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人平複了氣息,元初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差點把正事給搞忘了。


    元初神色認真地看向顧兮,“為師要問你一些事,你如實回答我。”


    顧兮點了點頭,“嗯,師尊你問。”


    她開門見山道:“你體內的魔氣自己感覺到現下如何了?”


    她現在最擔心的便是顧兮體內作祟的魔氣了,跟顆不定時炸彈那般。


    不知何時便會發生爆炸,令人心神難安。


    聞言,顧兮眼底閃過一絲苦澀,她自嘲地笑笑,“我能感受得到那股魔氣一直盤亙在我體內,時常侵蝕著我的丹田,妄圖使我失去控製。”


    “若不是有師尊一直替我壓製,恐怕我現在已經失控,入了魔道了吧。”


    顧兮神色裏翻湧著悲楚與痛苦,整個人頹了下去。


    她看向元初,“若是日後我真的入了魔道,淪為了一個人們口中喊打喊殺,喪失了理智的魔物,屆時師尊會站在哪一邊?會拋下我嗎?”


    因為此事,顧兮心中一直惶惶難安,她其實很害怕那一天的到來,她清楚的知道仙門和魔族一直勢不兩立。


    若是自己入了魔,便是與師尊走到了對立麵,屆時若仙門若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那又將師尊置於何地?


    所以這些日子她一直咬牙堅持著,便是不想讓事情最終走到無法挽救的那一步。


    聽到顧兮的話,元初不自覺蹙起了眉頭。


    “胡說,什麽魔物不魔物的,你是我元初此生唯一的徒弟,更是你自己,不是什麽喪失了理智的魔物。”


    “況且,若最後萬般無奈,你還是入了魔的話,為師也不會選擇站在哪一邊,我隻站在你的這邊,也定然不會拋下你,莫要胡思亂想。”


    師尊總是這般說著撩人而不自知的話,自己根本抵擋不了。


    顧兮的心跳的怦怦直響,被她強行壓在血脈中的魔氣又有沸騰的傾向。


    但幸好有先前元初輸入給她的靈力壓著,不然她現下便失控了。


    不想起此事還好,一想到此事顧兮心頭便像壓了一塊大石頭般,壓得她直喘不過氣來,心頭沉痛。


    元初是她可以唯一信賴依靠之人,可是元初又是她喜愛的人,她隻想她因為自己歡喜快樂。


    她不願將這些痛苦施加到元初身上,畢竟一個人痛,總好得過兩個人一起痛。


    顧兮壓抑著眼底的苦楚,心底不由得難過起來。


    元初看著頹下去,眼底蒙上灰的小徒弟,一陣懊悔。


    她光顧著擔心顧兮的身體,竟然把這茬事給忘了。


    現下顧兮的平和都隻是表象,經不起她一點刺激。


    看著顧兮情緒驀地低沉下去,元初心裏也不好受。


    她伸手攬過顧兮,輕輕將她抱住。


    顧兮就這麽靠在她懷裏,不由得閉上了眼,隻享受著這片刻的安寧。


    “還難受嗎?”元初安撫了她一會兒,等到顧兮氣息穩定了些,才開口道。


    顧兮在她懷裏搖了搖頭,“師尊,我沒事的。”


    隻是她臉上的神情和眸子早就出賣了她。


    元初沒有多說什麽,隻抱住她,伸手輕輕拍撫著她的背,試圖能減輕一些她的疼痛。


    過了一會兒,靠在元初懷裏的顧兮緩緩睜開眼。


    她神色黯淡,有些痛苦道:“若不是我,師尊也不必如此,對不起師尊,是我拖累了你。”


    元初忙安慰她,“說什麽傻話呢?被魔氣沾染這並不是你的錯,我也並不覺得是拖累。”


    “況且你現在可不止是我徒弟,更是我元初的道侶,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願,你不必當作是一種負擔。”


    她實在害怕顧兮會為此想不開,而做些傻事來。


    顧兮難受得喘不過氣來,拽緊了元初的衣襟,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他們說的對,自我出生便是個不祥之人,大夫說母親因為生我而傷了身子根基,以後便很難再孕,父親也因此從小便不喜歡我,小時候我多羨慕府中那些有爹爹娘親疼愛的下人的孩子,哪怕過的再苦,總有人庇護疼愛著她們。”


    “而母親也因為我被趕出了府,日子過得太苦了,被趕出府後不出三年母親便患上了難以治愈的疾病,最後鬱鬱而終。”


    “可她死前都還在期盼著那個男人愛她,可是那個男人又怎會多施舍一點憐憫給她,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虛妄罷了。”


    “如今看,他們說的都是對的,我不僅是個廢物,還害死了我娘,現在又拖累著師尊,我從小便是個災星。”


    她越說越激動,呼吸急促,情緒激烈起伏著,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一直往下掉。


    元初見不得她掉眼淚,她伸手托住顧兮的臉頰,忙心疼地給她擦眼淚,卻是如涓涓細流般越擦越多。


    她隻得把她摟在懷裏,既溫柔又毋庸置疑道: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你不是災星,更不是什麽不祥之人。沒有人生下來便是有罪的,有罪的是推卸責任,而又自私自利之人。”


    “錯的人不是你,而是那個拋棄你們母女二人的負心薄幸、薄情寡義的那個男人。錯不在你,更何況若你母親泉下有知,也不會允許你這般說自己。”


    她眼裏滿是疼惜,凝視著顧兮,眼裏隻容得下她。


    “那樣的父親不要也罷,根本不值得你為之難過。往後我會一直陪著你,護著你,守著你,直到生命的盡頭,永不背棄,好麽?”


    顧兮愣愣地看著她,元初溫柔地回望著她。


    顧兮是她親手養大的崽啊,現在又成了她的心上人,她如何忍得她傷心落淚啊。


    元初用她那微涼的指腹擦去她眼角滾燙的淚水,又將她淩亂的發絲攏在一旁。


    字字句句縈繞在顧兮心頭,她一時間忘記了反應。


    隻愣愣地看著她,要溺死在自家師尊的溫柔裏,滾燙的話語將她從無盡的深淵拉了回來。


    元初親了親她的眼睛,溫柔哄道:“小兮,答應我,往後不要再為此而哭了,好麽?”


    沒有人能抵住這樣的情話,尤其是從元初嘴裏說出來的。


    更何況,顧兮喜歡她到了深入骨髓,是想把她揉進血骨裏的那種喜歡,她根本抵擋不了。


    她忘記了落淚,就這樣傻愣愣地望著她,喃喃道:“師尊,我好喜歡你。”


    入骨入髓,無藥可救了。


    元初擦著她的眼尾的紅,看著她這副模樣,不禁低低笑了聲,“小傻子。”


    顧兮眸子裏埋藏著瘋狂與偏執,她心頭想,若是日後自己與師尊遭萬人阻隔,她也不會放手的。


    因為師尊便是她的所有,她不允許任何人阻攔,她隻能是她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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