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賈們懵了。


    從帝都莫名其妙被驅逐,然後又被盜匪往腦袋上哐哐掄大刀片子。


    無奈之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走進了定遠,他們隻祈禱定遠不要太人間地獄。


    能讓他們撐過兩月不死回返帝都就行。


    但一進定遠卻是發現,這定遠根本就沒有想象當中的淒慘,反而繁華熱鬧無比。


    熱鬧的原因來自民間。


    紡布的,釀酒的,刺繡的,開裁縫鋪子的,種菜和養豬狗家禽的百姓全動起來了。


    除了這些之外 ,其他所有的行當都跟著紅火起來了。


    因為定遠的一家商行在大量收購這些東西。


    能讓這種紅火瞬間而起的,是一家無季車馬行從外地運來大批物料,經由定遠製作成品,隨後高於市場價一成收購。


    這哪是避難所,這是商賈的天堂啊。


    商賈逐利嗅覺更是靈敏,他們想分一杯羹就要拜對了神。


    如今定遠被一分為二,這種紅火和江南軍占據的那一半之地沒有關係 ,所以他們要拜的神就是李三山。


    他們隻是想小分一杯羹,畢竟這裏是劉家大本營,依照大雍慣例,這劉家定然和李三山之間有著親密的聯係。


    可這神剛拜,他們的呼吸驟然加重。


    因為神大手一揮告訴他們。


    本將軍允爾等來定遠行商,但本將軍絕不允許一家獨大欺行霸市。


    都是人精 ,一句話就夠了。


    他們是剛來的,那他媽誰是一家獨大用屁眼想都能明白。


    隨後茶樓酒肆包括妓院,在一半定遠地界如雨後春筍冒了出來。


    隨後便是鹽,布,鐵器和所有劉家產業對衝的店鋪出現了。


    劉家最強的是底蘊,他們能架空一道之地商業根基,更能切斷所有產業源頭。


    但定遠,有李三山的大軍,有聯通大雍的無季車馬。


    更有隱藏在暗中的特昂堂。


    有大軍鎮壓,哪怕被慫恿的百姓鬧事也就是手起刀落的事。


    有無季車馬,源頭就切不掉。


    而定遠臨水,碼頭就在李三山大軍的掌控之下。


    劉家想翻天,難!


    季博常坐在侯府的院子裏,將手裏的密信輕輕扔在桌子上微微一笑。


    “快了。”


    隨後轉頭看向一旁的李三山。


    “不用再遮遮掩掩 ,命人開始招募青壯吧。”


    “現在所有人都在看戲,但這戲看完了也就到了掀桌子的時候。”


    李三山點頭應是:“公子,您是懷疑劉家並非那麽簡單?”


    季博常抓起桌上的蘋果朝著半空一扔,唰的一聲輕響後,半個切口整齊的蘋果穩穩落在他的手裏。


    另外半個,被盤膝坐在涼亭房頂的阿九捏在手裏。


    “劍越來越利了嘛 。”


    這一幕讓李三山都是無語搖頭,這個跟在公子身邊吊兒郎當的家夥是真的強。


    比自己當初見到他的時候強了一倍不止。


    哪怕自己經曆過無數戰場殺伐,但在這個叫阿九的家夥麵前依舊心裏發顫。


    而且這個家夥很不懂尊卑 ,什麽都要和公子搶。


    哪怕自己前來和公子議事他也絕不避嫌,就如此刻,自己和公子在涼亭裏商議大事。


    他就坐在公子頭頂正上方的涼亭房頂上,就連公子剛剛扔上去的那個蘋果。


    都是這狗日的勾勾手示意公子扔上去的。


    他媽的,他覺得自己很大方是嗎?


    把看起來比較大卻帶核的那一半給了公子。


    公子是李三山心裏的神明,所以對阿九的不知尊卑讓他十分氣惱憤怒 。


    但公子卻對那個叫阿九的家夥極為放縱,臉上一絲一毫不滿的意思都沒有。


    “劉家沒什麽不簡單的 ,不簡單的是那位官緝司司首劉贇勒。”


    季博常咬了一口蘋果後再次緩緩開口。


    “原本我打算砍了劉家一半產業 ,等著這位劉大人上門,因為以他的心智,絕不會任由劉家老太爺把賭注全壓在四皇子身上。”


    “但他沒來。”


    看著涼亭頂上那一根微微勾動的手指,季博常揚手把隻咬了一口的蘋果扔了上去。


    這一幕讓李三山眼內寒氣更盛。


    他媽的 ,這狗日的把一半沒核蘋果吃完了又來要公子的了。


    但看公子習以為常的樣子,李三山也隻能壓下心頭怒氣。


    “這不正常。”


    “以他的心智不可能看不出來,所以不正常。”


    季博常笑了笑之後看向李三山。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這位劉大人的真正身份可就耐人尋味了。”


    季博常說完,蘸著茶水在桌上畫了一個圖案,李三山在看到這個圖案的時候眼神猛然一縮。


    “原來他是....”


    季博常揮手打斷李三山:“這隻是我的猜測,不過這樣也好 ,他為達成目的願意獻祭整個劉家,那我們就收下便是。”


    “現在時局看似牽一發而動全身,實則短時間內不會爆發大戰。”


    “尹布衣不會,他在等。”


    “臨孝君更不會 ,因為他也在等。”


    “左相....”


    說到這季博常微微停頓了一下:“他在執棋,也要做那最後得利的漁翁。”


    “所以接下來的半年,就是我們壯大自己的時候。”


    說完季博常抬眼看向帝都的方向。


    “最多半年,大雍的格局將再次變換,而那個時候所有的隱忍籌謀都會化作刀兵爭鋒,想活,就要殺人。”


    季博常的話讓李三山的身上散發著濃烈的鐵血殺伐,因為他知道公子所言之日一定會來。


    而他,也將成為公子手裏最利的刀。


    就連阿九吃蘋果的動作,都是因為季博常這話句微微一滯。


    他知道,季博常從不妄言。


    他更知道 ,從季博常說出這句話開始,他的名字將注定成為這個天下最響亮的那一個。


    一個布局天下生生肢解皇朝的少年一旦露出自己的獠牙,那局麵定然...天下皆驚!


    早朝在繼續。


    但今日不同,因為雍盛帝的眼內再次閃過道道精芒。


    因為按照時間計算,今日便是東海和西南大軍突然暴起滅殺江南軍的時候。


    所以他再次延長了早朝的時間,他要親眼看看朝臣們聽到這個消息時。


    臉色是如何的精彩。


    他要親眼看著他們,臉上出現絕望的樣子。


    他更要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


    朕,才是真正贏得最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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