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白領


    王婆見張誌強首先是在裝睡,到最後他真的睡著了。她雖然說心中有太多地不快樂,也很委屈。她還在心裏想道:


    “誌強,我對你那麽好,你卻對我永遠的一副拒人千裏之外地冷漠和無動於衷的態度。叫我?唉……”


    王婆看見已經熟睡的張誌強,她隻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她心中有萬分地委屈,但見他正在病中,她也隻能委屈求全,不好發作了。隻因王婆心中真的是很愛張誌強,她不僅沒有真正地去生他的氣,反而又給他把周邊散開的被子給掖緊了。


    因為王婆的鋪蓋被張誌強正占著,她隻好緊緊了外衣。她就坐在他的身邊,伸直了自己的雙腿,把他的頭放到她伸直的雙腿上,讓他盡可能地睡得舒服一些。雖然說張誌強的無情,早已傷透了王婆的心。但是她見心愛的男人正在遭受疾病地折磨,她心裏也隻想讓他盡快地好起來。哪怕睡覺,也要讓他睡得盡可能地舒服一點兒。


    剛開始,王婆就這樣端詳著張誌強的臉,她還用手為他攏好了散亂的頭發。不知不覺中,夜已經很深了。最後,王婆實在是睜不開眼睛,她下意識地摟著他的頭在她溫暖的懷裏,勾著頭也睡著了……


    突然,一陣山崩地裂的巨響。早已驚醒了睡夢中的王婆,她惶恐不安地睜開了雙眼,見大門簾外湧進了不少渾濁的泥水來。王婆馬上大驚失色地驚叫了起來,可是張誌強仍然無動於衷地熟睡著。


    王婆想站起身子來,但是她的雙腿已經被張誌強的頭壓麻木了。她掙紮了好久,她還是一時半刻地站不起來。透著閃電的光芒,她看見帳篷裏的渾濁的泥水漫漶得更大的地方了。再過不久,就會淹掉床鋪了。有經驗的王婆,她早已知道,山體一定是塌方了,才有渾濁的泥水流進來了。


    眼看渾濁的泥水就要漫延過來了,王婆拚命地搖晃著張誌強的身子,又大聲地呼叫道:


    “誌強!誌強!你快醒醒!你快醒醒……”過了好久,張誌強才慢慢地睜開了雙眼,他還昏頭轉向地嘟囔道:


    “王婆,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光折騰我幹嘛?我困死了,我還想……”


    不等張誌強把話說完,王婆早已氣急敗壞地大聲地尖叫道:


    “誌強,不得了!山體塌方了,泥水都漫進了帳篷!你再不起來,我們都得淹死了!”


    “什麽?”張誌強一個激靈地蹦了起來,全然不像個病人似的四處張望,又十分不解地反問道,


    “王婆,你說什麽?”


    “山體塌方了,我剛才聽見了巨響聲。你看!我的帳篷搭在大岩石上,本來就比地麵高了好多,都已經滿進來泥水了!”


    說畢,王婆還用手一指帳篷裏有泥水的地方。順著王婆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張誌強這才發現帳篷的地麵已經大部分的地方都快被淹沒了。於是,他連忙大叫道:


    “王婆,你還坐著幹嘛?趕快起來,我們倆趕快逃吧!我們倆隻要逃到山腳下存放大卡車的地方,就ok了!”


    “不行!”


    “王婆,你說什麽?不跑,難道我們倆在此等死嗎?”


    “不是不跑!是不能往山下跑,而是要避開塌方處,往山頂上跑!”王婆見張誌強吃驚和不解的樣子,她連忙解釋道。


    “為什麽?”


    “往山下跑,因為泥石流流得很快,我們未必跑得贏!再說經過的地方也隨時有塌方的可能!再說存放大貨車的地方,也不知道安不安全,或許大貨車早已被泥石流淹沒了!”


    “那怎麽辦?”


    “向山頂上跑,避開塌方的地方就ok了!”


    原來王婆在拉薩住久了,對高山的氣候很是了解,對於山體塌方的自然災害也是應對的方法,也是十分地科學。知道遇見了塌方現象,而造成了泥石流時,應往與泥石流形成垂直方向向兩邊的山坡或其他高地上跑,不能往泥石流的下遊跑,因為一旦發生泥石流,人可能跑不過泥石流,或者最終被泥石流逼到沒有退路了。


    而且要在確實需要緊急逃生時,要果斷舍棄其它身外之物,分秒必爭,這樣才能跑得快,有跑贏的可能。確實無法來得及逃離的情況下,盡量向樹木高大密集粗壯的地方跑去(可能會因為這些樹木攔住了泥石流),不過這也要看方向;或者隻能趕緊抱住周圍的樹木等或者躲避在大石頭等障礙物後麵、坎溝裏。隻能因地製宜,根據周邊的環境做出最有利的保護措施,等待救援。


    “那好,我聽你的,我們倆就往山頂上跑!”張誌強急促地回答道,但是他見王婆用手在床墊下摸索著,兀自坐著還不起來。於是,張誌強大聲地催促道:


    “王婆,快起來!現在火燒眉毛了,你怎麽還坐著不動呀?”


    “我……我的雙腿麻木了,一時站不起來!”王婆無奈地說道,接著她小聲地又嘀咕道,


    “誌強!要不?你先逃吧!你別管我了!”


    “唉,你這叫什麽話兒?我一個大男人,會丟下一個女人獨自逃生嗎?要麽生就一起生,要麽死就一起死!”


    張誌強斬釘截鐵地說道,於是他馬上彎下腰來,要王婆趴在他的後背上。王婆見了,兀自還在猶豫著。張誌強急了,一把把她摔到自己的肩上扛了起來。此時此刻,王婆才下意識地用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當張誌強背著王婆鑽出帳篷外,隻見一片狼藉。泥石流是從他的帳篷的方向漫漶過來的,向他們倆所在的大岩石上的帳篷這邊擠壓了過來,從大岩石的一側流向下麵去了。隻因下麵受阻,泥石流在慢慢地漲高,一些泥水才流進了帳篷。


    這些都是張誌強出來時,借著閃電的光芒看到的。因為天還沒有大亮,好在他們倆出來時,大雨已經停了,風也小了好多。站在帳篷“大門”外的岩石上,泥水已經漫到腳踝處了。張誌強背著王婆,他小心地向大岩石靠山坡高些的一邊慢慢地摸索著走去。


    忽然之間,張誌強的頭頂上亮起了一道光柱,他就很容易看清路麵了,他背著王婆走得更快了。原來王婆剛才在帳篷裏摸索時,她拿到了一個手電筒。此時此刻,她伏在張誌強寬厚的後背上,她用一隻手挽著他的脖子,一隻手舉著打開的手電筒為他照路了。


    因為是背著王婆,又是爬山坡兒。不一大會兒,張誌強早已累得大汗淋漓,氣喘如牛了。但是他還是咬緊牙關,步履維艱地向山坡高地走去。因為身後的泥水早已緊追不舍了,如果他不堅持走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了。好在現在雨已經完全停了下來,但是泥石流的速度卻越來越快,大量的泥石流從山頂一側呼嘯而下。而前麵的泥石流開劈河道卻永遠流不快,所以泥石流越隆越高,上麵比較輕的泥水漫過一切比它低的地方上的一切遇見的東西。


    這些渾濁的泥水緊緊地咬在張誌強與王婆的身後,且越來越近了,情況已經萬分危急了。王婆見了,她絕望了。於是,她不停地用拳頭拍打張誌強的肩膀,要他把她放下來,獨自逃生去。可是張誌強的脾氣也是真夠強的,他一聲不吭,他就是不把王婆放下來,他隻有一個信念,向前,再向前……


    王婆見了,再這樣的下去了。他們兩個人都得死,她見捶打張誌強的肩膀不奏效,她就哭著哀求張誌強把她放下來,獨自逃命去。於是,王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和謾罵道:


    “張誌強,你這個裝b的老王八!明明知道我那麽地愛你!你就像長了一副鐵石心腸,對我總是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無動於衷的態度!你真是個沒良心的臭男人,我以後不要再愛你了!”


    王婆故意地謾罵著,她想激怒張誌強,把她丟下來不管了。因為再這樣的下去,他們兩個人都得死。現在唯一正確的方法,丟下她自己,張誌強獨自逃生去。她死了也不會怪他的,因為他已經盡力,再也無力回天了。但是王婆見她自己不管如何昧著良心,蠻橫無理地謾罵,張誌強仿佛是一個聾子似的,隻是埋頭走他的路。


    於是,王婆又馬上哀求道:


    “誌強,我求你放下我好不好?你不用對我這麽好,非要陪著我一起去死了!雖然說我很愛你,你也拒絕了我!但這都是我一個人的問題,你並不虧欠我什麽的?快,你快放下我,你獨自逃生去吧!”


    然而,不管王婆如何哀求,張誌強還是一言不發,拚命地走他的路。王婆已經感覺到張誌強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他已經搖搖晃晃地站不穩了。突然,一個趔趄,二人一起摔倒了。


    王婆也從張誌強的後背上摔了下來,還翻了好幾個跟頭,直接甩進了一個淺泥水窪裏。她隻感覺全身的骨頭都摔散架了,不過她卻欣喜了。王婆感覺到雙腿上也傳來了疼痛,她痛得倒吸了幾口冷氣,就試圖著慢慢地收起了雙腳。痛得她大汗淋漓,她還是堅持著。因為情況已經萬分危急了,王婆所處的淺水窪裏的水也越來越多了。更讓她擔心的是,她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王婆大聲地呼叫,也沒有聽見張誌強的一點回應。


    於是,王婆不顧全身的疼痛,她咬緊牙關,把她的雙腿收縮又伸開來。每一次屈起來和伸開去,王婆都感覺到鑽心的疼痛了。雙腿還帶動著渾濁的泥水嘩嘩作響,原來淺水窪的水已經很深了。


    此時此刻,王婆用力地用雙手支起上身,也隻夠勉強把她的頭部完全地暴露在外麵。不用說,情況已經是生死存亡之間了。本來王婆是不怕死的,當張誌強背著她走時,見他們倆身後總也甩不掉的泥水兒。她就已經作好了死亡的準備了,有必要時她一定要求張誌強丟下她,獨自逃命去。


    但是,現在情況變得更糟糕了。王婆不知道張誌強的任何情況了,她也不知道他摔壞沒有,還能不能走路了。因此,王婆心中有個信念,一定要找到張誌強,看他安全了,她再死也不遲了。


    因為王婆想她自己“走”得踏實些,她不想因為她自己的單相思,要讓心愛的男人張誌強付出生命的代價了。因為她自己愛他,他不愛她,他們倆其實什麽關係也沒有。有且僅僅是個熟人,結伴旅遊的驢友罷了。況且張誌強已經為她自己,堅持了那麽久,直到精疲力盡摔倒了,他才放棄了。現在也不知道他的情況怎麽樣了,因此隻要王婆知道張誌強已經安全了,讓她馬上去死她也是不再害怕了。


    因為王婆現在求生的願望已經沒有那麽強烈了,是因為她支撐上身的重量的雙手已經很痛很痛了。而且渾濁的泥水,已經漫到她的脖子上了。此時此刻,王婆真希望,如果她非死不可,掉在清水裏淹死也是莫大的幸福了。何況,掉落在清水裏,王婆也未必會死掉的。原來王婆的遊泳的技術頂呱呱的,她還可以在水中潛水兩到三分鍾兒。如果她掉在清水池裏,她完全可以把頭埋在水裏歇一會兒,雙手也不會那麽酸痛了。


    說句心裏話兒,如果王婆僅僅是為了她自己能夠活命她也早已放棄了。因為此時此刻地求生所付的疼痛真是太大太大。好比諜戰中落入敵手的俘虜,正在經受嚴刑拷打了,有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無法忍受的痛苦了。但是,王婆一想到她不能讓心愛的男人張誌強為了救她自己而枉死了。所以,她一直都在咬緊牙關地堅持著,她一邊使自己的頭部露在外麵,一邊機械般地收腿和伸腿了……


    驀地,王婆眼睛一亮,她感覺雙腿有力量了。果然,她忐忑不安地試圖站起來,她居然成功了。現在她直立在淺水窪裏,水麵離開她的頭部差不多有一米多了,她現在很安全了。雖然說她現在還沒有力氣爬出淺水窪,水麵肉眼可見地在慢慢長高了。


    但是,王婆一點兒也不害怕了,她粗略地估算一下兒。等渾濁的泥水漫過她的頭頂,至少要兩個多小時。因為在這段時間裏,她完全有力氣爬上淺水窪的高岸上去了。然而王婆知道自己已經不用去死了,但是她的心依然是焦急萬分的。因為她沒有摔倒後張誌強的任何情況,也不知道他摔壞沒有,自身所處的位置安不安全,漸長的泥水能不能淹到他的身上了。


    王婆就這樣站在淺水窪裏,她加緊地撕扯著衣服,包紮她身上的傷口,用力地鍛煉身體。大約在她好似一隻遠古的猴子變成人時終於學會了直立行走樣,她整整站了半個多小時,她才開始爬坡兒了。就這樣她又費了半個多小時,她才爬上淺水窪的高坡上。如果此時此刻,她還站在淺水窪裏,渾濁的泥水已經長到她的胸脯上麵來了,也早已會淹沒了她胸上的一對碩大無比……


    當王婆爬上高坡時,她來不及喘一口氣兒。她就發現張誌強正撲倒在高坡上一動不動的,她嚇得大驚失色連滾帶爬地滾了過去。隻見情況萬分緊急,張誌強一動不動地頭朝上趴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他的雙腿還晃蕩地掉在空中,下麵是急馳而去的,如沸粥窩似的翻滾的泥石流。王婆嚇得臉色煞白,她一邊拚命拉扯張誌強的雙手,一邊大聲地呼叫:


    “誌強,你怎麽了!你快醒醒呀!你快醒醒呀!……你別再嚇唬我了?”隻聽見王婆淒慘地叫聲傳出去好遠好遠,在山穀中不斷地回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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