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後,跟隨而來的三百人接過了城主府的護衛職權。


    在藍海亦的引導下,季博常在沂水城主府的書房裏坐下。


    書房被藍海亦改動過。


    原本書房裏擺滿的花卉都被搬空,那用來裝飾用的書架也被扔了出去。


    然後在牆上掛了一麵巨大的地圖。


    公子的書房裏隻需要三樣東西,筆墨,茶盞和地圖。


    “公子,按照您的吩咐進入江南後隻殺人搶糧不守城,如今搶來的糧食和武器箭矢足夠支撐一場大戰所用。”


    藍海亦在季博常對麵坐下後接著說道。


    “能一舉打進江南乃公子籌謀布局的結果,邊城被破乃是必然,大敗申一州的水軍也是必然。”


    “但如今的局勢屬下有些看不透。”


    季博常端起茶盞品了品這江南新茶,味道很不錯。


    淡雅清香,而且茶盞燒製的也很是精美。


    一邊品茶一邊示意藍海亦接著說下去。


    “連勝兩局乃是必然,因為這兩局本就是公子破左相布局後的戰利品,就算坐鎮指揮的是左相本人也改不了這等局麵。”


    “但連敗兩場之後,又被我方驅趕大批難民向腹地衝擊,同時大批糧食武器被我們繳獲,以左相的心智不可能看不出我們要做什麽。”


    藍海亦說著微微皺眉。


    “而且現在江南軍和我們使用的是同樣的武器,隻要我們能持續攻下城池劫掠,我等大軍甚至都不用後方運送任何糧草即可持續征戰。”


    “以戰養戰的局麵已成,更似侵入江南髒腑的劇毒隨時要其性命。”


    “如此局麵左相不可能看不出來,如此局麵唯一要做也勢在必行的一定是反擊。”


    “集結大軍在江南地界將我們重創,如此才能挽回頹勢更能穩定民心。”


    藍海亦搖頭。


    “左相回返江南後的確在集結大軍,但卻沒有任何前來攻打之意。”


    “非但未來攻打,更是主動後退把大批江南城池土地讓給了我們。”


    藍海亦說著起身在地圖前站定,用手在地圖上畫出兩個圓圈。


    “這裏是三山將軍的推進方向,連下十六城推進三百餘裏。”


    “此地是屬下和水軍聯合推進的方向,雖然沒有三山將軍速度那麽快,但也是近乎達到了江南腹地。”


    隨後把兩方大軍奪下的地盤連接起來。


    “公子您看,這些被我們拿下的江南之地,近乎達到了整個江南的三成之多。”


    “如此三成之地被奪更被我大軍劍指腹地,可卻和我們形成了對峙之勢,屬下研判許久都覺得不合常理。”


    季博常慢慢放下茶盞,示意藍海亦坐下。


    “如果你是左相,如此局勢會如何應對?”


    藍海亦聞言略微思忖開口:“守。”


    “以江南地勢城池和財力堅守,隻要堅守城池我等就算占了三成之地想要拿下整個江南也是不可能。”


    “江南的財力足夠支撐長時間的堅守,隻要把這個時間拉長,那最後壓力一定會給到我們。”


    “而那時我們第一個要麵對的壓力就是後勤補給,而一旦這等局麵出現,江南就能找到漏洞反擊,屆時勝敗已是再難言說。”


    說完看向季博常。


    “但這正是屬下不明之處。”


    “暗庭衛的人為屬下送來情報,而屬下自己也是派出斥候嚴密監視江南軍的動向,但結果卻是大批江南軍集結在蘇杭城附近。”


    “並非是分散在各個城池以城牆據守。”


    “如果按照這等局麵,我等可在短時間內打到蘇杭城之下。”


    藍海亦說完眉頭皺起。


    “公子,難道申逐鹿已是放棄那大批地界,準備在蘇杭城和我們決一死戰嗎?”


    季博常聞言也是看向那掛在牆上的地圖,足有十幾息的時間後方才收回視線看向藍海亦。


    “如果左相要的不是守呢?”


    這話讓藍海亦陡然一驚。


    “公子,您是說申逐鹿要的是攻?”


    隨後搖頭:“這不可能。”


    “守乃江南天生優勢,更是左相手裏最大的依仗,棄守為攻實屬不智。”


    “而且他也沒有正麵進攻穩贏我們的本錢。”


    季博常習慣性的伸手入袖,拿出一根小魚幹放入口中慢嚼。


    “正麵相爭是我的布局,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逼他和我在正麵戰場決出勝負,這一點他不可能不知道。”


    說著看向藍海亦。


    “知道我的真正用意還要和我正麵相爭,這說明什麽?”


    說完微微一笑。


    “說明他有絕對的把握在正麵戰場擊敗我,更說明,他要一戰定乾坤。”


    藍海亦看向季博常:“公子,如此說來左相此舉必有陰謀,若是如此我們.....”


    不等藍海亦把話說完,季博常淡淡的回了一個字。


    “等。”


    看著有些不解的藍海亦,季博常又是伸手入袖拿出...兩根小魚幹。


    送入口中一根,另一根遞給了藍海亦。


    這東西阿九那個雛吃不得,老藍卻是可以。


    剛放進嘴裏,藍海亦便是雙眼一亮。


    味道好極了,怪不得公子喜歡沒事就吃上兩根。


    “他一定會布局,且這局就在江南。”


    “但我們現在已入江南,所以不論他如何布局想要觸發就要主動前來才行。”


    “以不變應萬變,沒什麽不好。”


    “猜來猜去的太累,萬一猜錯了事情就真的麻煩了。”


    藍海亦咽下口中的小魚幹,眼神看向公子的袖筒。


    但季博常卻十分自然的把袖筒藏了起來。


    公子我的小魚幹存糧也不多啊,沒看到後堂兩位夫人正在布置臥房嗎。


    老藍啊,你這一把年紀有些事還是不要為難的自己的好,更不要貪多。


    季博常的動作讓藍海亦吧唧了一下嘴,隨後開口問道。


    “公子,您為何會選中這沂水城?”


    季博常聞言再次微微一笑,隨後說了一句讓藍海亦一愣的話。


    “因為這裏的位置好,方便戰敗逃跑。”


    既然公子說等,那藍海亦要做的就是布防。


    就在這沂水城等著左相的大軍來攻,而且他知道公子說的戰敗逃跑一定不是字麵上的意思。


    走出書房微風吹來,這讓口中的小魚幹香味變得有些鹹腥。


    而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原來公子給自己的小魚幹...是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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