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但天就要亮了。


    申雲杉嘴角的笑意也因此變得更濃一分。


    因為天亮之時,就是攻破沂水城牆之刻。


    他沒有選擇披甲,而是讓桂喜幫他梳頭淨麵。


    因為他會在進城後,選擇第一時間去看看季博常的屍體。


    他也有很多話要對季博常訴說。


    哪怕是對著季博常的屍體。


    桂喜一直沒說話,而是一直躬身彎腰看著手裏的那兩份紙張。


    因為他發現秦升送出的那份紙張上,除了秦升的情報外。


    還有一種用秘法書寫的另外信息。


    而這另外沒被申雲杉發現的信息,讓桂喜眼眸裏的擔憂一掃而空。


    他低著頭,嘴角微微上揚。


    申雲杉看著營帳之外,嘴角也是微微勾起。


    營帳裏的兩個人都同時笑了,但他們所笑的內容絕對不同。


    ....


    申雲杉在等天明。


    在等天明城破之時去見季博常,他有太多話要對季博常訴說。


    因為這些話,世間除了季博常之外他找不到第二個合適的人。


    這說起來就很有趣。


    左相曾言,將來我會去到你的墳前與你暢談。


    因為這個世間能讓我暢所欲言的隻有你,就連雲杉都不行。


    而沂水城內的申雲杉,也把季博常當成了袒露心聲的最佳對象。


    現在,沂水城外的申雲杉也是如此。


    他們父子三人最想殺的是季博常,但在他們心裏唯一能讓他們掏心窩子的。


    也隻有季博常。


    “他是敵人,但也是最接近我的人。”


    蘇杭城書房內,左相看完手裏的情報後微微一歎。


    他手裏的情報,來自沂水城內的申雲杉。


    能收到這份情報就說明,季博常死了。


    左相揮手讓老門房退下,隨後開始對著棋盤自弈。


    “你是我親手培養扶持起來的敵人,因為我需要一個敵人,世人心裏也需要一個壞人。”


    說著,拈起一枚棋子放入棋盤。


    “滅殺壞人才能收攏人心,所以你是我為自己也為雲杉準備的功德。”


    “你做的越大殺了之後功德才會越大,所以我一直有意的放任你壯大自己的實力。”


    說完,又是拈起一枚棋子放入棋盤。


    “但你的成長速度確實讓我感到吃驚....”


    說著左相微微搖頭。


    “不,準確的說是感到恐懼....”


    “我習慣了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但你卻讓我有種失控之感。”


    左相再次搖搖頭。


    “隨著你帶給我的驚喜越來越多,我甚至有種很奇怪的想法,如果你是我的兒子那一切都會變得更加圓滿。”


    啪,又是一子落入棋盤。


    “從這一點上來說,季家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左相說完想了想之後微微一笑。


    “如此看來,那季零塵也不是一無是處。”


    再次拿起一枚棋子:“但我不能留你,哪怕再不願也不行。”


    “你死了才能收獲足夠的功德,而你活著對雲深的威脅太大了。”


    “因為雲杉,絕不是你的對手。”


    左相將棋子放入棋盤之中後,起身來到了書房門口看向沂水城所在的方位。


    “能逼我用出最後的手段,又讓雲杉在世人麵前現身,你足夠自傲了。”


    他的臉上有著濃濃的不舍和哀傷,因為這是他對季博常的道別之言。


    那個被他親手培養起來,最後險些掀了他棋盤的小家夥,那個讓他有種惺惺相惜,被認為最接近他的小家夥。


    死了。


    他死,將會成就左相的聖人位,也能讓他得到一個幹幹淨淨的天下。


    所以左相此刻的情緒極為複雜。


    有哀傷,有不舍,更有一種重重的如釋重負。


    但唯獨欣喜之意並不多。


    在房門前站了足足一刻鍾之後,左相淡淡開口。


    “走好。”


    這是他對季博常說的最後一句話,而這樣的待遇整個天下唯有季博常一人矣。


    臨孝君沒有這樣的資格,就連張白衣也沒有這樣的待遇。


    是道別,也是感謝。


    回身坐回椅子之上時,左相眼裏的哀傷變成了欣慰。


    為自己真正的兒子感到欣慰。


    就如季博常所說,他是申逐鹿,大雍真正的巨頭申逐鹿。


    沒人知道他到底有幾個兒子,也沒人知道他的兒子究竟都在何地。


    申雲杉的消息被流傳出來,都有可能是他故意而為。


    而以他這樣的人來說,又怎麽可能隻會設立一個申雲杉呢?


    “不過還好,你是死在真正雲杉的手裏,如此也不算辱沒了你。”


    所以他此刻的欣慰是雙層含義的。


    季博常死在了他真正接班人的手裏,這說明什麽?


    說明同為父親,他比季零塵更強。


    因為他給自己兒子留下的底蘊和底牌,遠遠多過季博常。


    他贏了。


    第二層含義,是針對季博常的。


    “你一直在豢養皇子,說明你猜到了我的真正籌謀,但你絕對猜不到真正的雲杉,並不是你看到的那個。”


    “這是給你的驚喜,也能在死前解你心中之惑。”


    他篤定季博常一定猜不到申雲杉其實有兩個。


    五皇子的出現足夠突兀也足夠震撼,而且在他的布局裏五皇子的重要性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因為他放權了。


    一切都交給那突然崛起的曾經傀儡皇帝,一切發生的時間都太快了。


    江南軍突然拿下興希城,又突然圍攻旭光城。


    冬韻被死忠護衛逃跑,緊接著大軍便是攻擊沂水城。


    所有的布局和手段都是轟然而至一起出現的,而且所有一切的謎底全部在五皇子出世的那一刻揭開。


    季博常能想到的,也隻有自己刻意給他看的那些而已。


    因為季博常絕想不到申雲杉有兩個,更因為自己根本就不會給季博常去思考的時間。


    在死之前才發現。


    原來他根本就沒破了自己的布局,而是一直都在自己的布局裏。


    這一局,左相勝。


    而且是勝的徹底,因為季博常再無反轉的能力。


    “傳令秦升,在入城之時抹殺雨杉,一切都到了結束的時候了。”


    秦升,五皇子認為真正效忠他之人。


    但秦升的真正身份,乃是出自道門殺堂。


    而展現在世人麵前的五皇子,他的真實姓名不叫申雲杉。


    他叫 ,申雨杉。


    雲雨纏繞本為一體,但雲,在雨之上。


    無雲,便無雨。


    所以留雲去雨,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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