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她下意識的問。


    溫宴希回答:“一個來山上找古碑的人,問了路就走了。”


    這山上有一處碑林,文人墨客極愛。


    溫宴希仔細觀察沈霄月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問:“你……認得那個人?”


    沈霄月回過頭:“大概是看錯了,隻是看到了背影一閃而過。”


    她又被溫宴希紅腫的眼睛吸引了注意:“這是怎麽了?剛剛怎麽都找不見你,大家都急壞了,現在小築裏還亂著呢。”


    提到這個,溫宴希再次大歎氣:“我就是想不開。”


    她把溫家耆老說的那些話告訴了沈霄月和舒妙,哀歎一聲:“隻有我傻,以為他們是真心的,誰知道自己不過是人家的墊腳石。”


    舒妙和沈霄月對視一眼,共同沉默了下來。


    溫宴希的理想破滅了,可女塾已經開了起來,就得硬著頭皮往下做。


    幾人慢慢沿著小路下山。


    舒妙倒是想到了一個好點子:“大家世族都有善堂,不如做個宴,請那些當家主母帶著女兒們來做客,既能滿足你家那些長輩的意思,又能實現你的願望。”


    沈霄月醍醐灌頂:“這個好!”


    溫宴希不太明白,隻是想到那些世族瞧不起人的樣子,就歎了聲氣:“算了吧,她們怎麽會受我邀請呢?”


    今天女塾第一日,就算有太後的賜字又如何,那些世族的人一個也沒出現。


    無非是遵循禮數,派人送了中規中矩的禮物來而已。


    “阿妙的意思是,讓那些說的上話的主母帶著自家善堂裏的小姑娘們來入學,既能為善堂表露功績,你們溫家也能因此結識世族,兩全其美的事,應該沒人會拒絕的。”


    沈霄月一手扶著知秋,一手提著裙子小心翼翼的踩在狹窄的小土路上,繼續說:“你不必擔心那些世族主母不肯赴宴,隻管下了帖子,我便去外祖家找大舅母說說,有祁家出頭,想必也沒人會不賣祁家的麵子。”


    溫宴希想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捋清她們的意思。


    心中再次雀躍起來。


    “真的行嗎?”


    “行的。”


    舒妙按著脹痛的腦袋也接著說:“蔣家就更容易啦,我回趟娘家就行,雖然我爹是旁支,但他爭氣呀,族裏還是有些臉麵的,到時候我就求他去刷臉,反正一定把蔣家主母請去。”


    沈霄月笑著捏了捏溫宴希的手臂:“你瞧,四大世族可是有兩家都要去,就算剩下那兩家不來,這京裏的大戶人家起碼也會來一半,你這女塾,不就能正正經經的開起來了嗎?”


    溫宴希哽咽著,眼圈又紅了。


    “要是沒有你們,我真的很難再堅持下去了……”


    沈霄月急忙拿了帕子給她擦淚:“知道你苦,以前你是一個人,可現在還有我和阿妙呢,你呀,就是思慮過甚,應該學學阿妙,天塌下來隻想著讓我幫她兜底……”


    “喂喂喂,我哪有……”


    舒妙不服氣的轉身,倒是逗笑了溫宴希。


    “阿妙最厲害了,誰見著她都覺得高興。”


    舒妙皺著眉頭:“總覺得這句話不是好話。”


    “怎麽會不是好話呢……”


    這下,連幾人身邊跟著的丫鬟們也笑出了聲。


    溫宴希望著沈霄月和舒妙,心裏隻剩百感交集。


    憐桑小築的請柬很快就製好了。


    依照約定,在送請柬的前一天,溫宴希派人知會了沈霄月和舒妙。


    舒妙便立即動身回了蔣家。


    閻月朗從衙門回來,沒瞧見舒妙的身影,便隨便拉了院子裏的灑掃媽媽問。


    “太太吃了午飯就回娘家去了。”


    這些日子,府裏又逐漸的添了些人。


    前院的幾個院子都收拾了出來,連帶著幾個小園子也移花種草,有了生機。


    跟著閻月朗的隨侍是舒妙的陪房之一,叫做長順。


    小夥子手腳麻利會看眼色,閻月朗用起來也順手,就提拔到身邊跟著做貼身的小廝。


    他可是跟院子裏的這些媽媽們有深交情的。


    趁著閻月朗回屋更衣,就把舒妙為何回家的事打聽的明明白白,轉頭就告訴閻月朗知道。


    “那她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閻月朗問。


    舒妙不在,一個人吃飯索然無味。


    長順皺著眉頭想了想,斟酌著回:“恐怕……”


    閻月朗抬頭看他。


    “小的看太太帶走了悅喜和露喜兩位姑娘,恐怕今晚是要在娘家留宿了……”


    閻月朗眉毛一挑:“她沒跟家裏知會一聲?”


    長順笑著說:“我們家姑娘從小就在院子裏養病,哪裏懂得這裏麵的規矩,難免出了紕漏,還望爺見諒。”


    閻月朗不說話,低頭吃了幾口飯,想了想,還是把筷子撂下了。


    “備馬,去接太太回家。”


    表麵的長順:“是。”


    實際的長順:就沒見過這麽黏娘子的相公。


    但他們也沒那麽順利的出得去門。


    走到河邊的時候,一個丫鬟就撞在了閻月朗身上。


    她哭的戚戚艾艾,揪著閻月朗新換的長袍一角跪在地上:“老爺救命,老爺救命!”


    還沒來得及問什麽事,後麵就有人追了過來。


    長順提著燈立刻擋在前麵,仔細一看,是田聰章。


    他就隻穿著短衣褻褲出來,發髻歪著,胸襟上的衣扣子還係錯了。


    “小娘們兒,我讓你跑!”


    他推開長順就要去揪那小丫鬟的頭發,一伸手,被閻月朗扼住手腕。


    “這是要幹什麽?”


    “這小娘們兒……”田聰章這話剛一出口,就覺得手腕猛地一疼,瞬間就服軟了:“哎哎疼……”


    閻月朗甩開手,田聰章踉蹌著退了兩步,又被長順擋在麵前。


    他揉著手腕子,看著閻月朗鍋底似的黑臉,想了想換了個由頭:“這丫鬟偷了東西,現在人贓並獲,死不承認!”


    “我沒有!老爺、老爺我真的沒有!”


    閻月朗也不看她,抬手把自己的袍子角揪回來,拍了拍上麵的褶皺。


    “大哥,若是真的有人偷盜,你拿了證據,咱們帶人一起去大理石報案。”


    一聽要報官,田聰章緊張了下:“也、也不用吧……反正東西沒丟……”


    “敢偷一次就敢偷第二次,大哥還是不要太心軟。”閻月朗看向長順:“帶著人去大理寺。”


    “哎別別別,”田聰章趕緊攔住長順,小聲的對閻月朗說:“咱們都是男人,你這有娘子的怎麽能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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