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屍多的地方一定有烏鴉,所以小德子笑了。


    他收到了一封信,一封來自他最崇拜之人的信。


    他仰頭 ,看著頭頂的藍天白雲深深的舒了一口氣。


    “大人來了,我也要回家了。”


    低頭,城內的氛圍和天穹的潔淨截然不同。


    灰敗,頹唐,躁動還有惡臭。


    被拋進城內的屍體還是被焚燒了,留下了大片焚燒之後的痕跡和難以消除的惡臭。


    東南軍再無軍形,麵色蒼白嘴唇幹裂頹唐的倚牆而坐。


    和不久前意氣風發劍指天下判若雲泥。


    他走進大堂,臨覃覃暴怒之下又斬一將,而那精致的麵容已經帶有醜陋的扭曲。


    就連頭上霸氣無比的天鳳王冠,都出現了傾斜之相。


    馬金山叛了。


    帶領一城之人,從背後前去攻打守衛邊城阻擋騎兵的大軍。


    邊城由她最信任的劉小山坐鎮指揮。


    但劉小山本就不是領軍之將,他是臨覃覃的狂熱暗戀者。


    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正麵的騎兵大軍,卻從未想過身後會有來自東南軍的威脅。


    馬金山下令攻打邊城東南軍的鼓動之言,隻有一句話。


    想活想回家,跟我走!


    活,回家,在這一刻的東南軍裏是最具誘惑力的。


    他非但帶走了一城五萬多人,還有同樣心思守衛臨覃覃所在城池的兩萬多人,也被他一起帶走。


    而堵在城外的老農們,居然巧合的在此時集結在距城池五裏之外訓話。


    所以馬金山的行動很是順利,沒有遭遇任何的麻煩。


    七萬多東南軍從背後打進邊城,反應過來的劉小山當即下令反擊鏟除叛賊。


    他以為城外的騎兵會趁此機會攻擊城門。


    但並沒有。


    因為那季銀樓一聲大喝,抽刀向身後一指。


    仿佛他的身後出現了什麽變故一樣,騎兵大軍隨即向長刀所指的方向進擊。


    眨眼間便是走的幹幹淨淨。


    城外的威脅沒了,劉小山便可以集結全力對付反水的馬金山。


    臨覃覃所在的城池裏,還剩下三萬多人。


    這三萬多人是她最狂熱的擁躉,也是秦朗親自挑選出來的東南最有戰力的一批人。


    吱呀一聲,那道昨天被馬金山推開的房門再次被打開。


    秦朗邁步而進。


    “先生。”


    他躬身施禮。


    那暗庭衛之人睜眼微微點頭。


    “嗯,愈發沉穩幹練,以後前途無量。”


    秦朗再施禮:“全憑先生教誨。”


    暗庭衛之人再次笑著點頭。


    “你是聰明人,從一開始就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


    “馬金山已經動手了,待其和劉小山兩敗俱傷時出手收拾殘局吧,你的功勞公子和夫人會記在心裏的。”


    秦朗聞言一揖到底。


    “先生放心,學生這就去辦。”


    暗庭衛的人肩膀上戴著夾板,但在秦朗離去後那沉重的夾板哢嚓一聲被打開。


    暗庭衛的人來路很複雜。


    他們遠沒有影衙和糾察司的成分那麽純粹,所以暗庭衛裏的人幹什麽的都有。


    開鎖,太簡單了。


    他隻是需要坐在這,需要自己肩膀上有厚重的夾板而已。


    並非他真的被困住了無法離開。


    馬金山來過,接下了他的要求卻沒有打開他的夾板。


    秦朗也來過,態度恭敬以先生相稱。


    但也沒有打開他的夾板。


    為何?


    因為他們不會讓這暗庭衛的人活,馬金山會在打開邊城迎騎兵入境後殺了他。


    秦朗,也會在做完黃雀在後時殺了他。


    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也因為他活著有些事不能作假。


    活動了一下手腳,暗庭衛之人看著腳下的夾板腳鐐微微一笑。


    “你們這些東西啊,有些事永遠看不透。”


    馬金山從不是能為他人活奉獻自己的人,他來的真正目的是試探。


    他不會在邊城和劉小山死磕 ,因為他的真正目的就是逃跑。


    而秦朗要的,則是真正的功勞。


    殺了自己拿下臨覃覃,他就能真正的向公子和夫人邀功。


    他要的也是活,隻不過方式和馬金山不同而已。


    隨時可破的夾板腳鐐,在暗庭衛之人的眼裏就是那對舅甥。


    自以為盡在掌握,其實啊,狗嘚兒不是。


    秦朗從小跟隨馬金山,所以他從馬金山身上學來最純粹的東西就一樣。


    兩麵三刀。


    臨覃覃騙了所有人,他們舅甥騙了臨覃覃。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暗庭衛在走出房門之前吧唧了一下嘴。


    “這玩意還真他媽是啊,啥樣的主子招攬啥樣的垃圾。”


    “公子待我們如家人,我們對公子從不曾有二心 ,這他媽靠騙上位的主子身邊,自然全是一些心懷鬼胎的二五仔。”


    說完一拍腦袋。


    “噯?這是在東南待久了嗎,怎麽東南的方言都說的這麽順口了。”


    ...


    臨覃覃的臉色蒼白無比,眼內的神色都開始變得迷茫。


    身穿大紅描金鳳袍,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失神般的不住呢喃。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算到了一切...她不可能贏我....”


    “這天下是我的...我必將成為天下之主....”


    馬金山帶人攻打邊城,劉小山奮死抵抗。


    馬金山不是東海人的對手,但麵對被偷襲又本身就不是領軍出身的劉小山,戰局沒有任何懸念。


    劉小山節節敗退當即向臨覃覃求援。


    可當臨覃覃正準備下令之時,秦朗來了。


    他不再卑微也不再懼怕,而是笑著告訴臨覃覃 。


    “大小姐稍安勿躁,屬下這就帶軍前去平叛,而後歸來護送大小姐前去無憂城飲茶。”


    護送,飲茶。


    再加他走之前,下令看守臨覃覃房間外的十餘兵卒說明。


    這四字,和臨覃覃進入東海時所說的同樣四字,並非同意。


    反了。


    敗了。


    臨覃覃不能接受,不能接受馬金山和秦朗的同時背叛。


    她更不能接受,自己如今的處境都是那吳皓月一手設計的。


    她是要拿天下做女帝的人,怎麽可能在此時一敗塗地?


    她不甘心,更不會承認。


    小德子走進房間,看著失神落魄的臨覃覃微微搖頭。


    上位者,居然連死忠近衛都沒有。


    這算什麽上位者?


    唯一死忠的隻有劉小山和他的五萬軍,可現在正和馬金山激戰即將消耗殆盡。


    這樣的人,成不了大事。


    最多,也就是一條合格的...毒蠱。


    “大小姐,奴才已是找到一條暗道,能讓大小姐悄然出城。”


    “隻要能回到東南,大小姐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


    小德子的話讓失神的臨覃覃麵色一喜。


    “當真?”


    小德子點頭:“當真。”


    這讓臨覃覃不禁感慨萬千。


    原來,最忠心於自己的,居然是一直跪在自己腳邊的小太監。


    世事無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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