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絕不會認輸,因為他手裏還有翻盤的籌碼。


    但他需要人,需要能替他做事的人。


    可縱觀整個朝堂能為他所用,又能起到奇效的竟然隻剩下了季家父子。


    理政堂裏靜悄悄的堆滿了折子,因為這裏已經被皇帝冷落了許久。


    除送吃喝外不準任何人進入理政堂,更不許任何人和季零塵說話,一句也不行。


    劉崇祿也是無奈搖頭,作為陛下的身邊人他自然知道陛下對季家父子的處置為何。


    如果不是此次大敗,此刻的季零塵已經是個死人了,而他的兒子現在應該也被閹割成了太監。


    原本已是將這對幫陛下做了如此多事的父子拋棄,可轉眼局勢逆轉,現在又需要季家父子為陛下賣力效命。


    說實話,劉崇祿的心裏都出現了一絲不忍,也認為陛下對待季家父子的態度太讓人心寒了些。


    但他是陛下的奴才,就算心裏再複雜也要來這理政堂走上一遭。


    陛下放不下麵子,其他人又不夠分量,隻有自己來最合適。


    劉崇祿將點心放在桌子上的聲音,吵醒了在椅子上假寐的季零塵。


    “敗了?”


    季零塵在椅子上坐起,伸手拿起一塊點心扔進嘴裏。


    劉崇祿沉吟一會後點頭:“您都知道了?”


    季零塵不屑一笑。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那玩打啞迷那一套,人家把這所謂的籌謀破的一幹二淨,順手扶持起來一個分疆裂土的反賊,又滅了屬於朝廷的戰兵。”


    “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可我隻是坐在這裏等死都能猜的七七八八,又能騙得了誰?”


    隨後又加了一句:“不敗才怪。”


    劉崇祿的內心劇烈翻滾著,替陛下痛心也替陛下可惜。


    堂堂帝王隱忍十餘載的精心籌謀,本以為可一舉定乾坤的龐大布局,卻早就被人看在眼裏。


    陛下讓朝臣左相眼睜睜看著六皇子的大軍去往江南,可轉眼間朝臣左相就讓陛下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籌謀成為了笑話。


    國被裂,軍被滅,對大雍的掌控降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何其痛哉!


    但更可惜,如果陛下對季家父子的態度要好上一些,如果季家父子能被陛下真正信任重用,如果…


    如果有如果該有多好,局麵一定不是現在的樣子。


    “你來了,看來老季我就不用死了,我兒也不用進宮當太監了。”


    這話讓劉崇祿的臉色猛然一變:“這你都知道…”


    可話剛出口就後悔了,因為季零塵的嘴角出現了一絲冷笑。


    他在詐自己。


    可恨自己著了他的道,把他原本心裏的猜測徹底坐實。


    “我每天一個人坐在這,你說我心裏都在想什麽?”


    季零塵又把自己扔進了椅子裏,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看向劉崇祿。


    “想陛下我兒。”


    他這話是連起來的,所以他在罵人。


    “我在想,如果我是陛下會如何處置我季家父子?”


    “但越想我這心裏越踏實,因為陛下成功不了,為何?”


    季零塵說完嘿嘿一笑。


    “因為陛下那點手段都用在了自己身邊人的身上,你看看太後被弄成什麽樣了,你再看看那禦子監,那就是豬圈呢。”


    “陛下弄出那個豬圈似的禦子監,為的不就是養肥一頭放出來一頭,然後讓六皇子去一個一個的殺掉,用來培養他的冷硬心腸和帝王心術嗎?”


    “他知道大皇子最蠢,知道五皇子更蠢,這等蠢物就連拿去給六皇子喂刀都沒有資格。”


    “所以他讓大皇子使勁蹦噠,以此來激發六皇子心底的殺意,知道五皇子愚不可及,所以他放縱五皇子去攻訐我兒。”


    “就連讓我兒成為五皇子教習都是他默許的,為的就是讓五皇子受辱心生滔天恨意去往西南。”


    季零塵伸手撓了撓臉,對著劉崇祿再次咧嘴一笑。


    “因為五皇子夠蠢,心裏又有戾氣定然不會安分,這會再次激起六皇子心底殺意,但也因為五皇子夠蠢,所以哪怕他不安分也動不了陛下在西南的布局。”


    季零塵說著嘴角出現一絲嘲諷的看向劉崇祿。


    “可折騰這麽久,大雍還是那個大雍,皇子一個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正世家朝臣一個沒少,反倒一心效忠的老臣死了個精光。”


    “太後整日在慈寧宮裏跟鬼似的嚎叫不止,宮裏的太監宮女一個個噤若寒蟬,我季家父子為陛下鞠躬盡瘁,到頭來我兒還要被閹割成為太監,你說這算哪門子的明君,這算哪門子的隱忍籌謀?”


    季零塵說到最後聲音陡然升高,麵色也因憤怒而變得通紅。


    劉崇祿隻是在靜靜的聽著,沉默良久之後重重一歎。


    “咱家知道季大人心裏有怨氣,也知道季大人既然選擇把這些話說出口,就代表您還願意效忠陛下。”


    說完對季零塵鄭重躬身一禮。


    “還請季大人出手,幫陛下也幫大雍度過難關。”


    就在劉崇祿話音落下的時候,季零塵冷冷一哼。


    “還好,陛下身邊還有你這個忠心耿耿的老太監,也不至於最後落得個孤家寡人一個。”


    隨後起身,邁步從理政堂走出,直奔禦書房。


    “你是說打?”


    雍盛帝聽完季零塵的話後,眉頭緊皺的問道。


    “對,就是打。”


    “尹布衣手握五十萬大軍,無論左相還是臨孝君都不會讓他過了北朱河。”


    “一旦尹布衣過了北朱河北境必丟,尹布衣的野心也絕不隻是占一個定遠道那麽簡單,帝都城高牆厚他不會打,所以他必然發兵江南富庶之地。”


    “而臨孝君的東南軍雖占了定遠,但他既要防尹布衣,又要防身後的東海道,就連申逐鹿都不願看到定遠在他手上。”


    季零塵說著走到巨大地圖前重重一指。


    “就先打臨孝君的東南軍。”


    …


    “先攻定遠?”


    季府大堂,六皇子皺眉的看向說話的季博常。


    “對,東南距離定遠距離太長,而且就算派援軍過來最快的方法就是走東海境內的宜蘭江,若命東海道封鎖江麵阻攔援軍,他這十萬人就是打狗的肉包子。”


    “定遠收回不但能防止尹布衣渡河,也能打通帝都和東海道之間的聯係。”


    六皇子聽完看向季博常。


    “誰來帶兵?”


    “李三山!”


    禦書房。


    “誰來帶兵?”


    季零塵聞言一甩袖袍。


    “此等之戰,臣最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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