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嬤嬤求你替奴婢求情。”


    原以為蘇嬤嬤能開口求情,卻不料她隻是進來後,將門窗關緊,站在了傅蓉身後:“噤聲!別逼著我堵你的嘴!”


    江月渾身都嚇出了冷汗,麵色淒慘咬牙出啜泣:“奴婢不知做錯了什麽!”


    可她的無助卻沒換來傅蓉丁點憐憫,一字一句用簪子點著她的額頭冷笑:“今日沒攔住蕭雲笙,該罰。”


    江月喉嚨發緊,沒想到竟是為了這個緣由,隻覺得這話強人所難。


    “您隻說替您同房,可這是白日,奴婢如何能扮成您。”


    她一個丫鬟,如何能攔的住主子。


    今日傅蓉說她偷聽,又推她潑了那杯水,已經讓蕭雲笙對她厭惡至極,險些受到懲處,若再來一次隻怕神仙都救不了她。


    “這是你的事。”


    傅蓉臉上早就沒有溫婉的笑,語氣滿是森然的冷漠,捏著那簪子貼合著江月的臉頰緩緩向下,好似隨時都會割破她的肌膚。


    “既然你答應做這筆交易,不管是白日還是夜裏想方設法給我當好替身,再有下次,我就換個更機靈的,你妹妹的命就自求多福吧。”


    想到星星日日心悸難忍。


    過幾日便要入春,隻怕更加難度日。


    江月低著頭,發白的指尖幾乎要鑲嵌到掌心裏,崩成條直的背脊緩緩彎下。


    “奴婢,知道了,不會再犯。”


    臉上的壓力猛地一送,江月鬆了口氣踉蹌著要站起身,肩膀再次被扣住。


    蘇嬤嬤拿了一隻蠟燭,點燃後將那簪子沾了點眉膏,放到火上烤。


    不一會金簪子燒得通紅。


    那簪子遞到江月麵前。


    隻是看著,那灼熱的溫度幾乎將她麵前的碎發燒著。


    “別急啊。今日別人剛看到我手上的痣,萬一夜裏夫君興致正好,把玩你這雙手沒痣,那不是露餡了麽?”


    傅蓉雖然好似慈悲的不敢看,可唇角卻勾起一道弧度。


    蘇嬤嬤幽幽施著壓:“如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已經都到這步了,也不差痛這麽一下了,若是你連這點疼都怕,那是我們一開始看錯了人這就換旁人。可是你妹妹……還在等你救命呢。”


    “不!”


    話音還沒落下,江月攥緊了手,想到星星日日忍受疾病的痛苦,緩緩閉上了眼睛。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的味道,雪白的肌膚不多時就留下一塊一模一樣的痕跡出來。


    蘇嬤嬤檢查過後,見傅蓉滿意這才放她回房。


    江月出了院子和蕭府的下人打招呼時還麵色如常,可回到住處,就再也忍受不住疼的緩緩蹲下身,咬緊帕子將痛呼壓抑在喉嚨裏。


    她已經堅持到這一步,就差一步。


    隻要再忍忍。再忍忍就好……


    等蕭雲笙回到府裏,早已是深夜。


    屋裏的燭火早已熄滅,隻留下淡淡月光照應在屋裏。


    窗幔裏伸出一隻玉藕般的手臂,上頭的玉鐲相映相輝。


    蕭雲笙抬手握住那細腕,可腦子裏一閃而過另一個人的麵孔。


    不由得皺緊眉,鬼使神差地摸索起來,直到指腹清楚的摸到一處小小的凸起的痣,才攥了攥眉心,對自己的魔怔有些無奈。


    隻是這一動,床上沉睡的人被驚醒,握在掌心的手都微微一顫。


    “我吵醒你了吧。”


    低吟的嗓音今日帶著淡淡酒醉的迷離,想起昨日情動時攥著細腕有些沒控製力度,蕭雲笙拿出藥來沾了沾,塗了上去。


    清涼的觸感緩解了焦灼的疼,看著被握住的手腕,江月心裏一動。


    咬著唇,輕輕嗯了一聲。


    等半天隻聽見淅淅索索的聲音傳來,卻不見人上榻的動靜。


    “今兒入了山打了一對大雁和獐子,明日陪你回門時一並帶上。”


    低沉的嗓音帶著淡淡的酒意,莫名多了幾分溫情。


    好似尋常夫妻那樣交代瑣事。


    江月實在撐不住好奇,將床帳掀開一條縫,半掩著的窗正好投進一道月光落在床腳,照在蕭雲笙的臉上。


    他就坐在腳踏上,用她的手撐著頭好似累極了一般,濃密的長睫在臉上投下影子,中和了原本的冷淡感。


    怨不得這麽晚才回,竟是入山狩獵去了。


    江月心裏暗暗稱奇。


    其他的不說,單大雁一項就足夠珍奇,她自幼在山裏長大,知道這些野物冬日便盡數去了南邊,想找到一隻都是稀罕事。


    如今還未徹底入春,也不知他從哪弄的大雁,但顯然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這位將軍,很中意她家小姐呢。


    可為何小姐至今都不願同房呢。


    江月不由得想出了神。


    “江月丫鬟……”


    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江月被嚇了個激靈。


    “過幾日便放出去吧。”


    “這是為何?”


    江月心裏一顫,整個身子都翻坐起來,瞪著外麵那高大的影子。


    若是這時候走,她不僅救不了星星,就連小姐也會認定是她做錯了什麽,不會放過她。


    她自認也沒哪裏得罪了這位將軍啊,也不知怎麽總抓住她不放。


    急著想要一個答案,江月幹脆又往外探出半個身子,想借著月光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一個不小心沒撐住猛地滾下床。


    好在蕭雲笙就在下麵,江月不偏不倚落在他的懷裏沒摔下地。


    可他的胸膛宛如硬牆,她也沒輕鬆多少,當即痛得落淚,直捂著頭說不出話。


    “慌什麽,可傷著了?”


    “不……”江月忍著疼,還想著他口中趕人的事:“那丫鬟……”


    察覺到懷裏的人渾身疼得輕顫,還在想著丫鬟的事,蕭雲笙輕歎一聲:“罷了,你的丫鬟,你自己決定。”


    說著這麽抱著她,大步往燭台走去,儼然準備要點燈仔細檢查傷痕。


    顧不得頭上的痛,江月慌亂地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慌不擇路地咬了上去。


    卻不知她這樣的咬對於蕭雲笙不過是蚊子盯似的,不疼不癢。


    嬌人在懷身上隱隱傳著幽香,夾雜著白日裏的給的那瓶藥香,勾成了一股人攝人心魄的奇香,又這般主動。


    讓蕭雲笙心裏都好似化了一般站在原地。


    見這招果然有用。


    江月忍著羞澀,趁機學著傅蓉的口氣主動開口:“妾身沒事,笙郎,春宵苦短……”


    話還未說完。


    那夾雜著酒氣的氣息便裹著她跌入榻中。


    連她的驚慌失措一並吞入腹中。


    直到她實在撐不住連連求饒,這才放過她。


    天亮。


    送傅蓉回侯府回門的馬車備了足足四輛。


    除了昨夜提到的大雁獐子,還有一窩皮毛上好的兔子和其他各色的野物。


    這麽多年,算上整個京城出嫁的姑娘,回門當天如此大張旗鼓傅蓉也算頭一份了,一路上吸引著目光,江月瞧見她臉上的得意就沒鬆下來一刻。


    到了侯府門口,剛扶著傅蓉站起身,就見蕭雲笙掀開簾子進了馬車。


    四目相對,江月僵硬著背,急忙彎下腰,可禮還未行完,他的目光便直接轉開,竟是一眼都不想瞧見她的模樣。


    江月麵色一白,記著他昨夜想要趕她出府的心思,也不敢在他眼前惹他心煩。


    好在蕭雲笙用膳是同傅侯爺在前院。


    她隻用跟著傅蓉在後院。


    回到熟悉的院子,聽著傅蓉同傅夫人撒嬌,玩笑。


    心裏跟著也輕鬆了不少,竟生出些期待。


    隻等把星星接過來看好了病,她再拿回身契,屆時也能這樣同家人肆意地大笑一場。


    念頭剛起,就見傅候怒氣衝衝闖了進來,直接奪了傅蓉手裏的茶盞摔了出去。


    “下人都滾出去!”


    蘇嬤嬤拉著她急忙退下。


    趁機找了個在前院伺候的小廝打聽。


    隻知道前院原本歡聲笑語,傅候對著這個精心選來的女婿更是格外滿意頻頻勸酒,突然管家匆匆趕來衝著侯爺不知說了什麽,當場砸了酒杯。


    “嬤嬤不知,侯爺都走了,咱家姑爺如今還坐在那自顧自的喝酒,吃菜呢。”


    那小廝也是個人精,說著還主動湊過來神秘兮兮道:“我聽說,是咱姑爺帶回來的箱子雖然多,但隻有那幾隻不值錢的野味是他的。其他都是小姐帶過去的陪嫁被他退回來了。”


    退回嫁妝。


    按規矩,這是要退婚休妻才會有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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