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陛下,官倉之糧最多一月見底,若無他法 ,整個京畿道將麵臨無糧可用窘境。”


    “禁軍大營軍倉的糧食,最多可撐二十日。”


    雍盛帝聽完右相稟報之後,眉頭也是微微一皺。


    “朕要兩月時間,隻要你能想辦法撐過兩月時間,朕便可將問題全部解決。”


    雍盛帝的話讓右相臉上的苦澀更濃,自己的戶部向來就窮,此次您弄了一出對北夷動兵將官倉前移秋水。


    結果一敗塗地,糧食又被一個叫周懷世的小人騙了去。


    兩月?


    就這一月時間都是自己硬擠出來的,如何撐得了兩月?


    而且右相已經猜到雍盛帝的兩月從何而來?


    無非是他放出去的那幾個皇子,和東海及西南之軍。


    但陛下啊,您的皇子什麽樣您自己心裏沒數嗎?


    尹布衣已經反了,那閆不求真的會那般老實聽命於您?


    還是您覺得靠五皇子和八皇子兩頭廢物,就能拿捏得了閆不求的西南邊軍了?


    您為何不睜眼看看,讓您把皇子放出去的那個人是誰?


    他叫季零塵 ,他兒子現在就在定遠。


    那李三山已經失控了,以那季家小子的心智,如果那李三山和他之間沒有關係,他是定然不會在定遠待下去的。


    而且自己所料不差,那秋水被周懷世騙走的糧食一定和那季家小子有關。


    陛下啊,您的大雍...真的快要名存實亡了。


    雍盛帝的自信,堵住了右相想要說出口的勸阻之言,搖頭歎息間,右相拖著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出了禦書房。


    但在禦書房門口,他碰到了迎麵而來的季零塵。


    “下官見過右相。”


    看著拱手行禮的季零塵,右相眉頭緊鎖。


    “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 ,你應該懂得。”


    季零塵聞言嗬嗬一笑:“敢問右相,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不等右相回答 ,季零塵再次笑著開口。


    “都言世上先有雞才有蛋,可沒有蛋雞從何來?”


    “那若先有蛋再有雞,那這蛋就一定是在巢裏孵出的嗎?”


    “雞下蛋天經地義,但辛苦下蛋還要被殺了吃肉,那這巢覆與不覆還重要嗎?”


    隨後再次嗬嗬一笑。


    “有雞就不愁蛋,那這巢覆了再搭一個就是。”


    在拱手進入禦書房之前,季零塵回身對右相輕聲說道。


    “感謝右相大人對我兒的關照,季家人都是懂感恩的。”


    說完,轉身進了禦書房。


    右相的眉頭沒有鬆開,但腳步明顯沉重了許多邁步走向皇宮之外。


    自己告訴他覆巢之下無完卵,意思是做的太過大雍分崩離析,所有人都會被席卷進這無邊漩渦。


    但他卻反問,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先有民還是先有國?


    皇朝被推翻,人就會死絕嗎?


    既然不會,那這巢覆了又何妨?


    有雞就有蛋,有蛋就有巢,那這皇朝沒了再建一個就是了。


    他不是在回答,更不是在反問 ,而是在告訴自己。


    這巢必覆,我兒感念於你,若不想如覆巢之卵可考慮我兒。


    這話太大了。


    大到右相的心髒都是狠狠一縮,因為這話沒有絲毫遮掩,對自己的招攬也沒有絲毫遮掩。


    大到右相甚至懷疑,自己好像從來就沒了解過季零塵這個人。


    右相在皇宮門口登上馬車之前,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巍峨浩大的皇宮。


    不知為何,右相覺得這巍峨皇宮此刻,正在散發著濃濃的腐朽之氣。


    仿佛下一刻,這浩大皇宮就會頃刻間化作虛無。


    因為這座看似巍峨浩大的皇宮根基,早已被腐蝕一空 。


    “糧食之事並不難解。”


    禦書房之內,季零塵在聽完雍盛帝所言之後直接開口。


    “如無意外,此刻四皇子已是掌控了李三山麾下兵權,七皇子此刻已是進入東海地界,八皇子想來已和五皇子碰頭。”


    “平定大局的一切條件已盡在陛下掌握,隻待兩路大軍擊潰江南軍,所有問題自解 。”


    季零塵的話,讓雍盛帝的眼內閃過道道精芒,隨即問向季零塵。


    “季卿所言不難,是準備用何方法解決缺糧難題。”


    季零塵聞言一甩袖袍:“驅逐!”


    “將所有無用之人驅逐帝都,驅逐京畿道,隻留戰兵護衛糧食自可延長數倍。”


    見雍盛帝狠狠皺眉,季零塵施禮再道。


    “帝都之民自有傲氣,心中對皇權的敬畏忠心更是遠非其他地域可比,而且財產房屋等物均在帝都,待陛下大勝隻需一道旨意,帝都之民自會蜂擁而回。”


    說著停頓了一下。


    “且帝都之民被驅逐,他們能去的地方並不多也走不遠。”


    放完炮就走,這是黃門侍郎的專屬風格,而他放的炮又總能精準無比的崩到皇帝的心坎裏。


    黃門侍郎依舊放完炮走了,雍盛帝緊鎖的眉頭也解開了。


    “此人雖忠心不足卻實為大才!”


    這是雍盛帝在季零塵走後給出的評價。


    驅逐帝都子民是一件愚蠢的事 ,這種自毀民心的事雍盛帝自然不會做。


    但他下旨驅逐帝都之內商賈 ,尤其是糧行布行酒樓妓院等等近九成商賈,全部被列為驅逐的目標。


    道理季零塵已經說過了,這些商賈的財產房產全在帝都之內,朕隻是將這些人暫時驅離。


    待朕大敗申逐鹿之後,隻需一道旨意這些人便會蜂擁而回。


    如此民心不散又能解缺糧之危,季零塵真乃大才也。


    季零塵的最後一句話,更是深得雍盛帝歡心。


    被驅逐的商賈有財產牽扯自然不會走太遠,定遠也無糧,那這些人就會向江南方向靠攏。


    這些人是商賈,手裏有的是銀子,所以他們到了江南方向就會大肆購買糧食。


    待大敗申逐鹿後,這些人回返帝都自然會將糧食帶回。


    一道旨意,便可解了全部之憂。


    而雍盛帝在命令劉崇祿擬旨的最後,嘴角微微一勾。


    “下令 ,季博常既為少府監正,那少府自然由其管轄,所需糧食用度也皆由季博常負責。”


    一道旨意,再次將少府老少婦孺四萬多人甩給了季博常。


    而在雍盛帝眼裏,少府對皇權的忠誠是堅定不可動搖的。


    就算季博常再會拉攏人心,他也帶不走少府之人對朕的忠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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