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緹張狂冒進,但也是真正的領軍之將。


    如此交叉攻山法既用馬速無限削弱雍人弓箭,又能將死傷降到最低。


    而隻要將距離推進到三十丈,這場所謂的攻防戰就已經到了結束的時候。


    騎兵近身步卒隻有被屠戮的份。


    這一點白羅看的出來,呂銘琛也看得出來。


    再這樣等下去隻能憋屈戰死,所以他們決定冒死上前斬殺馬匹擋住北夷人的進攻。


    僅憑兩人能擋住數萬騎兵的衝鋒箭雨嗎?


    但也總好過什麽都不做的好。


    他們有自己的驕傲,可以在季侯麵前卑躬屈膝苟且偷生,但在北夷蠻子麵前不行。


    季侯是敵人,但也是需要仰望和尊重的人。


    在這樣足以和左相臨孝君等同的大人物麵前示弱,不丟人。


    但在蠻子的進攻麵前止步不前,丟人!


    這是他們心境的轉變,也是他們對明渠等人的鄙視。


    我們敗在季侯手裏而不是你們的手裏,論打仗和舍生取義你們不行!


    可就在兩人同時起身準備跳下山坡以命阻敵的時候,一隻大腳將他們身上視死如歸的豪情蹬了個稀碎。


    “嘚瑟什麽玩意,趴下!”


    就在齊知秋將他們踹趴的同時,白羅和呂銘琛的耳朵裏陡然響起巨大的嗡嗡之音。


    弩箭!


    足有兒臂粗的巨大弩箭從他們頭頂飛過,對著那疾衝而來的天狼騎呼嘯而去。


    白羅和呂銘琛的雙眼瞬間圓睜。


    已是衝到四十丈外的天狼騎兵的身體轟然炸裂,漫天血霧隨著寒風散落天地之間。


    那巨大弩箭瞬間撕碎一名騎兵後去勢不止,接連穿透三名騎兵才轟的一聲釘進冰凍的山坡泥土裏。


    白羅和呂銘琛驟然回頭 ,卻發現身後的坡頂上,不知何時多出上百架大若馬車的巨型車弩。


    哢嚓哢嚓..轟轟....


    這是弩箭撕碎馬骨和人身的恐怖聲響,一萬衝到四十丈距離和已經調轉馬頭準備衝回山下的天狼騎,在一輪巨弩轟擊下死傷超過了六千之數。


    巨弩的出現讓馬匹瞬間受驚,朝著山坡之下發瘋的衝了下去。


    這樣的速度馬背上的騎兵再也握不住韁繩,從馬背上猛然掉落。


    掉下馬背的結果,就是被後麵的馬蹄踩踏成肉泥。


    車弩射殺隻有六千人,但死在馬匹受驚下的天狼騎卻達到了車弩射殺的兩倍。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萬馬奔騰的景象光是想想都足夠震撼,但現在近萬匹驚馬從山坡上瘋狂而下,對著山坡下的天狼騎大軍直接撞了過去。


    白羅和呂銘琛的嘴巴已是大大張開。


    上萬匹驚馬衝撞騎兵大營的景象,這個世界上能看到的也沒幾個人。


    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去描述的場景。


    如果有,那一定是地獄。


    轟轟戰馬撞擊的巨響讓山坡兩側的積雪都是紛紛下落,而山坡下的人嚎馬嘶更是讓人頭皮一陣陣發麻。


    而就在白羅和呂銘琛被眼前的景象驚呆的時候,猛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大喝。


    “投石車,放!”


    嗡嗡~~~


    比之前巨弩發射時還要恐怖的巨響傳來,無數塊臉盆大小的石塊帶著尖利之音,轟然砸進已是大亂的騎兵陣營之中。


    而這樣的一幕在對麵的山坡上同時上演。


    山坡下大路上停在原地的天狼騎就像一根長條形麵包 ,而兩側山坡衝下的驚馬就如兩個同時滾落的巨大鐵球。


    從高處看下,整個天狼騎的前半部隊形陡然癟了下去。


    前鋒軍被兩萬餘匹驚馬生生掐斷。


    掐斷了隊形 ,也掐斷了他們的生機性命。


    都言騎兵殺人最利,但今日所有人親眼所見沒有騎士的戰馬,殺人更利 !


    那瘋狂的衝撞下馬骨斷裂之音已成音爆,而在這等衝撞下馬上的騎兵猶如紙人一樣被輕易撕碎。


    人為萬物之靈可駕馭萬物,但遭遇萬物屠殺的時候人又顯得如此脆弱。


    驚馬踏過之地的景象,哪怕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卒都會猛然閉眼。


    太過慘烈,也太過血腥。


    驟然的變故讓身處中軍的馭緹臉色驟然大變,但還未等他下達任何命令。


    無數大石從天而降狠狠砸進密集的騎兵陣營之中。


    哢嚓~轟!


    鐵鑄頭盔在這等大石麵前一點作用都沒有 ,一塊大石就在馭緹身前三丈處落下。


    將他麵前的一名天狼騎連人帶馬砸成碎肉。


    那馬腹內被砸出的內髒如炮彈般砸中他的胸口,而那早已氣絕的天狼騎竟然雙眼爆出眼眶,掉落三尺多遠。


    草原人嗜血,但那是敵人的血。


    無數大石轟然落下,造成的傷亡沒有巨弩那麽可觀,也沒驚馬那麽恐怖。


    但卻砸掉了馭緹心裏的不屑和高傲,也砸沒了他欲要死戰的勇氣。


    他沒打過這樣的仗,不,是草原人都沒打過這樣的仗。


    中原人不是這樣打仗的。


    和中原交戰數百年也從未出現過這樣的場景,這不是在打仗。


    這是在被屠殺!


    “退!”


    “退出山穀,速退!”


    從驚馬出現的那一刻 ,在投石車發射的那一刻天狼騎的命運就已經被注定了。


    看著被巨石嚇破了膽,大亂之下毫無隊形調轉馬頭朝山穀之外逃竄的天狼騎。


    呆住的不止白羅和呂銘琛,還有齊知秋。


    “我滴個乖乖,死在他們自己手裏的人比我們多十倍不止。”


    “怪不得公子讓我們把伏擊的地點選在這裏,還嚴令敵騎不到身前四十丈不得發射弩箭,敵亂才可拋石,這也...太誇張了吧。”


    而他的話也讓白羅和呂銘琛從這震驚當中回過神來。


    “追擊,追擊!”


    “此刻敵亂士氣不存,正是追擊殲滅的最好時機!”


    可他的話剛出口,一道淡淡之音傳來。


    “不可追擊,封路,打掃戰場退回雍北關。”


    明渠這話讓呂銘琛和白羅十分不解,此時不追簡直就是貽誤戰機。


    “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是嚴格按照公子的指令做事,公子嚴令不得追擊就不能追擊。”


    說完轉頭看向齊知秋。


    “將山坡之後的布置取回 ,現在用不到了。”


    而到了這個時候白羅和呂銘琛才知道,原來這山坡後麵還設下了大量絆馬索。


    這是為他們不敵被天狼騎衝上山坡準備的。


    天狼騎衝上坡頂必然縱馬追擊,而這些布置在山坡之後的絆馬索之後,還有大批小型車弩隱藏。


    哪怕山坡正麵阻擊敗了,山坡後麵的布置依然能讓天狼騎有來無回。


    但現在,用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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