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群眾心裏越憐憫舒妙,對馮瑛的火力就越猛。


    馮瑛抵擋不住這麽多張嘴,又加上舒妙對她的行為沒有一點兒反應,倉惶的回去關了門。


    她左思右想覺得不對勁。


    舒妙這渾身反骨的啥時候見過她沮喪?


    別不是在外麵惹了不該惹的人?


    看到她不爽快,馮瑛心裏就痛快,立刻叫上丫鬟們雄赳赳的去了舒妙的院子裏看笑話。


    結果,舒妙在幹嘛?


    她坐在炕上抱著一簸箕的花生瓜子看話本子,全然不見剛才的戚色。


    “你你你你昨晚去哪了?”馮瑛還是有點怯她的。


    被她陰陽慣了,總覺得她張嘴就沒好話。


    舒妙就根本沒張嘴,一晚上沒睡好,懶得搭理她。


    小嘴裏忙著磕瓜子皮,眼皮子都不抬,全當沒看見。


    “嘿!我好歹是你婆婆,你要是在外麵惹了事,可別把我們家扯進來!”


    舒妙一抬下巴,呸了一聲吐出幾片瓜子皮,繼續低頭看書。


    以前也就算了,今天為了看笑話,身邊可是跟了三個丫鬟呢。


    馮瑛要臉,一拍桌子站起來,順手把舒妙懷裏的簸箕掀翻了,撒了滿床的瓜子花生。


    “你是聾了啞了?婆婆說話你聽不見是嗎?”


    舒妙抬眼看她:“你要是有使不完的牛勁,就去把外麵雪掃了,還能讓街坊鄰裏說你句好。”


    “你你你你你……”


    馮瑛指著舒妙“你”了半天,最後也沒“你”出個什麽東西。


    臉麵過不去啊,怎麽辦。


    她腦子轉的慢,這尷尬的時間就拉的長。


    還是有個小丫鬟急忙扶住她:“太太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值得。”


    對,生病!


    馮瑛兩眼一翻,往後一挺,順勢就倒下了。


    後腦勺痛不痛舒妙不知道,但是她聽得出,挺響的。


    ???


    西城城門口的小餛飩攤前隻有一個客人。


    前一夜的大雪把道路覆蓋的白茫茫,周邊的小商販們都不來了,更別說出門的人。


    這會兒倒是雪停了,可吃餛飩的也沒幾個。


    老板慢悠悠的收拾東西等著最後一個客人離開,他也就回家去了。


    沒想到不過一會兒,又來一個。


    顧尋之把自己包的嚴實,站到布蓬下才抖落了兜帽,露出一張黝黑又俊俏的臉。


    “嘿,你那個大家淑女媳婦兒可真是厲害。”


    閻月朗包的比他還嚴實,臉色蒼白,吃餛飩也不怕燙。


    眼瞅著一碗餛飩被閻月朗吃的就剩熱湯了,顧尋之也來不及說,端起碗就往嘴裏倒。


    “都說了讓你給我留點兒了。”


    閻月朗咳嗽兩聲,用袖子擦擦嘴。


    “她如何厲害?”


    馮瑛和她那一對兒兒女的本事他又不是不知道。


    要不是他應付不來,又怎麽會把人送到京都住。


    “小嫂子可是讓馮大娘也吃了一把啞巴虧,”顧尋之把今天的事情說了,又說打聽來的事情,最後總結:“……老話說的沒錯,一物降一物,誰知道小嫂子就是能降得住馮大娘的人。”


    閻月朗手心裏攥著和田玉寶葫蘆的耳墜子,沒說話。


    他對舒妙有興趣,就是在那一夜。


    頭一次被人當成狗一樣的掰著嘴塞藥,除了羞恥感,還有些驚訝。


    驚訝的是,那顆小小的苦澀的藥丸,真的是神藥。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顧尋之找來的時候,他還在夢魘裏。


    屍橫遍野的戰場上,他被萬箭穿心,他被屍首分離,他被開膛破肚。


    無論如何,兜兜轉轉,總是要死。


    唯一不變的除了他的不甘心,就隻剩那個永遠站在堆積如山屍體中冷漠看著自己的女人。


    她說:“把一個無辜女孩丟在你家那灘爛泥裏不管不顧的,算哪門子相公?我倒是希望你死在戰場上,好歹給我掙一份殊榮,讓我做個有錢的寡婦,也算是你積德了。”


    所以他就在夢裏不停的死,她就站在一邊不停的說。


    像是詛咒,醒不過來。


    顧尋之帶著他離開了相府,他才意識到,自己下意識拿走了舒妙的耳墜子,同時也發覺自己已經退了熱,傷口也沒有往常那樣疼。


    雖然隔了半日之後,熟悉的疼痛感就再次襲來。


    仙藥和舒妙,都讓他好奇。


    一同好奇的還有顧尋之。


    他從來沒見過一粒小小的藥丸就能讓人這麽迅速就退燒,甚至還讓傷口不那麽疼的,於是離京前趁著休息,自作主張也去爬了閻家的牆頭,順便吃了一嘴的瓜。


    “這小嫂子,可真是個奇人。”


    “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福,小嫂子人有趣,還有秘製仙藥;


    禍,小嫂子偏偏和丞相家的大姑娘走的近,太近了。


    大雪之後就臨近過年。


    中途幾日溫宴希的名聲再次響遍京城。


    她在桂宮夫人的春梅宴上再次做出了首好詞,把京都第一才子都踩在腳下,還驚動了太後。


    隔天,太後就賜下了個稱號給她。


    ——斐娘子。


    這回,三個姑娘聚在了停靠在河岸上的畫舫茶樓裏。


    等溫宴希一進門,舒妙和沈霄月就假兮兮的屈膝行禮:“見過斐娘子。”


    臉上憋著笑。


    再多一秒,舒妙就得笑出聲。


    溫宴希嬌嗔:“你們也拿我開玩笑。”


    舒妙還是哈哈哈哈的笑出聲了。


    應夏幫著雲川收拾了溫宴希的鬥篷,知春和岱淵把四角擺著的炭盆翻得火熱,念秋伺候了茶水後,紛紛退下。


    屋裏隻剩三人。


    “春梅綻蕊初開,雪片紛紛滿樹。風送暗香來,如夢似幻如畫。堪愛,堪愛,月下花前獨醉。”沈霄月緩緩念出溫宴希驚覺京都的那首詞來:“好詞,很有易安居士的風骨。”


    易安居士就是李清照。


    溫宴希喝杯熱茶,暖過了身子。


    “可不就是照著李清照的風格寫的嘛,那日從你家回去,我就寫了幾十首詩詞,到了(liao)隻有這首最滿意。”


    舒妙雙手托腮,羨慕的插不上話。


    “真好啊,你們知道的真多。”


    舒妙是真羨慕。


    羨慕溫宴希的才華橫溢,羨慕沈霄月的處變不驚。


    她身為一個滿打滿算才來了兩三年的人,做事說話還帶著點兒現代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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