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當晚就傳給了區碩衡。


    他扣著桌麵問一身黑衣的屬下:“人找到了嗎?”


    屬下跪下:“那人鑽進了大集裏,和人群混在一起,不見了。”


    等了半晌,才聽到區碩衡不帶情緒的聲音:“去吧。”


    書房隨著關門聲落下,又變得靜謐。


    區碩衡又坐了許久才起身,進了密道,沿著狹窄的石階,一步一步的下到最底層。


    鎖鏈搖晃著的聲音便越發明顯。


    區碩衡隨手拿了牆邊的火燭,進入了最黑暗的底層。


    裏麵有一個四四方方的籠子,籠子裏蜷縮著一個未著寸縷的女人。


    她顯然對聲音很敏感,在區碩衡的腳踏在最後一階台階的時候,就驚悚的做起了身子。


    隨著燭光靠過來,也照出了她的樣子。


    常年未洗的雪白長發半遮著她的身子,幹枯卻又白皙到令人發指皮膚包裹著骨頭,肚子卻隆起。


    她看到區碩衡走近,害怕的縮在了角落裏。


    區碩衡將油燈放在籠子前的矮桌上,坐在了一旁的小凳子上,身子前傾,直直的看著那個籠中女人。


    目光最終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快生了吧?”


    女人猶如雞爪的手落在了隆起的腹部,臉上有了片刻柔情。


    她似乎下了決定,跪著爬到區碩衡麵前,雙手握住擋在麵前的鐵柵欄,哀聲懇請:“殿下,我一定聽話,我再也不會做出那種事了,求求您饒了孩子吧……他們……他們都是無辜的……”


    區碩衡隻是望著她。


    不,是欣賞她。


    欣賞著她的醜態,欣賞著她的卑賤與低下。


    女人顯然不知道他心裏所想,隻是她身陷囹圄多年,早已習慣了丟掉所謂的尊嚴。


    她對著區碩衡狠狠的磕頭,一聲又一聲,直到額頭腫起來,直到鮮血流出來。


    區碩衡才終於直起了腰。


    “傷了身子,你肚子裏的孩子可怎麽辦?”他講話的聲音依舊好聽。


    仿佛又帶著安撫。


    女人得到了慰藉似的抬起頭,凹陷的眼眶裏存滿了眼淚:“殿下,孩子是無辜的,求求您饒過他們吧……”


    區碩衡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他沒回應女人的話,自顧自的起身,端起油燈要離開。


    女人急急的將手伸出柵欄,可始終碰不到他的衣角。


    “不用擔心,你那三個孩子都還好好的活著,雅琴,你了解我的,我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人,可現在我得去見你母親了,我的婚事,還得她來費心安排。”


    區碩衡離開的很決絕,絲毫不顧背後女人的聲嘶力竭。


    這樣的事,仿佛他早已經習慣了。


    回到書房的時候,一身黑衣的唐玉久候多時。


    “殿下,人跳進了忠勇侯府。”


    區碩衡一挑眉。


    猜得出是太後那邊的人,但沒想到忠勇侯竟然早早的就站了隊。


    老忠勇侯沒去世的時候,明明還是賢黨,對太後把持朝政相當不滿,沒想到他的孫子竟然會選擇不同的路。


    “真有趣。”


    唐玉自然也知道這裏麵的事,借著說:“屬下調查得來,小侯爺是從那個村姑進了京之後做出的改變,大概是那村姑慫恿他站在了太後那頭。”


    區碩衡笑笑:“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怎麽這幾個姑娘,一個比一個有本事呢?”


    唐玉不太明白,垂手站在一旁聽著。


    “老侯爺走了,太後就想法子收了權。小侯爺父親不在了,隻有一個叔叔還是庶出的,登不得台麵,當時小侯爺想要承爵,就隻有讓太後點頭。”


    “所以,小侯爺投靠了太後,換取了承爵?”


    “哪叫投靠?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也,恐怕還是他帶回來的那位姑娘說通了厲害,畢竟忠勇侯一家子,可是出了名的倔脾氣。”


    唐玉恍然大悟:“難怪會用傷不了人的袖箭,大概隻是給閻太太一些警告罷了。”


    區碩衡沉默不言。


    閻月朗當然是個很好的助力,連區碩儉都知道,太後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隻是到底是閻家的事在中間橫著,沒人能保證控製得住他,也就沒人敢輕易去接觸他,所以大家達成了一個默契——絕不讓閻月朗摻和進這件事裏。


    但區碩儉打破了平衡,甚至算是直接砸了席麵。


    七八年前的閻月朗護不住家人,但現在的閻月朗可未必。


    溫宴希和區碩儉那麽一搞,明晃晃的將閻月朗推在了自己的對立麵上,這個時候,閻月朗就隻剩了兩個選擇。


    太後或者雍王。


    太後在廢太子案裏有很大的話語權,閻月朗自然對她有嫌隙。


    所以目前看起來,他似乎會更傾向雍王區碩衡。


    然而區碩衡心裏明白,閻月朗那種人,絕不會變成誰的狗。


    他是冷血的蛇,隻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一方。


    但蛇也貪戀溫暖。


    區碩衡翹起了嘴角,問唐玉:“沈大姑娘那裏怎麽樣?”


    是問派人盯著的沈霄月身邊下人的事。


    唐玉搖了搖頭:“沒人有什麽異常。”


    這就很怪了,但區碩衡不著急,他是個優秀的獵人,向來沉得住氣。


    “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咱們還得去蔣家的莊子上慰問一下受了重傷的閻大人。”


    還刻意將重音咬在了“重傷”兩個字上。


    就閻月朗背上那個洞,還不如他和舒妙第一次見麵時流的血多。


    但他就是臉色蒼白,渾身虛汗,讓莊子上的小廝幫著擦了兩三次身子還不夠,半夜還燒起來了。


    舒妙半夜披著衣服過去看他。


    倒真是一身虛汗,沈霄月有點擔心,低聲問舒妙:“會不會是感染了?”


    可傷口清理的很幹淨。


    阿言雖然不是正經的大夫,但他跟在雍王身邊多年,處理傷口這些事簡直不值一提。


    舒妙用手背輕輕貼在了閻月朗的額頭上,又摸了摸他的脖子,感覺不算特別熱。


    看見他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棉花厚被子,就叫人把被子掀了。


    “散散熱氣,多喝點水就行了。”


    可閻月朗蒼白的臉可不像沒事。


    “真的不用吃顆藥?”沈霄月忍不住問。


    “不用,就是被子太厚捂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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