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隻愣了片刻,重重鬆了一口氣。


    她原以為饒是傅蓉開口,以蕭雲笙對她的厭惡也不一定會答應。


    萬幸……


    收斂了心神,匆匆梳洗完,江月便拿了腰牌出了府。


    這兩日她都打聽清楚了,廚房準備的十二道菜都沒讓蕭雲笙點頭,問起來,隻說蕭雲笙的要求是既是為了百姓,又要人人吃的起。


    江月第一反應就是從前在家裏常做的雪菜團子。


    隻是京城好似沒人見過,府裏采買的下人也從沒聽說過。


    好在上次去尼姑庵,江月遠遠在那附近的林子裏見過,便打算親自出去菜點。


    一路走到城外,腳踝隱隱作痛。


    江月剛坐下歇腳。


    突然不知從哪飛出一道寒芒,擦著她的身子釘在地上。


    心怦怦跳個不停,江月定了定神才看清落在地上的是一隻利箭,上頭還插著一隻信鴿。


    那箭洞穿鴿子的雙目,連一滴血都沒流出,箭術格外幹淨利落。


    隻是好巧不巧將她的裙擺也一並紮在上麵。


    江月倒吸了一口涼氣,拔了拔,那箭紋絲不動。


    “姑娘小心。”


    一聲輕呼伴隨著馬蹄聲停在身後。


    樣貌清秀的小兵見傷到了人大驚失色,急忙下了馬,用了些力氣將箭拔出,可對上江月,忽然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我沒事。”


    不想節外生枝,江月話音落下,腳踝傳來劇痛,江月沒留神直接坐在了地上。


    額上也疼出幾滴汗。


    顯然剛才那一嚇,她又崴了腳。


    那小兵更是白了臉,慌張的想要替她檢查傷勢。


    “你別怕,我不是壞人,我叫阿靖,營地就在前麵,你跟著我找軍醫檢查一下吧。”


    江月撤了撤,躲了過去。


    想要拒絕,可實在站不起來,身上的衣袍又撕了一個大口子,想了想隻能點頭答應。撐著他的肩膀,坐上了馬。


    江月看他年紀也不大,一雙褐色的眼眸總是時不時不安的掃過她的手腳,顯然是怕惹出活來,滿臉寫滿了擔憂,不由得主動開口岔開話題:“你的箭術不錯。”


    話音剛落下,就見阿靖耳根都紅了,連連擺手:“我哪有這樣的本事,這是我們將軍的射中的,將軍平日極為寬厚,唯獨治軍紀律嚴苛,還好沒傷著人,若是傷到百姓,我們全軍都要受處分的。”


    聽著他話裏毫不掩飾的崇拜,江月跟著笑了笑。


    腦子裏頓時一閃而過蕭雲笙的影子,笑容頓時僵硬起來。


    雖心裏覺得不至於這麽巧,但看著越來越近的軍營,還是生出退卻的心思。


    “我不去了。”


    江月拉著韁繩,就想停下。


    可軍營裏的馬受過訓,自然不會聽她的。


    阿靖還當江月被他說的話嚇到了,急忙開口:“不用擔心,我們將軍對百姓極好,這附近山上都受過他的恩惠,平日狩獵將軍都會把皮留給他們賣錢。就連軍裏的兄弟也拖了將軍的福,日子比之前好過了不少。”


    這樣的話,江月已經聽過一次。


    眼底躲閃了片刻,輕輕開口:“你們將軍,莫不是姓蕭?”


    “你怎麽知道?”


    江月不禁咬緊了牙,怎麽就這麽巧。


    她每每出府都能遇到蕭雲笙。


    眼看說話間就到了營地大門,遠遠地看見到那裏圍滿了人,幾個靶子屹立在前,眾人的目光落不約而同的落在正中央。


    一個銀色騎裝盔甲的人影拉滿了弓。


    射箭的姿態隨意,豎起的發隨著動作擺動著,仿佛不是在射箭,更像是一場享心悅目的舞。


    隻稍稍鬆手,箭立即飛了出去,直入靶心。


    那男人連看都沒看,抬手間又是數隻箭羽飛出,每一枝箭就如同長了眼睛牢牢釘在靶子上,力透三分。


    收了弓箭,周圍一片讚歎。


    隻看一眼,江月心跟著一顫,認出那人就是蕭雲笙。


    這下說什麽都不願意進去,也不管馬是不是停下,恨不得立刻就要跳下來逃走。


    可不知怎麽反而驚到了馬,馬兒嘶鳴一聲,吸引了大半的目光。


    “你不能走,若是將軍知道我放走你,定會懲罰我。”


    江月急的紅了臉,解釋的話卻說不出。


    若是被蕭雲笙瞧見,隻怕會懷疑她又是別有用心,連軍營都敢跟過來。


    咬著牙跳下了馬,腳踝剛落地,就疼的她眼前一黑。


    顧不得調整,便急匆匆快步走著。


    突然一柄長槍橫在身前,江月緩緩抬頭,剛才還在靶場射箭的人不知何時早就停在跟前,將她攔下。


    見著是江月,淡然的眸子微微眯起,“是你。”


    話音落下,長槍翻轉轉了一圈,收了回去,“怎麽回事?”


    “將軍,那箭正好射中了這位姑娘的裙擺,我怕她受傷,便帶回來找軍醫看看。”


    阿靖舉起那箭矢給他看清楚,除了原本射中的鴿子,箭頭掛著一縷嫣黃的碎步,和江月身上的麵料一樣。


    收回視線,蕭雲笙眼瞼此時已經一片漠然,雖然確認阿靖的話真假,卻看不出一絲情緒。


    突然眼神一冷,目光重新的落在她的身上。


    “你不在夫人身邊伺候,怎麽到這來了?”


    江月如同被人看穿了一般,唇瓣顫了顫,揚聲想要解釋:“奴婢隻是……”


    “江月姑娘要來采野菜,正好咱們營地門口有。”


    阿靖主動開口解釋起來。


    可蕭雲笙不僅沒有點頭,反而露出一絲譏笑。


    “這麽快就就和我的部下熟悉了,還讓他這麽護著你。江月,對付男人,你比我想的更有本事。”


    那笑其中的意味讓江笑如同被人悶頭打了一棍,此時想露出一絲笑竟成了無比牽強的事。


    張了張嘴想要解釋,蕭雲笙已經側過臉,揚鞭離開。


    “既來了便看看傷再走吧。”


    等人離開,江月一口氣才終於吐出,低頭望著手心裏攥出水的汗,長睫顫顫,喉嚨裏翻湧的都是苦澀。


    到了軍醫的帳篷,脫下鞋襪,前幾日剛好一點的腳踝,腫的亮晶晶的。


    連阿靖這樣見慣了傷的人,也忍不住驚呼一聲。


    “脫臼了不算嚴重,一會我替你正骨,再敷上草藥,兩個時辰便能正常行走了。”


    一聽還要在這呆兩個時辰,江月急著就要站起身。


    她可以忍著痛,可一想到要在蕭雲笙的地盤待那麽久,就如坐針氈,如芒在背。


    軍醫急忙伸手攔著:“姑娘不能亂動。”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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