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現在已經很明了了。


    季博常知道誰是申雲杉,而且知道的時間比他自爆身份的時間還要早。


    為何?


    他已經給出答案了。


    他一直在模擬左相的思維,一直在逆推左相想要的是什麽。


    這個過程很難很難,因為他畢竟不是左相,更因為他掌握的東西太少。


    這就導致他的模擬逆推曾經走進了死胡同。


    但直到有一日,這困擾他良久的難題突然間豁然開朗。


    他要稱聖。


    左相要稱聖,而且還要做天下唯一的聖人。


    這樣的事情在其他人看來很正常,因為左相在他們心裏本就不能用凡人來衡量。


    但這在季博常眼裏卻是截然不同。


    困擾他思緒走進死胡同的,是因為他一直找不到那個能突破所謂局限的點。


    但就在左相認為天下已定,露出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一刻。


    所有困擾季博常的東西全部煙消雲散。


    他找到了,找到了左相真正想要的和接下來要做的。


    而事實證明,自己尋找的方向是正確的。


    如果按照左相的布局,滅了自己這天下已經大定,剩餘之人在左相麵前四字足以形容。


    不足為慮。


    但這就是問題的根源。


    自己被滅左相再無敵人,那這被平定的天下誰為帝?


    他要稱聖自然不可能稱帝。


    聖人是不能背負如此罵名的,而且帝王不配稱聖。


    江南能人輩出,拉出一個坐上皇位輕而易舉,但這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當朝出聖者,怎可出現國祚被篡奪之事?


    他可以篡改史書,甚至是將這段曆史從世間輕易抹除,他有這樣的能力。


    但他太高傲了。


    高傲的人都有精神潔癖,所以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瑕疵出現在自己身上。


    自己不稱帝也不會讓江南人坐上皇位,那他就一定會繼續保留大雍國祚。


    如此一來,真正為帝者是誰還用猜嗎?


    老五是所有人眼裏的傀儡,但他登基坐上皇位的一切流程都是名正言順的。


    而且他就是現在真正的大雍帝王。


    這也讓人明白為何左相會把申雲杉變成老五的原因。


    他為聖者,自然不會背負如此罵名。


    而阿九現在才想起,就在蟲災被滅左相欲要稱聖的消息傳來後。


    季博常難得的和他一起吃著燒雞喝了半壺酒。


    他說,我找到了。


    至於找到了什麽他沒說,阿九也沒問。


    因為季博常難得有興致這麽高的時候,也難得有主動找他喝酒的時候。


    他不想在季博常難得高興之時壞了他的興致。


    而現在他明白,那日季博常所言找到的到底是什麽了


    所以,他早就知道了申雲杉是誰。


    所以,他給季零塵寫信叫他回家抱孫孫。


    所以,他選擇兩線進攻直奔江南腹地。


    所以,他親至沂水坐在這裏,等著那該出現的東西和隱藏在暗地裏的人。


    “太危險了些。”


    阿九說這話的時候,緊了緊手裏的劍,因為季博常的做法真的太冒險了些。


    “富貴險中求。”


    季博常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來,來到房門口處站定。


    “我不來他的手段就不會拿出來,我不來他的手段想要成形就要耗費很多時間。”


    “我不想等了,因為這場戰爭該到了結束的時候了。”


    說著他回身對著阿九嗬嗬一笑。


    “因為我已經厭倦了這樣的日子。”


    “打仗就要死人,會死很多人,我不是什麽天生大善人更不想做什麽被後世傳頌的聖人。”


    “但讓人活著總比讓人死來的更有成就感。”


    阿九聞言也是來到門口處,在季博常身邊站定。


    “而且有道叔有句話說的很對,有些人,不配活著。”


    “擁有的太多,對任何人和事都沒了敬畏,以為人設計一種死法來博自己歡心,其實就已經該死了。”


    季博常沒說口中之人是誰,但阿九卻清楚的知道他說的是誰。


    更明白了他選擇親來江南,又用這等凶險之法的用意所在。


    無限縮短戰爭的時間。


    而無限縮短戰爭時間的唯一辦法,就是先殺最該死之人。


    罪魁禍首死了,才能讓更多無辜之人活下來。


    因為讓人活著,總比殺人來的更有價值更有成就感。


    “其實我爺爺才是活的最為通透之人。”


    季博常看著房門之外的夜色微微一笑。


    “他一直壓著季家不出世,就是因為他看到了左相現在的樣子。”


    這話阿九也聽懂了。


    人若太過重謀就會變得過於陰沉,所行所想皆是以謀開路以謀獲勝。


    就如現在的左相,已經到了決戰之際,他想的不是運用江南地形和財力耗死季博常。


    而是以謀布局,想要一舉將季博常滅殺於此。


    兩人之前一直在相互鬥法,為的就是亂對方心神。


    表麵上看,被亂心神且步步都在對方算計之下的季博常沒有秘密。


    所有的籌碼和手段都在明麵上。


    幼稚,自大,心不夠狠,已到決戰存亡之時竟心懷婦人之仁,居然沒有調動北境的軍隊。


    而且左相的手段他更是一無所知,這樣的人贏不了。


    但實際呢?


    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卻什麽都沒做。


    而是按照左相的布置一頭鑽進江南,在得知旭光城被圍困的時候,竟然調動十萬大軍去攻打蘇杭城。


    你打我爹,我就揍你爹的行為還不夠幼稚嗎?


    但真是這樣嗎?


    什麽都知道,真的會什麽都沒做嗎?


    如果真的什麽都沒做,他又為何要莫名其妙的來到這沂水城 ?


    如果什麽都沒做,他為何又明知道有問題還讓那秦升進了城,又為何還要來這間屋子,讓秦升親眼看見自己喝下一整壺毒酒?


    殺人!


    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兩個字,殺人。


    殺該死之人,也殺必死之人。


    因為他說了,這場戰爭該結束了。


    因為他已經厭倦了。


    更因為,左相的所有手段已經全部都拿到明麵上了。


    就在兩人看著夜色,聽著城牆處傳來轟隆巨響之時,他們所在的州牧府之外陡然出現大批人影。


    三千金身道,在這一刻真正的露出了屬於他們的獠牙。


    他們的任務隻有一個,在大軍攻城之時在城內大開殺戒。


    隨後打開城門迎接申雲杉進城。


    大軍攻城,就是他們出手的信號。


    “文臣殺人算功勞嗎?”


    阿九的話讓季博常微微挑眉,隨後轉頭。


    “要不你去保護個人吧,算你兩倍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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