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妙再厲害,也不可能進到她的房間裏,最大的可能,就是這後宮裏有她的人。


    溫宴希一向謹慎,能進出她宮裏的人本就有限,更別說還能進她房間裏,悄無聲息的拿走吊墜的。


    “最近可有人來過我房間?”


    雲川想了想,說出幾個下人的名字來。


    都是不打緊的人,進來回稟事物後就退了出去。


    可最近除了她們主仆兩人,也就隻有區碩儉和趙方進會進來。


    區碩儉是絕對不會動她的東西,可趙方進進來也隻是為了伺候區碩儉,甚至不會去內室。


    溫宴希覺得有些無力,用手半遮住了臉:“到底是誰……”


    雲川想了想,斟酌著說:“會不會是林才人?”


    隻有她才是唯一一個進了宮就努力爭寵的人。


    爭皇上的寵,又爭太後的寵。


    如果自己派人進宮做細作,大概率也是會想要這種人的吧。


    可她到底是怎麽拿到自己的耳墜的呢?


    就算詭事裏出現的耳墜並不是自己的,但自己也拿不出完整的一套來。


    自證清白,是很難的一件事。


    舒妙就是算準了這件事,把自己手裏剩下的那隻耳墜子丟進了湖裏。


    至於溫宴希丟的那隻耳墜子,早就沉進了皇宮裏某處僻靜院子裏的深井之中了。


    十一月下旬,小侯爺和閻月朗分別帶隊,在城門口拜別聖上,即將踏上離京的路。


    蔣家夫妻抹著淚和舒妙說話,沈霄月將腦袋搭在舒妙的肩膀上,淚水浸濕了她肩頭的狐狸毛披風。


    兩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卻沒有太多的話要講。


    閻月朗將家裏交給了顧尋之,如今他在外的身份,是閻家的總管事。


    他難得穿的人模狗樣的來送行,將一枚紫竹鷹哨交給了閻月朗:“那邊留的人還多,有事就招呼,家裏還有我,不必擔心。”


    男人之間好說許多,直到轉過頭,看見抱在一起還哭著的沈霄月和舒妙,頓時就有點無言。


    區碩衡在沈霄月身後兩步遠的地方,想去安撫她,可又因為在大庭廣眾之下,不敢亂動。


    這回去北疆,悅喜和露喜都要跟著的。


    一開始,舒妙打算讓她們在家裏待著,沒想到兩個丫鬟竟然去求了閻月朗。


    “……姑娘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方,奴婢們心裏不安,她什麽也不會,一路上又苦又累,沒了奴婢們可怎麽才好啊……”


    閻月朗沒辦法,隻能叫她們一起跟著了,直到出發前舒妙才知道。


    事已至此,生氣倒是說不上,隻是心裏感動。


    這個世界帶給她的溫暖,要比想象中的還要多。


    小侯爺是獨自一人出發的,趙姑娘送他到城門前,兩人執手低聲說話。


    沈霄月的聲音在舒妙肩頭微微響起:“趙姑娘已經選擇好了,不用擔心,她留在京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她的手也越發的握緊了舒妙的手:“你一定要好好的,就當是旅遊,這裏萬事不用操心,我會照看蔣家的。”


    舒妙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隻是……可能趕不上你的婚禮了……”


    “我會給你寄喜糖的……”


    天知道從這裏寄東西到北疆要多久,也許一兩個月,也許三五個月。


    根本彌補不了錯失朋友婚禮的遺憾。


    舒妙想著,就忍不住又落淚下來。


    區碩衡一看,這還沒完沒了了,頓時朝著閻月朗使眼色。


    閻月朗才不在乎他,他在乎的是舒妙一直哭,會傷了眼睛,這才過去扶了她的肩,微微強硬的把人攏在了自己懷裏,拿了幹淨手帕為她擦眼淚。


    “咱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舒妙知道閻月朗在哄她,癟著嘴角問:“那能在他們成親之前回來嗎?”


    區碩衡和沈霄月的婚禮就在開春,他們定然是趕不回來的。


    閻月朗啞口無言,舒妙白他一眼,手還和沈霄月牽在一起。


    又來不及說什麽,隻聽見內監唱到:“吉時到,各位將士一路平安。”


    她們這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沈霄月看著舒妙一步三回頭的被閻月朗擁著走到了馬車邊,她上了馬車,還打開了窗子又朝著沈霄月揮了揮手。


    車轅慢慢轉動,離著京都越來越遠,最後塵土彌漫,遮住了那座巨大的城門。


    也遮住了來時的路。


    馬車裏,舒妙很快抑製住了悲傷,擦幹了臉上的淚水,將握著的手從寬大的狐皮袖子裏探出來。


    鬆開手掌,裏麵是一個小小的油布包。


    沈霄月送的點心匣子的夾層裏,有厚厚的一本冊子,上麵的簪花小楷是她一筆一劃親自寫上去的。


    這一冊的字,都是她的心血。


    小小的油布包裏裝著的是她那時帶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小麥種子。


    “……經過基因重組的種子,按道理來說,是能抗衡惡劣環境的,我在京都也沒辦法出門去找一處田地實驗,不如就給了你,帶去北疆,或許能有生機。”


    隨著冊子的信裏寫著這些話,那本冊子很直白的寫著該如何播種,如何照顧如何收獲新的種子,甚至肥料的製作方法,是這個時代當之無愧的瑰寶。


    寶珠蒙塵。


    舒妙腦海裏就跳出了這個詞。


    明明是這麽厲害的植物學家,卻被關在了後宅之中,做著自己不擅長的宅鬥,算著自己不擅長的庶務,然後嫁人,從一個牢籠鑽進另一個牢籠裏。


    舒妙沒有打開油布包,將它裝進自己隨身的荷包裏,又把那冊子和信塞進了馬車椅子下的暗格中。


    露喜有些好奇的問:“您不看看那裏麵裝了什麽嗎?”


    她隻看到了舒妙讀信,卻沒看到信的內容,對那小油布包好奇的很。


    舒妙抿了抿嘴:“等到了北疆,咱們再看吧。”


    兩個小丫頭即便好奇,可非常懂事,舒妙不說就一定有她的理由,她們也就不再提這件事。


    兩路隊伍一起走到祁縣才要分開。


    一路上共同度過了將近十日,小侯爺和閻月朗倒是說得上話。


    小侯爺向來敬重邊疆的戰士,閻月朗又是排兵布陣的好手,他自然更是喜歡,每每得空就要纏著閻月朗問些兵法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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