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固執的不想上床。


    “暖閣隻有一層墊子,明日起來會不舒服。”


    “那我要洗澡……”


    “太晚了,你這麽困,等洗了澡天都要亮了。”


    “我要睡暖閣……”


    這話是說不清了。


    閻月朗微微側頭,舒妙有些散亂的發髻擦著自己的耳朵,發絲微涼。


    “那你……要不去我那睡?”


    原本兩分醒的舒妙被這句話嚇得醒了八分。


    她抱著他,沒敢動。


    閻月朗以為她又睡過去了,又輕輕問了一遍:“要不你去睡我床上,好過睡暖閣。”


    聽起來是沒惡意的。


    舒妙死死閉著眼睛,還是沒敢應聲。


    房間裏安靜了好一會兒,感覺耳邊人輕歎一聲,隨即自己被人抱著換了方向,一顛一顛的出了院子。


    他倆誰也沒注意在外麵榻上坐著,準備守夜的悅喜。


    於是再添大瓜一個。


    閻月朗把舒妙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舒妙不敢睜眼,隻能裝睡。


    可是卸了簪的發髻又很不舒服,把她的腦袋頂著歪向一旁。


    閻月朗自然注意到了。


    這些日子他早就察覺到舒妙睡覺是要散著頭發的,於是又小心翼翼的單手抬起她的腦袋,另一隻手想去解開她的發髻。


    舒妙微微眯眼,眼前就是男人的衣襟。


    閻月朗把她的腦袋托進了懷裏。


    男人的手指探索著插進她的發髻裏,偶爾碰到頭皮,卻小心的不得了,竟然沒有一絲痛覺。


    好半天,發髻才散開。


    閻月朗顯然舒了口氣。


    然而舒妙心裏卻在想,他的臂力真好,穩穩的托著自己腦袋,又彎著腰大半天,竟然還能幫她鬆發髻。


    腦袋重新被放在枕頭上的時候,舒妙急忙又閉眼。


    這房間裏隻有床邊點了一支蠟燭。


    昏暗之中,閻月朗竟然沒察覺到她是醒著的。


    他直起腰坐在床邊,看著睡著的舒妙和她散在自己枕頭上的烏黑頭發,再次想到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她披頭散發的趴在自己上方,除了勺柄塞進牙縫裏造成的細微痛感,還有她的長發垂在自己身上拂過的心癢。


    和現在乖乖睡在自己床上的小姑娘宛若兩人。


    閻月朗抬手整理了下她的發絲,幫她脫了鞋子,又為她掖好被子。


    再看著她的睡顏半晌,目光最終釘在那雙幹枯薔薇色的薄唇上。


    他放縱了自己。


    傾身上去,嘴唇就準確的貼在了她的嘴唇上。


    不像上一次的輕點。


    他好像被蠱惑了,從一開始的溫柔變得有些用力,嚇得舒妙忘記了呼吸。


    這個時候,閻月朗終於發現舒妙是清醒著的了 。


    可他壞心眼的裝作不知道,甚至舌頭輕輕舔了舔她死死閉著的嘴唇。


    大手也不知何時按在了舒妙的下顎上。


    就像是當初舒妙想要掰開他的下顎喂藥時的樣子。


    他當然不可能用力。


    拇指和另一側的食指中指微微向上擠,舒妙好看的臉頰頓時被擠成了生氣的河豚。


    嘴巴撅撅,不由的開了口。


    閻月朗像是在挑逗她。


    舌尖隻描著她的唇,並不越界。


    舒妙不知所措。


    她連牙關都咬不緊了。


    呼吸急促,身子發燙。


    閻月朗忽的低聲一笑,鬆了手,又輕輕的親了親她的嘴角,直起身子望著舒妙強裝鎮定,抬手撫平了她微蹙的眉頭。


    “晚安。”


    直到腳步聲離開,關門聲響起,舒妙才深吸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原先點燃的蠟燭已經被熄滅了,蠟燭燃燒後的味道在黑暗裏格外清晰。


    閻月朗的床上微微有些味道。


    是那股琥珀香味。


    像是雨後植物散發出的清新味道,放鬆了舒妙緊繃的神經。


    她側過身,把臉埋進了充滿琥珀味道的被子裏。


    不知不覺睡著了。


    早晨的時候,她被什麽聲音吵醒了。


    有點不高興的叫了聲“悅喜”。


    過了一會兒,卻聽到了閻月朗微微沙啞的聲音:“怎麽了?”


    舒妙猛的坐起身,一睜眼看到鴉青帳,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閻月朗的床上。


    一轉頭,閻月朗已經走到床邊了。


    他朝服穿了一半,手裏拿著腰帶,衣襟半敞。


    “我吵醒你了?”他非常自然的坐在床沿上,抬手摸了摸舒妙亂糟糟的頭發。


    舒妙的臉頰瞬間發燙:“你、你要去上朝啊?”


    “嗯,”閻月朗係著朝服扣子說:“還早,還不到卯時,你再睡會。”


    “哦。”舒妙屈膝,把臉半埋在被子裏。


    閻月朗看著她笑了笑,起身繼續穿衣服。


    一切齊備,準備出門時,被舒妙叫住了。


    “你吃早飯了嗎?”


    閻月朗拿起笏板:“等下了朝,到衙門口的小攤上吃。”


    “哦。”


    見舒妙沒話說了,閻月朗才踏出房門:“我走了。”


    舒妙目送他出了屋,關了門。


    自己再次倒在了床上,可已經睡不著了。


    明明閻月朗的床一點也不軟和,可她就是覺得躺著睡得舒服。


    左翻右翻的賴了會床,才慢吞吞的起床。


    結果,天就塌了。


    古代呢,什麽都能將就,就是女性生理衛生這塊兒 ,對舒妙來說屬實是老大難了。


    舒妙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轉身想收拾下床鋪,就看到了那一片紅。


    不,不止一片。


    因為她左翻右翻的,蹭了好多地方。


    如果是自己的床,她一定不會這麽驚惶失措。


    捂著嘴就跑出房門,正好和正屋裏灑掃的兩位粗使媽媽撞見。


    “姑娘怎麽了?”


    兩位媽媽看舒妙的樣子,急急忙忙的圍過來。


    舒妙原地跺腳,手指指著屋裏,半晌沒說出來。


    “是不是有老鼠?”


    兩位媽媽一對視,擼起袖子就進了內室,可什麽也沒看見。


    “那個……”舒妙臉紅的像猴屁股了,指了指床:“我把床弄髒了,不知道下麵的褥子上有沒有……”


    兩位媽媽又一對視,想笑,但職業道德阻止了她們上翹的嘴角。


    她們誤會了。


    “哎喲沒事的,恭喜太太了……”


    舒妙莫名其妙:“這有什麽好恭喜的,就是、就是來月事而已啊……”


    她不是每個月都來嗎?


    兩位媽媽再一對視,兩人確實笑不出來了。


    本來舒妙從姑爺房裏出來的,她們以為這兩口子終於睡在一起了,誰知道希望落空。


    默默的都不說話,一個收拾被子,一個收拾床褥,很快就換了一套新的上去。


    搞得舒妙一直莫名其妙。


    ——到底恭喜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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