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家師尊神色痛苦地嘔出血來,她鬢角的發絲都被汗濕了,還要忙著來安慰自己。


    顧兮忙抽氣,努力平複著自身的氣息。


    她心中一陣懊惱,這種時候自己居然還要給師尊添亂,當真是該死!


    顧兮從身後抱著她,瞥一眼望出去,青石地磚上。


    那鮮紅的血跡,青灰色與紅色形成鮮明對比,顯得更加觸目驚心。


    顧兮心底止不住的難過,師尊分明不必如此的,全然都是為了自己。


    若沒有自己,師尊便不會受此重傷,更不會為了加固自己體內的封印,而強行動用靈力與自己雙修。


    她本是高山之巔的一輪皎月,高嶺之花,不可攀折。


    她本可以做一肆意瀟灑之人,卻因為自己而生生禁錮了她。


    倘若沒有自己,師尊應當會活的更加率性灑脫吧,當初師尊或許就不應該收自己為徒的。


    感受到小徒弟的情緒倏地低沉下去,元初自然知道是因為什麽緣故,恐怕她又是在一個人傷心自責了。


    元初在她懷裏緩了會兒神,本來也就是因為她傷未好全,這兩日她不易動用靈力。


    歇息了一會兒,元初的臉上逐漸恢複了些血色。


    顧兮垂眸看向她,“師尊,你現在還好麽?”


    元初在她懷裏點了點頭,還是有些虛弱道:“別擔心,我沒事了。”


    隨後元初拉過顧兮的手,將她細膩柔軟的手握住。


    溫柔哄道:“兮兒,你莫要橫加自責,我說過我是你的師尊,自然是要護著你。”


    “況且,我們已然是…咳…”


    她們早就已經有了道侶之實,說到‘道侶’兩字時,元初還是有些臉皮發紅。


    仿佛‘道侶’二字多麽調情一般。


    “我們已然是道侶,為道侶做事更是理所當然。”


    顧兮聽著元初的聲音,字字句句溫柔體貼到了極致。


    她心頭猛然一跳,自己喜歡的師尊,總是能知道你此刻的痛楚所在,理解你,疏導你。


    “師尊……”聽著元初柔聲的安撫,顧兮情不自禁地呢喃一聲。


    她失神般,將腦袋擱在元初的肩頭,偏頭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脖頸。


    像極了個無助的小孩子般,絲毫沒有安全感,向親近之人尋求著慰藉。


    元初被蹭的有些發癢,她強忍著脖頸間的癢意,抬手撫上顧兮的側臉,溫聲哄道:“莫怕,我在。”


    又過了幾息,元初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雖然元初很清楚自家小徒弟的秉性,但她還是忍不住低聲向顧兮囑咐道:


    “兮兒,你體內的那道魔氣我暫且替你封印住了,切記持有善心。”


    “倘若你產生邪念,誤入歧途,被魔氣所掌控,我設在你體內的那道封印,也將形同虛設,頃刻間化為烏有。”


    “屆時,你若墜魔……”說到這時元初停頓了下。


    又接著道:“我恐怕也會護不住你,這麽說,你能明白麽?”


    顧兮點了點頭,悶聲回道:“徒兒明白。”


    隨後元初回過頭去,溫聲道:“好了,你心裏明白就好,時候不早了,我們快早些休息吧。”


    顧兮眼神定定地看著她,不願挪開半分。


    隨後她看見元初眼底是藏不住的倦色,又忙沙啞著應答了聲。


    “好。”


    顧兮為元初打了個淨身決,為她和自己換了身褻衣,再施法將地上的血跡清理幹淨。


    隨後她扶著元初,兩人躺在一起,顧兮側身輕輕地擁住她,低聲道:“師尊,你很累了吧,快早些休息。”


    “嗯,兮兒也是。”元初回應了句,手搭在顧兮腰上,便徒自闔上了眸子。


    方才她動用了體內所剩無幾的一絲靈力,她現在實在是沒有太多精力了。


    況且方才小崽子折騰的狠了,她現在腰酸背痛的很,實在是有些累了……


    這樣想著,不出幾息,元初逐漸陷入了沉睡。


    顧兮摟著她,心底波濤起伏的情緒,半天也平複不下來。


    思過崖雖然苦寒孤寂,但不失為一個磨礪自身的地方,或許她能從中尋找一些契機……


    她實在不想讓師尊事事都擋在自己麵前,總是為自己而受傷。


    明明師尊方才臉色慘白如灰,卻總說自己沒事。


    師尊總是這般逞強,讓她有些放不下心來與她分開,可分明自己修為比師尊弱些。


    更何況師尊受的這些傷,皆因為她而起。


    她有什麽臉麵,又有什麽資格,說著要守護她所愛之人。


    在修真界,沒有一點實力,終究不過是空口白話。


    這樣想著,顧兮心中又懊惱,又痛恨自己太過無能。


    翌日,午時。


    元初將她送到了思過崖的入口處,看著身體依舊單薄,著一身素色衣衫的小徒弟,她心中思緒萬千。


    顧兮是她親手養大的,在她幼年,收她為徒時。


    元初便知她身上沒二兩肉,如今長大了倒也是清瘦的很。


    肩如削,腰如柳,亭亭身姿倒也生的恰到好處。


    元初看著她,忍不住憂心道:“思過崖內清苦孤寂,兮兒可否好生照顧自己?”


    顧兮點了點頭,“徒兒會的。”


    又俯身行一禮,“也還請師尊在峰內好好照顧自己。”


    元初睫毛輕顫,“嗯”了一聲。


    想到了什麽,顧兮抬起頭,不禁蹙起了眉頭,神色認真道:


    “徒兒離開後,師尊可別因為嫌棄白茗師叔開的藥太苦,便不喝了。”


    “師尊的傷還未痊愈,萬萬不能斷了。”


    “還有,師尊若不會煎藥,便找名峰內弟子為你煎。”


    聞言,元初眼神微眯,唇角蕩開一個笑來。


    “誰不會煎藥了啊?你幼時喝的藥便是為師親手煎的。”


    顧兮皺著眉,語氣頗為認真。


    “可師尊卻因為那次煎藥,還把自己給燙傷了。”


    得,小崽子還記得這麽清楚呢。


    當時,她隻不過是倒藥的時候不小心被水汽燙了下,居然記到了現在。


    元初臉上笑意未消,“那次不過場是意外罷了。”


    “無論是不是意外,總之,師尊從今往後不許再因為任何事受傷。”


    這般委屈又溫柔的嗓音,卻帶著一點不容反駁的霸道,讓元初有些恍惚了。


    隨後她輕笑了一聲,“好,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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