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盛帝靠坐在錦榻之上 ,轉頭看向跪在一旁的小太監桂喜。


    “查過了?”


    桂喜連忙以頭觸地回道。


    “回陛下,查清楚了。”


    “當日皇後帶來禦書房的蓮子羹,來自禦膳房。”


    “禦膳房的奴才習慣偷嘴,在為貴人熬煮名貴食材時都會略微留些鍋底解饞 ,當日為皇後娘娘熬煮蓮子羹的奴才無事。”


    說完抬頭小心翼翼的看向雍盛帝。


    “所以陛下所中之毒,並非來自皇後。”


    桂喜說完垂首不語,他的話已經說完了 。


    因為那日來禦書房送吃食的不止皇後一人,在皇後離開禦書房後還有一個人來過。


    六皇子。


    他提了一份血燕送給了陛下。


    皇後送的蓮子羹無毒,那陛下所中之毒來自誰已經不需再言。


    六皇子為雍盛帝下毒已是駭人聽聞,但這背後的瓜葛更是讓人膽戰心驚。


    因為太後的真正目的從來都不是大皇子也不是靈妃,而是皇帝親自培養的六皇子。


    演戲的不止太後和靈妃,還有這位被認定的下任繼承人。


    太後臨死前有話要說,但劉崇祿一拳擊碎了她的頭頂。


    打碎了她頭頂的木簪,也打斷了她想要真正說出口的話 。


    他臨走前猶豫了一下,因為他發現了隱在暗處的六皇子,可他隻是猶豫了一下並未戳穿。


    但太後在頭骨破碎的那一刻還在笑。


    因為她知道,哪怕自己不說出口雍盛帝也一定會知道。


    因為她更知道,以雍盛帝的心性,自己不說出口才能讓雍盛帝疑心更重,也才能讓雍盛帝更加的痛苦 。


    折磨雍盛帝的從來不止申逐鹿一個,一直在布局殺人誅心的也從來不止雍盛帝一個。


    太後,這個被雍盛帝關在後宮日夜折磨的人,也用自己的命和最後一口氣,將雍盛帝推進無邊深淵。


    她笑,是心知必死。


    必死,雍盛帝就是想報仇折磨自己都沒機會。


    就如雍盛帝曾對她說的那樣,朕每日都會來為您請安兩次。


    一次是您早膳之時 ,朕來了您就食不下咽。


    一次是您要入寢之時 ,朕來了您就再也睡不著了。


    他以為自己贏了,以為時時刻刻都讓太後處在無邊痛苦折磨之中。


    他還說過,朕不怕你死,因為朕知道您沒有去死的勇氣。


    但現實,卻抽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他錯了。


    太後每時每刻都在撕心裂肺之中度過,就是做給他看的假象。


    每時每刻的不安穩 ,時時刻刻和靈妃的針鋒相對你死我活就是一場戲,一場既讓雍盛帝小看自己也在暗中布局的戲。


    聯合大皇子是假的,暗通齊王是假的,就連和靈妃鬥得你死我活也是假的。


    她不怕死,從三皇子被雍盛帝處死的一刻她的心就死了。


    她也說過,你一定會眾叛親離不得好死!


    雍盛帝以為那隻是一個婦人絕望之下的咒罵而已。


    可他現在才明白,那是結果。


    一個他以為可以隨意掌控生死,每時每刻都處在無邊痛苦中的婦人,用自己的命應驗了那句最惡毒的詛咒。


    而且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東西。


    太後,一輩子都生活在後宮之中。


    一個每時每刻都充滿陰謀算計的後宮之中,她看到的全是人性的貪婪醜惡。


    也更懂得去利用這份貪婪醜惡。


    劉崇祿是最忠心於雍盛帝的人,但雍盛帝對任何人都不會絕對相信。


    包括劉崇祿。


    雍盛帝之前會命人將朝堂和大雍發生的事,事無巨細的來到慈寧宮告訴太後。


    他要讓太後和他一起感受這份“快樂!”


    而每日前往慈寧宮的人,正是小太監桂喜。


    “你要成為新的大內總管和秉筆太監了。”


    這是太後對小太監桂喜說的唯一一句話 ,可這一句話就能改變一個人的心,也代表著太多的隱晦之言。


    她了解雍盛帝,更知雍盛帝生性多疑已是深入骨髓。


    他相信劉崇祿,但也絕對不會一點都不防備劉崇祿。


    這個經由劉崇祿推薦來到禦書房伺候的小太監,一定是雍盛帝用來製衡劉崇祿的。


    因為他是雍盛帝,因為他最喜歡這一套。


    她恨雍盛帝,但更恨劉崇祿這個老太監 。


    她笑,是因為劉崇祿不想讓自己把真正下毒的人說出口。


    她笑,是因為僅此一點,雍盛帝將不會再相信劉崇祿 。


    她笑,是因為她說過,雍盛帝一定會眾叛親離不得好死。


    季博常也說過,這世間最不能小瞧的就是小人物。


    因為小人物能爆發出來的能量,才是最為驚人的。


    太後的地位很高,但在現在的大雍格局裏她就是個小人物。


    但就是這個小人物,卻能讓六皇子下毒弑父,能讓雍盛帝對劉崇祿這個最信任的人心生懷疑。


    能讓雍盛帝時刻處在比她還要痛苦的無邊苦海 。


    這就是小瞧了小人物的後果。


    雍盛帝的胸膛急劇起伏,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的難看。


    六皇子對自己下毒的用意不言而喻,但劉崇祿卻將這個消息隱瞞了下來。


    這才是雍盛帝最在意也最不能容忍的。


    他可以將劉崇祿留給老六,但絕不允許自己還在的時候,奴才轉頭拜了新主。


    這是背叛!


    良久之後 ,雍盛帝從玉枕之下拿出一塊令牌。


    大內侍衛令!


    “見此令如朕親臨。”


    說完看向小太監桂喜。


    “知道朕給你這塊令牌的用意嗎?”


    小太監桂喜再次以頭觸地高舉令牌:“奴婢明白。”


    雍盛帝微微點頭,隨後疲憊的閉上雙眼揮了揮手 。


    小太監躬身緩緩後退,到了寢殿門口的時候方才轉身托著手裏的令牌走出大門。


    抬眼看了看依舊巍峨浩大的皇宮,小太監的嘴角微微一勾。


    將令牌放進懷裏的同時取出一個很小很精致的瓷瓶,放在鼻子下麵嗅了嗅。


    “其實,我也喜歡桂花香。”


    小瓷瓶裏的液體,讓小太監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迷醉的神色。


    隻是不知道這份迷醉,真的來自小瓷瓶內的香水,還是他懷裏放著的那枚令牌。


    將小瓷瓶小心翼翼的放回懷裏後,小太監彎腰收臂邁步而行。


    他現在的樣子像極了劉崇祿,就連每一步邁出的頻率都和劉崇祿一模一樣。


    他的一言一行皆是出自劉崇祿,甚至就連手裏提著的那柄拂塵。


    都是和劉崇祿用過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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