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中的蘇杭城極美。


    整個大雍論氣候美景首選的,一定是蘇杭城。


    就連巍峨浩大的帝都都比不了。


    今夜左相心情極為不錯,因為他在回到蘇杭城後第一次與老夫人一起用晚飯。


    老夫人也來到了江南,而跟隨老夫人一起前來江南的還有一位大雍公主,飄茹。


    飄茹公主還有另外一層身份。


    老季的填房偏妻。


    左相的心情真的很不錯 ,連帶著食欲也很不錯。


    “江南水米養人,你應多吃些青菜米飯對你身子好些。”


    左相指著桌上的青菜對老夫人說道。


    但他這平淡充滿家常意味的語氣,卻並未讓老夫人臉上的寒霜減淡分毫。


    “你如此對待杉兒,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老夫人已經知道了一切,準確的說,到了現在這一步左相已經沒有任何隱瞞的必要。


    她知道了自己的兒子是誰,更知道自己的兒子在申逐鹿的布局裏是什麽樣的結局。


    所以她恨。


    對於老夫人的話,左相不置可否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在將酒杯輕輕放回桌子上時對著老夫人淡淡一笑。


    “就算我不把他送走留在你身邊又能如何?”


    “做那所謂的皇親國戚,還是被多疑嗜殺的雍盛帝重用?”


    說完微微擺袖再次開口。


    “以那雍盛帝的心性,我的子嗣他會想方設法的除去,你這位皇姐的身份在他心裏不值一提。”


    “而在我心裏,這所謂的皇家血統一文不值。”


    隨即看向老夫人微微搖頭。


    “他是我的子嗣,哪怕有一半來自大雍皇家血脈也是我的子嗣,所以我讓他坐上了皇位,哪怕隻是傀儡哪怕隻有短短時日他也真正的坐過皇位。”


    “如此,也算對得起他了,你應該知足才是。”


    左相的話讓老夫人眼裏的恨意更濃,在桌下的雙手都是因此緊緊握起。


    “你對待自己的兒子都這般狠毒,就不怕麾下之人兔死狐悲生有異心嗎?”


    左相聞言嗬嗬一笑,提起酒壺把身前酒杯填滿。


    “異心?”


    “生有異心者便有反意,但有反意就要有絕對的底氣。”


    “你認為在我麾下,誰有這樣的底氣?”


    說完端起酒杯再次一飲而盡,他今天的興致真的很不錯。


    所以他很是難得的願意坐在這裏,和老夫人聊這些根本不屑之言。


    “我從不去拉攏人,更很少去給予所謂的賞賜。”


    “可知為何?”


    他沒有等老夫人開口回答,一手提起酒壺滿杯一邊再次接著說道。


    “夠強不需要拉攏,因為他會主動投靠。”


    “賞賜是為承諾和好處,但我從不屑為之,因為投靠我本身代表的就是無盡榮華一片坦途。”


    伸手端起酒杯看向老夫人。


    “知道我和雍盛帝最大的不同在哪嗎?”


    “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他誰都不信是因為他不夠強,更因為有人比他強,所以他擔心害怕麾下之人投靠比他更強之人。”


    “而更大的區別在於,他根本分不清誰是生有異心者,所以他懷疑所有人。”


    “而我,則是從一開始就知道誰生有異心,更會在最初就將這等隱患除去。”


    老夫人冷冷一笑。


    “也包括季博常?”


    左相原本已是送到嘴邊的酒杯,因為老夫人這話而停下。


    “這個世界上沒人真正了解你,我也不能 ,但我知道的總要比別人多一些。”


    老夫人說完拿過桌上的酒壺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其實從季博常輕而易舉拿下北境開始,你心裏就已經出現了變化。”


    “因為他做到了你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情。”


    老夫人說完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你看似雲淡風輕布局,但實則根本沒有拿下北境的辦法。”


    “尹布衣反叛導致陛下在北境大敗,但你能做的也隻是用糧食來威脅尹布衣就範。”


    “但那小家夥先是坑了你和臨孝君得到大量銀錢,隨後用這些銀錢架空尹布衣拿下北境。”


    老夫人放下酒杯看向申逐鹿。


    “其實從那時起,你就已經先敗一局。”


    “隨後你的心更亂了,因為那小家夥非但拿下北境更打進了北夷,用你之法分裂禍亂北夷王庭。”


    “而你心亂的原因則是,那小家夥又做到了一件你根本沒膽量去做的事。”


    “所有人都在驚歎那小家夥的膽量和勇氣,但唯獨你不是。”


    “因為那小家夥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一件事,你的格局不夠。”


    老夫人說到這裏嗬嗬一笑。


    “你最擅攻心,那小家夥也是你自認最得意的弟子,而在老身看來那小家夥簡直就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因為他從那個時候直指的,就是你的本心。”


    “他用攻打北夷的行為告訴你,你的布局籌謀足可謀天下,但你卻隻用在了自家的一畝三分地。”


    “這是典型的欺軟怕硬窩裏橫,因為你從來就沒想過要滅了北夷,你想的從來都是禍亂大雍做這窩裏的王!”


    左相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就連=手裏的酒杯都是被放回桌子之上。


    而老夫人則是笑的更開心了。


    “你怕了,因為你知道他已經超過了你。”


    “無論布局籌謀還是心懷天下都超過了你,所以你在定遠布局開始收尾。”


    “但這也讓你的心裏變得更亂,也再也保持不住原有的淡定。”


    “因為那小家夥有屠敵數十萬之勇,但你卻隻有用毒計覆滅上千萬境內子民的陰損。”


    “你迫不及待的想要殺了那個小家夥,因為他多活一天對你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你從那小家夥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更看到了自己的卑劣,但你的布局卻被破了。”


    “可知為何?”


    老夫人用了左相慣用的說話方式。


    “因為那小家夥的亂心之舉,從走出帝都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


    “定遠是你的收尾之舉,但其實那也是他的收尾之舉。”


    “因為你的心,早就亂了,所以我說了,你贏不了。”


    “更不會落得一個好下場。”


    左相重重一哼,隨即看向老夫人緩緩開口。


    “你錯了,沒人能擊敗我,連天都不行。”


    “因為他死了。”


    可就在左相這話落下的瞬間,一封從沂水城外送來的加急情報。


    被送到了左相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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