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欲稱聖,自當需要一個亞聖輔佐。


    如此才能讓順理成章地位更加超然,亞聖被人尊崇無比,那在亞聖之上的聖人當為天神之姿。


    右相喜大呈亞聖。


    所以左相之言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我為聖你為亞聖,在我之下卻依舊可青史留名。


    你可願否?


    右相聞言淡淡開口。


    “吾喜先生詩詞文章,喜的並非聖人至理,而是大呈先生的生性灑脫。”


    “大呈先生雖為亞聖,但此乃後人稱讚冠名,並非大呈先生本意。”


    “大呈先生的淡然隨心,才是吾最為推崇之道。”


    說著對左相微微拱手,轉身邁步離去。


    他拒絕了。


    我喜大呈非亞聖之名,而是順其自然的不刻意。


    同時也是在告訴申逐鹿,聖人之所以被稱為聖人,是因為聖人言行皆為世人標杆。


    就算沒有亞聖襯托,聖人的地位超然依舊永立世人心間。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算再像也是假的。


    我不屑作假,更不屑那亞聖之名 。


    看著右相的背影,左相的嘴角微微上揚 。


    他剛剛隻說了一句話,但其實是兩個問題。


    大呈為亞聖,卻出自安朝。


    右相的態度極為堅決的拒絕了他的提議,但卻沒有回答他的第二個問題。


    安朝。


    道門起自安朝,也覆滅於安朝。


    準確的說是道門和安朝皇族一起打造了安朝,但安朝卻毀於道門之手。


    而安朝覆滅,道門也隨之被大雍太祖所毀。


    腐朽潰爛的不止安朝皇族,還有龐大無比的道門內部。


    權勢富貴本就是穿腸毒藥。


    就在右相剛剛邁步而起的時候,左相的淡淡之音再次響起。


    “那小家夥也算張兄的半個弟子吧。”


    這話讓右相的腳步停下,左相則是帶著笑意的慢步上前看著右相 。


    “依張兄之意,這聖旨由誰去宣讀更為合適?”


    左相口中的小家夥右相自然知道是誰,因為按照當初的事情推算 ,季博常確實被自己指點過。


    右相看著左相略微思忖了片刻後開口。


    “殺孽太重了些。”


    右相的話讓左相嗬嗬一笑,他知道右相說的是自己在定遠的布局。


    一道上千萬人慘死覆滅 ,何止殺孽太重區區幾字就能概括的。


    “聖人教人向善,但卻說的模糊不清,行事以大義當先以君子謙讓為榮。”


    左相說完微微搖頭。


    “初看醍醐灌頂,細品卻食之無味。”


    “以聖人言行事這官如何去做?”


    “以聖人君子謙讓之風,這民如何去治,這國如何興盛,這商如何繁茂?”


    左相說著攬了攬自己的衣袖再次開口。


    “國以民載之,民以國附身 ,國盛則民昌,民昌則國盛這才是真正的世間存活之道。”


    “以聖人言官不能治民,國不昌民疾苦,而以聖人言行可約束讀書人,但對民無用。”


    “官行君子風,民便窮凶極惡,國法不存禮儀凋敝,國將不國民心躁動。”


    左相說完看向右相。


    “聖人言偏頗便為錯,錯就要改。”


    “撥亂反正才為大善,除惡扶良方能讓人懂禮知法。”


    說著對一旁的大樹抬手一指。


    “樹木長青才能遮陰納涼,生了蟲就要捉。”


    言罷對右相微微一笑開口問道。


    “言滅蟲殘忍卻看不到樹木被毀者,是否才是真正的目光短淺之輩?”


    左相的話讓張白衣的眉頭緊緊皺起。


    在申逐鹿的眼中大雍是樹,定遠上千萬百姓是蟲,盜掘樹木根基的蟲。


    滅定遠如滅蟲,為的是讓樹更好的存活。


    你說我殺孽太重太過殘忍 ,其實那是因為你目光短淺看不清這真正的世道。


    而他的話裏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他要滅聖!


    初看醍醐灌頂,細品食之無味就是他對聖人言的定論。


    聖人言和為官之道完全對立,用聖人言評判官場就是離經叛道人心不古。


    但用官場之道去看聖人言,迂腐無比華而不實。


    用聖人言約束自己的人當不了官,更別想加官進爵。


    因為以聖人言去治理一地一國,隻會養出無數窮凶極惡之徒。


    官弱又行君子謙讓之風,那用來約束百姓的國法將形同虛設。


    民不懼官,不畏國法 ,又不行聖人之言,國將不國必然禮崩樂壞天下大亂。


    這是他為聖人的定型之言。


    也是對現在局勢的闡述 。


    天下之所以分崩離析,就是因為蟲太多了。


    定遠之民為蟲,季博常也為蟲,甚至大雍皇族在他眼裏亦是蟲。


    是蟲,就要滅殺,是錯,就要改正。


    所以他今日真正要做的不是和聖人齊平,而是將他認為華而不實的聖人言從世間抹除。


    他,取而代之,成為世間唯一真聖。


    因為他有這樣的底氣,因為現在的局麵沒人再能對他形成掣肘。


    右相並不讚同這樣的說法 ,但他又沒法反駁。


    無論任何朝代官場都有自己的運行之道,聖人言在官場之內根本行不通這是事實。


    但將一地上千萬人看作是蟲,這一點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季博常敗,是敗在年輕底蘊不夠,若再給他十年時間你未必就能勝他。”


    聞聽右相之言,左相很是不認同的微微搖頭 。


    “勝敗和年紀無關,就算再給他十年依然會敗。”


    “因為哪怕再過十年二十年,他的底蘊依然不夠,這和他的心智無關。”


    說著伸手點點頭上官帽。


    “這裏的見識太少,站的不夠高自然看不到這世間的全貌。”


    言罷微微一歎。


    “老夫這一生很少有佩服的人,但那小家夥其實能算其中一個。”


    “以紈絝之身在家中遭變時趁勢崛起,遊走於你我和陛下之間卻能做到不讓人反感,以利拉攏朝臣讓陛下一步步走進他挖設的陷阱 。”


    說著又是嗬嗬一笑。


    “而且他竟在這遊走之間偷師你我和陛下,單單這一點就沒人能夠做得到。”


    左相在說,右相在聽,兩位大雍巨頭慢步而行,仿似是一對老友在交談著彼此都極為欣賞的後生。


    左相的臉上有著絲絲追憶之色,仿佛當初的那個初出茅廬的小家夥依然近在眼前。


    右相則是微微一歎,臉上也是出現了一抹可惜之意。


    無他,因為那個小家夥的命運已經注定了。


    如彗星般崛起也如彗星般隕落,能被人記起的隻有他的大奸大惡行徑。


    可就在兩人慢步而行走到皇宮大門口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他們同時停下腳步。


    那是一口正在冒著黑煙的大油鍋,金啟典正在指揮人將一大桶蝗蟲倒進油鍋。


    次啦一陣刺耳的炸響後,隨即便是一陣獨特的香氣飄來。


    金啟典伸手拿起一隻炸至金黃的蝗蟲,扔進口中大嚼 。


    隨後帶著滿臉享受的神色,對著大雍兩位巨頭咧嘴一笑。


    “可好呲了。”


    “你們呲不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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