同為監軍寨逃出的人,沒想到大木卻背叛了他。他不知道大木為什麽會這樣做,難道之前大木對他說過的話都是假的嗎?


    大木看著阿土疑惑的眼神,心中閃過一絲愧疚隨即被冷酷所掩蓋。他明白自己的選擇對阿土來說意味著什麽。


    但這些天和阿土的接觸,使得他並不認為像阿土這樣仍單純、善良且無依靠的人能在這險惡的人世間生存下去。


    怡紅樓偏房後院內。阿土被捆住,動彈不得。


    本來他還想強裝硬氣,但老五的恐嚇漸漸消磨了他內心的防線。


    “紅菱,”老五喊道。


    二樓內房中女子已經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去了粉脂氣息,少了些距離,多了些親切。


    “另外一個呢。”紅菱問道。


    老五將手中的一袋銀子交給了紅菱。“賠了些錢就放他走了。”


    “求求你了,放我走吧。,阿土哀求著。


    “放你走?剛才你不是很狂嗎。”紅菱一腳踢到阿土腹部,又甩手打了幾個巴掌。她居高臨下地看著阿土,仿佛在欣賞他的痛苦和無助。


    “我沒打你,是大木,是另一個人。”阿土辯解道。


    “沒什麽區別,你倆都是一路貨色。”紅菱冷笑著,眼神中透露出冷漠。


    “你說我是砍你左邊的胳膊還是右邊的呢。”


    阿土心中一片絕望,他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他抬頭看著紅菱,眼中滿是哀求和恐懼。“求求你放過我,我錯了,你讓我幹什麽都行。”


    紅菱冷笑一聲,沒有回答阿土的請求。她轉過身去,似乎在思考到底要砍哪邊好。


    阿土掙紮著,試圖掙脫束縛,但無奈雙手被綁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為什麽會這樣。”他喃喃自語,聲音中充滿了困惑和不甘。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明明不關他的事總是無端地被牽扯。


    “左邊吧。”紅菱的話就像審判一樣,輕易就決定了阿土的命運。阿土感到自己的心髒猛地一顫。


    看著那口橫在左臂的刀,他竟有些期待刀快快砍下的想法。這種想法來的快也去的快,一種強烈的求生本能從心底湧起。


    “啊。”阿土大叫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掙紮著。突然,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傳來,阿土愣是生生擰斷了手臂,掙脫了束縛。


    可是雙腿仍被死死的綁著。他隻能強忍著疼痛往門外蹦去。


    “這小子還挺能折騰的。”老五看著阿土那副滑稽的動作倒有些欣賞。


    “那小子,走錯了,這邊。”老五喊道。


    聞言阿土紅著眼,咬牙全力向那扇半開的門蹦去。


    阿土快要走到那扇門前時,老五跑過去一把將他又扔了回去。


    阿土狠狠的摔在牆上,斷開的手臂無力支撐著,一時間竟不能爬起。


    “老五,你這也太過了吧。”紅菱看著阿土的慘狀,心中不禁有些不忍。


    “這還算輕的了,這種人不學好,長大了就是當土匪的料。”老五不以為然的笑道。


    紅菱皺了皺眉。她從小生活在這座城裏,對外界的人和事有一種本能的警惕和排斥。在她印象中,那些外來打扮土裏土氣的人,大多不是什麽好人。


    要麽是偷奸耍滑之輩,要麽是雞鳴狗盜之徒。聞著他們的氣味,看著他們的打扮與舉止,就大致能判斷出讓她討厭的那類人。


    而今天遇到的阿土兩人就被她劃分到那類人中,她本意是想讓老五教訓一下他們,給些苦頭吃,以示警告。


    然而,事情的發展超出了她的預料。少年的行為反而激起了老五的興趣,這樣下去萬一鬧出人命可是不小的麻煩。


    “起來啊小子,不是很能耐嗎。”老五湊到他麵前,嘲諷道。


    阿土咬著牙,忍著斷開的手臂處傳來的陣痛,緩緩的試著站起。


    “哎,這就對了嗎,跳,往外跳,跳出去我就放你走。”老五陰陽怪氣的鼓勵著阿土。


    阿土咬緊牙關,不再如之前那般求饒。他知道一味的求饒並不會換來施暴者的放過,反而會助長他囂張的氣焰。他想起娘曾經說過的話,緩緩地再次站了起來往門外蹦去。


    又一次,當阿土快到門口時,老五再次用力將他甩了回去,撞在後院的大樹上。


    背靠著大樹,阿土有些泄氣,他想放棄了。阿土躺在地上呆呆的看著天。曾經的他暢想著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人,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可現在他發現,竟然連活下去都是奢望。


    他不知道現在曉芙在哪裏,在幹什麽,北忍哥又在幹什麽。但他知道,他們在走自己的路。他們有目標有理想有抱負,臉上總是掛著讓人羨慕的笑容與自信。


    而他呢,茫然無措、得過且過。他想過笑,但發現他更適合哭。他想表現的讓自己自信一點,但是骨子裏的自卑揮之不去。


    “老五,停下吧。”紅菱製止了他。


    “還沒玩夠呢。,


    “人要是死在我這,你負責嗎。”紅菱指著他罵道。


    “得,我這就把他放了。”


    看著泄氣的阿土,老五冷笑道。“小子,就這點意誌力,我還以為你能堅持多久呢。”


    “想當年我老五在城外當口收過路費的時候,和多少人因為利益起過衝突,大大小小的傷數不勝數,我連吭都不吭一聲。你小子就斷了條胳膊就成這死樣子了,真是他媽的沒用!”


    老五提起呆滯的阿土,將他一把扔出門外。“滾吧,沒用的東西,別讓我再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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