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老門房心情忐忑無比將信遞過去的時候。


    他意想當中的暴怒並沒有出現。


    左相麵色平靜的看過信件後,隨手放在了一旁。


    “替我擔心了?”


    老門房聞言趕緊躬身:“老爺最近的食欲和睡眠都不太好。”


    左相聞言微微一笑。


    “是啊,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全神貫注的去做一件事情了。”


    說完看向老門房。


    “可還記得上一次這般全力做事還是什麽時候?”


    老門房遲疑了一下:“是老爺爭奪道門掌教之時。”


    “那時的老爺在申家並不顯眼,而且也並不在道門掌教的人選之內。”


    “是老爺用十餘年時間布局籌謀,最終獲勝而出,非但成了道門掌教更是一舉成為申家之主。”


    左相端起茶盞微微喝了一口後轉頭看向窗外。


    “世人隻知申家卻早忘了道門,但其實申家就是當初道門掌教的後人。”


    “看似家族,但實行的卻是道門培養後人的方法。”


    說完轉頭看向老門房。


    “世家皆有不學無術的紈絝,但申家沒有,原因就在於此。”


    “因為申家看中的不是血脈,而是心智能力,這也是申家能成為大雍第一家族的原因。”


    說完微微搖頭。


    “但這樣的方法並不好,也不對。”


    “如果按照那等方法我已經死了,而你也死了。”


    老門房聞言深深的吸了口氣,腦海中出現了幼時的場景。


    所有出自申家的幼兒三歲後便開始集中培養。


    符合條件者活,愚笨有紈絝相者抹殺。


    他們要學的東西太多太多 ,在其他同齡人依偎母親懷抱撒嬌的時候。


    他們麵對的是近乎變態般的訓練折磨。


    習文練武熟讀兵法,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進行考核。


    合格的繼續培養,失敗者分類處置。


    有經商天賦的可活,有做奸細探馬潛質的可活,鍛造工匠方麵出眾的亦可留下一條性命。


    但更多的人,都被從天地間徹底抹除。


    那些被抹殺的人被集中起來前,就已經記不清父母的模樣。


    到死的時候,依舊記不得。


    而活下來的人則被繼續培養折磨,直到成年禮時才會迎來結業考核。


    但考核的結果隻有兩個。


    通過活,不通過死。


    他和左相就是不合格未通過的那一批,按照道門的處置方法他們隻有被處死一條路可選。


    但老爺在很早之前就開始布局。


    在宣布考核結果的那一刻,老爺的布局悍然發動。


    那些未通過考核將被處死之人瞬間出手,以這些人的能力是不足以改變什麽的。


    但之前那些被處死之人的爹娘卻在這個時候發動反叛。


    整個寧台府的殺戮持續了一天一夜。


    街道上的血水都能沒過腳麵。


    策劃了這一切的左相和老門房並未參與廝殺,而是就站在最高處看了一天一夜。


    而到廝殺結束的那一刻。


    左相非常順利的接掌了申家,也接掌了道門掌教之位。


    是他策劃了寧台府的內亂,導致道門實力大減。


    但也推翻了那一代道門掌教,從被拋棄的必死之人搖身一變成為了最高決策者。


    他親手殺了那一代的道門掌教,同時也推翻了那等近乎變態般的培養後人之法。


    隨後對江南進行大刀闊斧般的改革,最後帶著老門房來到帝都官至左相。


    老門房比任何人都清楚。


    以老爺的能力不可能通不過考核。


    通過考核之後老爺也一定會得到重用,但老爺要的不是別人的重用。


    更不是被他人設計好的人生。


    老爺要的是坐在最高處,要的是取而代之。


    而且老爺在當初策劃那場內亂的時候,曾對他攤開自己的手掌。


    道門隻是我的一根手指,因為我掌心裏握的是整個天下。


    而非江南一地和單純的道門之力。


    道門之所以衰敗退回江南以申姓為掩護,本就是因為道門走錯了路。


    這樣的道門不可取更不可信,所以我要的道門是我手中的一把劍。


    僅此而已。


    老門房當然明白老爺當初這話是什麽意思。


    道門強大卻曾遭遇滅門危機,無奈之下退回江南隱匿而起。


    究其原因,就是道門當初是和安朝並列存在的。


    扶持了安朝又禍亂安朝,最後和安朝一起同歸於盡這本就是錯的。


    所以左相覺得道門不夠純粹,更覺得這世間不夠幹淨。


    所以他為道門的定位隻是手中的一把劍,因為他要的是整個天下。


    這一點和季博常的做法完美對應。


    季博常最大的倚仗就是東海,但他現在擁有的實力東海隻是其中之一。


    所以在左相的眼裏道門的做法是錯的。


    隻深耕江南一地以圖東山再起,格局小了。


    方法更錯了。


    想要整個天下就要走出江南,所以他來到了帝都。


    而且他離開江南的時候,並沒有把有威脅的人全部殺絕。


    而是讓其在暗中鼓動,讓其去施展所有能用方法推翻自己。


    就在那些人以為成功得手的時候,左相賜予了他們世間最痛苦的死法。


    所以來到帝都之後最開始的日子,左相是在和江南內部的人玩。


    該死的人都死了,江南徹底落入自己掌控之後,左相才開始玩弄皇族。


    就像他說的那樣。


    沒有對手的日子,總是太過枯燥無趣了些。


    所以才有了季博常。


    “吾起自江南布下棋盤,如今又回到江南收尾,這也算是天意了。”


    左相說著輕輕放下茶盞。


    “我本欲在定遠結束了這盤棋,但那小家夥竟然接連讓我感受到了驚喜,如今更是打進了江南。”


    “既然是天意,那就讓這盤棋在江南結束吧。”


    “也算是有始有終了。”


    老門房聞言有些吃驚的看向左相。


    “老爺,您是故意讓那季博常攻破邊城打進江南的?”


    左相伸手撫須後微微搖頭。


    “談不上故意,但他籌備了這麽久攻下一座邊城的能力還是有的。”


    “若他連邊城都破不了,豈不是浪費了我時隔多年的全力而為嗎?”


    老門房臉上的不解更濃。


    “可若是他真的打進江南腹地....”


    左相聞言微微擺手打斷了老門房的話。


    “他一定會打進江南腹地,而我要的就是讓他打進江南腹地。”


    說著轉頭看向地圖上的定遠方向。


    “而那小家夥的處境,也遠沒有看上去的那般安穩無憂。”


    “因為他忽略了一個人。”


    “一個很危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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