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月朗不拖泥帶水,屁股剛沾在凳子上就把話說完了。


    顧尋之騰得一下坐起身:“你哪兒來的消息?”


    “我太太那邊找到了線索。”他語氣裏可是透露著隱隱的驕傲。


    “不可能,我這兒都還沒信兒呢?她一個小姑娘哪兒得的消息來?”


    看著顧尋之不可置信的表情,閻月朗笑笑:“蔣氏一族曆經百年,恐怕族裏養著的未必就比你的差。”


    這話讓顧尋之沒法再辯,隻能靠著枕頭大歎氣,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問:“那證據的確是真的?可別是旁的什麽事,攪合在了一起。”


    話是這麽說,可他們心裏都明白,天下沒有那麽巧的事。


    閻月朗大半夜不睡覺來這裏不是為了炫耀自己娘子厲害的。


    他問顧尋之:“溫家姑娘那邊有什麽動態?”


    “沒什麽動態,每日奔波於溫家與小築,最近連和沈家走動都少了些。”


    沈霄月是因為皇上斥責的事被關在府裏不好出門,舒妙則是忙著家裏的事。


    “那女塾就這麽忙?”


    又不是沒上過學,閻月朗很是疑惑。


    書塾雖然看起來要上一整日的學,可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學生自己背書寫字。


    況且女人又不用下場科考,用得著上的比普通私塾還累嗎?


    顧尋之玩著自己的頭發嘴角翹著:“反正她就隻在這些地方,倒像是做賊心虛,刻意躲著。”


    如果石妞兒的死真的和溫宴希有關係,她這樣的表現反倒正常了。


    “……自然,也沒什麽人去找過她。”


    顧尋之的人甚至潛入房裏摸了一遍,那憐桑小築就是竹樓,沒有什麽夾層與密室。


    閻月朗靜靜坐了一會兒,沒來由的起身就走。


    顧尋之雖然知道他就這個脾氣,但還是忍不住把遲來的起床氣撒了:“下回再這麽進來,別怪我不講兄弟情義!”


    至於閻月朗,這句話聽多了,自動屏蔽了。


    舒妙把這件事傳信去了沈家,卻沒得到回複。


    自己家這裏就又要忙著張羅酒宴。


    田聰鈺一心盼著閻月朗說好的酒席,結果左盼右盼盼不來,她便找上門了。


    閻月朗不在家,舒妙隻得應承下來。


    她可不想和田聰鈺打嘴仗來浪費時間。


    也多虧舒妙提醒,閻月朗才想起這回事,便和老官定下了日子。


    如今袋裏有錢,院子裏的下人也填上了,前院也像模像樣的,有了大家府邸的樣子。


    劉貢士和鍾貢士自從進了府門就謹小慎微的。


    心裏卻震撼的緊。


    能在京都落下個三進的宅子便算是殷實之家了,誰能想到這小小四品的折衝郎將家竟然這麽大!


    又聽老官說,那姑娘是這家的妹妹,心裏自然期待,可又害怕。


    行武之人,莽夫之勇,可是不好說話的呀。


    一開始老官找著這兩位,說了田聰鈺的情況,兩人皆是搖頭要拒絕。


    有個武將哥哥,少不得娶回家當個佛爺供著。


    可老官有句話倒是說到他們心坎裏了。


    這姑娘的嫂子可是蔣氏的姑娘,父親身居少府少監一職。


    兩個男人年紀都大,其實也都下場考過兩次了,但……


    結果到了地方,看著這深宅大院,又慶幸自己沒拒絕。


    閻月朗在軍中久了,不笑的時候總是帶著點殺氣。


    兩人戰戰兢兢的坐下,恨不得都能離閻月朗遠一點。


    桌上擺著六碟涼菜和一壺酒。


    閻月朗不耐煩和外人交涉,倒也沒難為人,隻叫他們自己吃喝,酒過三巡才聊到正事上。


    “我妹妹待嫁閨中,偶見兩位先生的小冊便魂不守舍,我身為兄長,自然要為她籌謀著,這才請老官邀二位過來,兩位先生可不要怪罪。”


    “豈敢豈敢。”


    閻月朗又說:“我妹妹自幼長於北疆寒苦之地,倒沒京城姑娘那麽多的規矩,她想親自出來見一見兩位,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任憑大人做主。”


    不一會兒,涼菜撤下,熱菜上桌。


    最後一道菜是紅燒鯉魚,竟然由田聰鈺親自端上來的。


    她今天刻意梳妝打扮,頭上簪滿了金釵玉簪,把舒妙為她準備的那點嫁妝全帶出來了。


    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能難看到哪去?


    況且她化了京都最時興的春醉妝,隻顯出小女兒的媚態來。


    “哥哥。”


    也不似以往刁蠻的樣子。


    田聰鈺放下菜,夾著嗓子細聲細語的朝著閻月朗行了禮後,才施施然坐在了他身邊的椅子上。


    閻月朗麵色不動,心裏歎了口氣,打起精神將這三位做了介紹。


    田聰鈺用帕子遮著半張臉,微微側頭,學著舒妙的樣子半挑眼尾,朝著兩人細細打量。


    那位鍾貢士果然相貌堂堂,隻是穿著樸素了些,不如旁邊胖胖的劉貢士有富貴相。


    她打量人家的時候,人家也在打量她。


    果然年輕,也算好看,隻是和冷著臉的閻月朗一點兒也不像。


    進來前瞧見閻月朗的臉,還以為他妹妹一定貌若天仙。


    現在反倒有了些失望。


    接下來,閻月朗全程沒怎麽講話,隻聽著田聰鈺和那兩位說笑。


    當他準備再叫人續酒的時候,卻是悅喜來伺候的。


    她笑著說:“姑爺,姑娘說有本賬冊不見了,似乎是瞧見您拿去看了的,所以遣了奴婢來問問。”


    哪有什麽賬冊。


    悅喜向來管著內院和房裏的事,根本沒空往外院跑,除非她是跟著舒妙來的。


    閻月朗往她來處望了一眼,點了點頭:“是在我那,你隨我去取。”


    起身告了辭,便跟在悅喜身後去了。


    他沒發覺,悅喜出現的那一瞬間,那兩位貢士的眼睛都直了。


    悅喜身嬌體軟,走起路來幾乎沒有太大的起伏,隻有細腰微微扭著,引人心猿意馬。


    再瞧瞧田聰鈺,哪有什麽腰啊。


    看打扮,那丫鬟也是太太身邊得臉的,穿著的緞子不比田聰鈺的差,儀態做派更像是大家姑娘。


    其實,以他們的身份,能把這丫鬟娶回家也足夠了。


    指不定蔣氏姑娘身邊的大丫鬟,能比這位閻家的姑娘更得臉。


    那邊的田聰鈺還在夾著嗓子說笑,完全沒注意到男人們早已變換了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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