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之後,臨川的溫度越來越高。


    長衣長褲換成了半袖,空調從早上吹到晚上,越來越多的學生課間的時候偷溜到學校地超買雪糕冰棒。


    日子一成不變地過著,像是恢複了往常。


    但許願很少在微博上寫什麽東西了,一是不想看到曾經的話,二是真的很忙。


    一輪複習開始之後他們就成了準高三。


    周測卷子一輪接一輪的發,老師上課的進度飛快,之前可能要學一個星期的東西現在兩三節課就過完。


    教室裏的咖啡味越來越濃,時不時雜混著風油精和茶香。


    以至於嗅覺敏感的付江江經常將旁邊的窗戶大敞開,想要透口氣。


    付江江住校。


    據她所說,她們一個宿舍六個人,有學到淩晨一點才熄燈的,有早上五點多就起床到教室背書的。


    她睡眠不穩,經常睡著了還被驚醒,一宿睡得斷斷續續的,精神狀況越來越不好。


    她被驚醒了火氣很大。


    但是對方已經夠躡手躡腳了,以至於一肚子氣壓根沒地撒。


    肉眼可見的,她的情緒不太穩定。


    上課強撐,下課倒頭就睡。


    某個下午,許願端著杯子接水回來,照舊看到付江江趴在桌子上補覺。


    窗紗罩在她身上,尾端不住地撩撥著她的腦袋。


    她蹙了下眉,她身側的人極其自然地長臂一伸,將窗紗攏起,攥在手裏。


    不讓它驚她好夢。


    於是許願看見。


    夏日的午後,教室的角落,此時無人注意的地方。


    向來多話的少年靜靜地舉著胳膊,側頭垂眼看向身邊的姑娘。


    張揚傲氣的眉眼難得的溫柔繾綣。


    不知道為什麽,許願感覺眼眶熱了一下。


    她的朋友寫過一個故事,關於暗戀。


    那個故事裏的男女主無疾而終。


    她和她說,一個作品的深度很難超過作者本人的深度,一個作品最細膩動人的部分一定帶著作者本人的情感。


    所以她的心底一定也悄悄放著一個人吧。


    但她沒說,她就不問。


    而現在,她猜,現實中他們的故事不會無疾而終。


    -


    常言道,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蒸騰的暑氣將人拉進了六月後,天氣越來越反複無常,陰雲密布大雨傾盆和豔陽高照有時都差不了一個小時。


    高考時附中是考場,所以六月初他們放了五天假。


    高考前一天。


    許願窩在家裏沙發上看《甄嬛傳》。


    難得的,許祝也坐在她旁邊,抱臂看向電視屏幕。


    最後這一個月,許願已經很少看到她弟還學到十二點之後了,基本是回家之後沒多久就睡,在調整作息。


    高考越來越臨近,連一向對姐弟倆的學習不怎麽看重的許平安和杜悅安都開始緊張起來。


    反倒是當事人許祝一臉淡定,像是快要高考的不是他一樣。


    許願無數次誇讚他有大將之風。


    必然成大材。


    -


    夏日午後,空調嗡嗡嗡地吹著。


    公主也懶洋洋地窩在許祝旁邊,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公主的腦袋。


    許願感覺有點喉嚨發幹,就溜去廚房切了西瓜,準備給許祝的時候手一收:“算了算了,你明天高考,冰西瓜吃壞肚子怎麽辦。”


    許祝衝她翻了個白眼。


    但也沒說什麽。


    許願抱著小半顆西瓜用勺子挖著吃,別人都說西瓜中心是最甜最好吃的部分,但她最喜歡的就是西瓜靠近邊緣的果肉,有點脆口感很好。


    她盤腿窩在沙發上吃得很開心,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喟歎:“好吃。”


    許祝:“……”


    對上她弟略微無語又想刀人的目光,許願感覺懷裏的西瓜更好吃了。


    笑容非常燦爛。


    但幾秒後。


    對上許祝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目光,許願不解:“怎麽了?”


    許祝好整以暇的抱臂:“等著看你把沙發套弄髒然後被媽媽痛罵一頓。”


    許願:“……”


    她瞬間改變姿勢把西瓜抱到了茶幾上——


    繼續吃。


    許祝像是覺得沒什麽意思,起身準備回臥室。


    許願叫住他。


    故作高深道:“我最近學了一個技法,可以看你此次考試的吉凶,你要不要看看?”


    許祝轉身遞給了她一個眼神。


    那個眼神明晃晃地傳遞著一個信息——


    你看我像傻子嗎?


    許願跳下沙發拽住他,義正辭嚴:“這可是你姐準備拿來當吃飯家夥的技法呢,試試試試。”


    許祝沒怎麽掙紮。


    倒不是信了,隻是想看看她到底又想整什麽幺蛾子。


    兩人湊近了坐下後。


    許願故弄玄虛地搓了搓手,清了清嗓子說:“我們這邊還要拍攝你可以接受吧?”


    許祝挑眉。


    點頭。


    許願義正辭嚴:“現在,請把你的左胳膊伸出來。”


    許祝非常配合地伸手。


    以為她要看手相。


    兩秒後,他嘴角抽了抽。


    看了眼搭在他左手腕上的三根指頭,以及某人舉著手機哢哢哢一頓拍的動作。


    他把胳膊一抽,額角也抽了抽:“許願???”


    許願收了手機。


    很不滿地說:“喊姐!”


    接著,她認認真真地看向他,語重心長:“經過我許太醫的細致診斷,我已經對你的情況有了大概的了解。”


    許祝:“……”


    他看了眼電視裏正在把脈的太醫。


    算是知道這技巧哪兒學的了。


    許願提高了一點嗓音:“現在你確診了——”


    “喜脈!”


    “大大滴喜脈!”


    “你明天和後天一定會發揮地很好……”的。


    許願話還沒說完,就被許祝一把推開腦袋,並且甩下三個字:


    “神經病。”


    許願一點兒也不生氣,語重心長地對著起身的人說:“……老弟啊,你笑了。”


    雖然許祝平常也就一副撲克臉沒什麽表情,笑都是略帶嘲諷意味,但這幾天明顯能感受到他的情緒不佳。


    許祝頭也不回:“被你蠢笑的。”


    “姐這叫有趣的靈魂!”許願抗議。


    許祝懶得搭理她。


    但被她這麽鬧騰,確實感覺心情沒那麽沉重了。


    -


    許祝的門合上後。


    許願翻開了微信,戳開了一個快沉到底的消息欄。


    他會不會也緊張呢?


    應該不會吧。


    他一向很冷靜,情緒很平淡,像是和緊張這種情緒絕緣。


    要不要發一句祝福語?


    是不是有點打擾了。


    上次結束的實在不愉快,這麽祝福是不是有種狗皮膏藥上趕著的感覺?


    ……


    許願糾結了一會兒,開始編輯朋友圈,並且謹慎地設置了她弟不可見。


    【aaa許願大戶】:「明天就要考試了,剛剛給我弟把了一脈,


    喜脈!


    他明天一定會發揮的很好的(沉吟片刻),各位也可以試試,很準的。


    操作流程如下。


    三根手指(或者一根兩根都可以),放在脈搏處,仔細感受,仔細感受……」


    【顧毅】:然後呢?


    【aaa許願大戶】回複【顧毅】:隻要在跳動,就是喜脈!


    【諸葛檀】:哈哈哈哈哈哈,居然還有配圖,你弟實慘。


    【付江江】:你又在看《甄嬛傳》?


    【aaa許願大戶】:開個玩笑(別打我),真心祝願快要考試的朋友最後發現這真的是喜脈。


    祝各位金榜題名,前程似錦~!


    許願敲下最後一行字後點擊發送。


    把祝福送給了所有人,也就算送給了你。


    祝你金榜題名,前程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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