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江南夏夜悶熱無比。


    而且按照農人的說法,這樣的天氣代表的是下雨的前兆。


    所謂人作有禍天作有雨就是這麽來的。


    阿九放下了背簍,乘坐小船渡河登上了南岸江南的地界。


    他是尾隨一隊人前來的。


    季博常前往江南並沒有帶著阿九,因為阿九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自從上次在季博常的書房裏出來之後,阿九就一直在等著有人來找自己。


    既然那些東西是當初從盼歸山離去族人的後代,那他們就一定會來找自己。


    而找自己的目的想都不用想,絕不是什麽族人相見認祖歸宗那套催人尿下的把戲。


    阿九已經不再是當初剛下山時的雛。


    跟在季博常身邊這麽長時間,雖然暫時還稱不上老陰比,但小逼銀...那是手拿把掐。


    他沒有刻意去尋找,也沒有做出任何防備的舉動。


    依舊背著竹簍遊走在定遠境內的各個角落,而在這個過程中,他還糾正了堪輿司地圖上的數個錯誤。


    而且他見到了雍盛帝。


    那個背後背著一個嬰兒,雙手熟練織布的當初帝王。


    阿九沒理他,不是他沒興趣去幹這狗日的帝王幾下,而是那個叫秦七的王八犢子玩的已經夠狠了。


    他一直在走,一直在記錄。


    他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在他心裏殺人遠沒有他現在做的事情重要。


    而就在前天黃昏時分,他終於等來了他一直要等的人。


    但無論出現的時機還是出現的方式,都讓阿九大吃一驚。


    他以為這些人找自己一定會先行接近,然後再亮出身份說出要通過自己達到的目的。


    為此,他特意提前和寶蓋劉六打過招呼,不要太過靠近自己。


    這些人想找自己絕不是為了殺自己。


    再說他們也殺不了,這個世界上能殺的自己的人不多。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他走到一個村落正在休息的時候,黃昏落日之下...他看到了一個絕沒想到的身影。


    那道身影一直藏在他的腦海深處,雖然從不提起但也從未忘記過。


    因為這道人影來自....娘!


    據阿八所言,阿九的娘親在他出生四個月的時候過世了。


    爹在他未出生之前就失蹤了,整個盼歸山上就剩下了他們兩個。


    為了讓阿九能夠活下去,他找到了一戶農家把阿九寄養在了那裏。


    所以當初阿九第一次和季博常相見時,他對季博常是這麽說的。


    我爹娘總吵架。


    有一次吵的狠了娘惡狠狠的對爹說。


    既然你這般絕情,那我就讓你嚐嚐失去親人的滋味。


    音落,一刀抹了弟弟的脖子。


    爹也不甘示弱,好,那我也讓你也嚐嚐失去親人的滋味。


    言罷,一刀抹了哥哥的脖子。


    其實這是扯淡的,他真的有一對養父母和一雙兄弟。


    但養父死於上山采藥摔落懸崖,哥哥從小體弱,養父采藥就是為了給他掙錢買藥的。


    所以在養父死了之後那位哥哥也病死了。


    而這個時候的阿八也從盼歸山上下來,因為到了阿九回歸的時候了。


    阿八走之前,為養母和弟弟蓋了新房也留下了銀子。


    銀子雖然不多 ,但也足夠母子倆平安過活。


    畢竟那裏是東海,日子要遠比其他地界好過的多。


    阿九臨走前也對養母說過,等我長大學了本事就來孝敬您。


    三年後,阿九回到了養母所在的村子。


    卻發現養母和那個弟弟都死了,死在了裏正手裏。


    阿八為她們蓋的房子和留下的田畝,都被裏正搶占了。


    這讓阿九暴怒不已,他要殺人。


    但卻被阿八攔下了,這是東海,不是憑心意就能殺人的地方。


    隨後他見到了皓月。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皓月,但看見的卻是殺伐果斷冷酷無比的皓月。


    那裏正全家被殺的雞犬不留,就連縣衙裏的人都被殺了個幹淨。


    皓月隻是看了阿九一眼,隨後來到阿九養母的墳前上香施禮。


    之所以他當初對季博常,以扯淡的方式談起自己的爹娘兄弟,是他真的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眼底的哀傷。


    而在後來的接觸過程裏,他也把真實的情況告訴了季博常。


    季博常聽完之後挑了挑眉:“有沒有可能你師父就是你爹?”


    阿九咧嘴:“不能吧?”


    而季博常給出的答案是,那些老東西們啥不靠譜的事幹不出來啊。


    這話也就到此結束了。


    因為實在沒啥深究的必要,在阿九心裏早就把師父當成自己親爹來看待了。


    隻是他心裏一直有個遺憾。


    沒能對把他養大的養母盡孝,沒能讓她過上好日子。


    所以在看到黃昏夕陽下,那道讓他魂牽夢繞的身影時,阿九狠狠地揉了揉眼睛。


    那張臉和記憶的裏有點對不上,因為更蒼老了些。


    但那看著自己充滿寵溺的眼神,卻和記憶裏的樣子一模一樣。


    可就在他準備上前之時,那道身影消失了。


    就像從未出現過,仿似一切隻是自己的幻覺。


    但他能確定,那絕對不是幻覺。


    所以他起身追了過去,這一追就追到了大堤之邊。


    而那道他一直追隨的身影,這個時候在對岸出現了。


    依舊淡淡笑著看向自己,隨後對他輕輕的招了招手。


    仿似在召喚遊子歸家的慈母。


    而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之旁,他又看到了一個和記憶裏對應得上的身影。


    弟弟,養母的小兒子。


    那兩道身影同時對著阿九微微一笑,隨後轉身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裏。


    而阿九沒有立馬渡河追上去。


    轉身和暗庭衛的人交代了一番之後,方才渡河踏上南岸江南的地界。


    他沒有再去刻意尋找那兩道身影,而是直奔季博常所在的沂水城。


    因為,那兩道身影為他留下的暗號痕跡,也正是通往沂水城的。


    阿九的劍綁在了後背上,他很少這樣做。


    因為那兩道存在記憶裏的身影一路留下的痕跡。


    出自安朝皇族獨有的手法。


    那麽這已經死了,一直存在自己記憶裏的人影是何身份。


    已經不言而喻。


    這讓阿九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明白了季博常為何要把那些情報拿給自己看。


    更明白了季博常為何沒有帶著他一起去往江南。


    因為他,是季博常留下的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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