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帝都,可沒有左相書房裏那般寧靜。


    新帝下旨招攬帝都之民,所以帝都短時間內聚集了大量來自各地的...垃圾。


    就算再精美的器皿,也阻擋不住垃圾的惡臭。


    帝都亂了。


    亂的徹底也亂的尋不到根由。


    有季博常打了樣,各地紛紛效仿。


    妓女選秀,監牢清空。


    被選中的妓女在宮裏鬥得烏煙瘴氣,據說五皇子現在羌毛嗒呲眼眶黢青,整日遊走在各種女子之間不亦樂乎。


    而皇宮之外,偷盜 ,搶劫,鬥毆 ,殺人之事多不勝數。


    如果垃圾占極少數,那麽律法是有威懾力的。


    但垃圾占了大多數之後,這所謂的律法就是打掃衛生的。


    人殺完了,凶手逃了,刑部的人才姍姍來遲。


    他們能做的隻有把死屍搬走,然後清掃現場。


    抓人?


    抓誰,去哪抓?


    但帝都的氛圍終究還是惹怒了左相,據說左相府居然進了盜賊。


    真正的賊人抓不到,上麵又下了死命令,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隨意抓幾個人草草結案。


    能被隨意抓到的都是真正的百姓 ,苦哈哈活著 ,家產被雍盛帝抄沒了百姓。


    賊人不除帝都就永無寧日 ,無寧日,這殺良冒功的惡毒行徑就會一直持續下去 。


    所以為了活命,真正的百姓不得不再次背井離鄉,選擇離開帝都。


    真正的百姓走了,剩下的就是純粹的垃圾們。


    垃圾堆散發出的衝天惡臭 ,隻會招來更多垃圾。


    帝都,在這一刻成為了一座巨大的垃圾堆。


    右相府門前,出現了一對開鹵肉攤子的老夫妻。


    他們之前就在帝都,後來離開了一段時間,最近又回來了,就將攤子開在了府門前。


    老門房沒事的時候就去攤子上吃上一碗,偶爾也會給右相帶些回去。


    老夫妻很老實,但卻沒有任何垃圾前去騷擾。


    右相府的守衛並不如何嚴密 ,但垃圾們卻從不靠近右相府百丈之內。


    這裏仿佛就像一個禁區。


    參政王成婚之後,臉上的笑容都是多了不少,但奇怪的是,自從成婚之後那位公主卻從不露麵 。


    但據說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參政王的臥室裏,都會傳出公主刺激至極的...慘叫。


    聽到公主慘叫的宮人搖頭讚歎。


    參政王的身體...當真強壯。


    最起碼這等響亮的慘叫,先帝之時就從未出現過。


    他們口中的先帝,是雍盛帝 。


    帝都在這等混亂又充滿平衡的氛圍裏過起了日子。


    臨孝君的唇角也出現了一絲笑意。


    “把我和申逐鹿一起騙了,把所有人都當成了利用的工具,不錯。”


    “當真不錯。”


    他的桌上沒有季博常的親筆信,但他的身前卻站著一個人。


    宋智孝。


    季博常說了不殺他 ,但他隻能一個人回到東南,自然說到做到。


    而他 ,就是季博常寫給臨孝君的信。


    “殺光了我派去船廠的所有人,但卻把你放回來了,這說明什麽?”


    宋智孝垂首:“屬下不知。”


    臨孝君微微搖頭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信被看完了會如何處置?”


    宋智孝聞言驚懼抬頭:“老爺饒命!”


    信被看完了,要麽燒掉要麽撕掉。


    因為沒了用處。


    宋智孝就是季博常送來的信,他的求饒不會有任何用處。


    季博常不殺他,是因為臨孝君必然殺他。


    這樣的道理 ,宋智孝這樣的小人物不會懂,到死都不明白臨孝君為什麽會殺他。


    “這是交易。”


    臨孝君看著坐在自己身側的兒子緩緩開口。


    “送個活口回來是在告訴我,他不想和東南交惡,也在告訴我他要對北境動手了。”


    “但想讓他全力對付尹布衣 ,就需要我們出兵牽製申逐鹿的江南和西南的閆不求。”


    “不然他就會退守東海,放尹布衣渡過北朱河。”


    “所以 ,這也是威脅。”


    臨孝君的兒子今年二十五歲,劍眉星目極為俊朗。


    名臨承乾。


    “爹,孩兒猜測這樣的信他定然也送去一份給申逐鹿。”


    “他要的就是我們和申逐鹿相互猜忌,相互製衡,從而可全力對付尹布衣。”


    說著微微皺起眉頭。


    “但孩兒一直想不通,季博常雖有李三山和東海做倚仗 ,但直麵尹布衣並無勝算。”


    “他為何要對尹布衣動手,對尹布衣的底氣從何而來?”


    臨孝君聞言先是點頭隨後搖頭。


    “你是臨家未來家主,能想到此處也是看到了事情的本質。”


    “但季博常今年方才十八之齡,和他相比,乾兒,你的格局和心智還不夠。”


    說完停頓了一下再次開口。


    “民!”


    “他對北境的底氣來自北境之民。”


    “尹布衣執掌北境多年,但他是武將,對民心之道知之甚少,北境之民對他更多的是敬畏,卻遠遠達不到愛戴的地步。”


    說完看向自己的兒子。


    “與其說季博常騙了我和申逐鹿,倒不如說他利用江南和東南掏空了北境民心。”


    “你細看他的定遠商業之舉,他並未在其中獲得大量銀錢 ,而是把銀子全部撒向了北境,分給了北境之民。”


    臨孝君說到這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如果之前有人和我說,能夠以商賈之道讓兩千萬人同時受益,我是斷然不信的。”


    “但他卻真的做到了。”


    “他知道憑借他自己一個人不行,哪怕集東海和定遠之力也不行,想做到這一點,隻有把東南和江南拉下水。”


    “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人和力去達成自己的目的,看似什麽都沒做,卻把什麽都做了 。”


    臨孝君眼神複雜的看向自己的兒子。


    “乾兒,和這樣的人同處一個時代對你來說是不幸,但也是幸運的。”


    “隻有足夠強的對手,才能激發出最強的自己。”


    “他現在大勢已成,再不是那個可以隨意打壓拿捏的小人物,而是一個足以攪動天下格局雄霸一方的梟雄。”


    臨承乾點頭。


    “父親,那我們接下來真的就看著他去拿北境什麽都不做嗎?”


    臨孝君笑著搖頭。


    “那不是尹布衣的北境,也不是某個人的北境 ,那是大雍的北境啊。”


    “如果沒有我和申逐鹿默許,那尹布衣又怎麽輕易的抹殺陛下數十萬大軍呢?”


    隨後看向臨承乾。


    “下令,大軍向江南靠攏,壓邊西南。”


    “他需要心無旁騖,那我們為他創造條件就是了。”


    待臨承乾離去後,臨孝君端起茶盞嗬嗬一笑。


    “還真是我臨家女婿的最佳人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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