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皇子話音落下的那一刻。


    擋在雍盛帝麵前的大內侍衛也是緩緩撤下臂盾,露出了其後麵無表情的雍盛帝。


    “你要讓朕退位?”


    大皇子的眼內閃爍著道道精芒,聞聽雍盛帝之言大皇子再次上前一步。


    “父皇年事已高 ,兒臣不忍父皇如此操勞國事,就此退位頤養天年乃兒臣秉承孝道所行之事。”


    “而父皇也可借此盡享天倫何其美哉 。”


    雍盛帝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隻是淡淡的對大皇子問道。


    “如果朕不想退位呢?”


    “您沒得選。”


    大皇子袖袍一甩,抬手指向皇宮的方向。


    “兒臣知道您從未將我當做繼位人選,更不願多看兒臣一眼,因為您覺得兒臣夠蠢。”


    說到這大皇子情緒陡然變得異常激動。


    “但您卻從未真正了解過兒臣 ,就連一次真正談心的機會都不給兒臣,兒臣可是您的長子,皇長子。”


    他指向皇宮的手依舊沒有放下 。


    “立長不立幼這是自古以來的慣例,既然父皇久久不能定下太子人選,那兒臣就幫父皇做出決斷。”


    “如今,您就隻剩下兒臣一個兒子了 ,所以,您沒得選 。”


    眼帶睥睨一切盡在掌握的大皇子,直視雍盛帝雙眼。


    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理滿足 ,以前見到父皇他連正視的勇氣都沒有,更不敢表露任何心中所想。


    但現在已是截然不同,因為他有絕對的底氣麵對自己的父皇。


    底氣之一在於樓生一出手 ,禦子監所有皇子必然死絕,大雍就隻剩自己一個皇子存在,五皇子活著和死了沒區別,對自己沒有任何威脅 。


    底氣之二在於如此局麵定然是朝臣們希望看到的,自己登基遠比父皇在位對他們更為有利。


    底氣之三在於太後,太後發布懿旨怒斥皇帝圈養皇子欲棄長立幼,此舉定然被朝臣響應。


    上有太後下有朝臣聯合施壓,父皇就算再不甘心也隻能選擇退位。


    他的籌謀從來都不是拉攏朝臣亦或者是帶軍之將,而是隻要得到他們的響應就夠了。


    他篤定現在的局麵一定是左相希望看到的,他更篤定左相一定不會放過現在的機會 。


    不需拉攏也拉攏不來,但他隻要做一個開頭其他人勢必響應自己。


    這就夠了。


    大皇子從來都不屑於和自己的兄弟們坐在一起 。


    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兄弟們太過愚蠢,隻有自己最像父皇,甚至...青出於藍勝於藍。


    父皇以大軍入帝都強行奪位,這樣的行為在大皇子看來太過粗暴也缺乏籌謀。


    所以他選擇的是兵不血刃奪得大位的方式。


    他要用這樣的方式告訴所有人自己和父皇的不同,也要用這樣的方式告訴父皇。


    我,才是您最合適的繼承者。


    大雍在我的手裏,將比您更加安穩也更合適 。


    雍盛帝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看著眼帶睥睨一切盡在掌握的大皇子 ,雍盛帝沉默了足有十息時間方才開口。


    “遠壽。”


    這話讓大皇子一愣,因為他的名字叫希遠壽,雍盛帝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稱呼過他了。


    而就在他一愣之際,雍盛帝的聲音再次傳進他的耳朵。


    “去侍奉你皇祖父吧。”


    “你自認為的藏拙在朕看來就是一個笑話,你暗自得意的籌謀更是漏洞百出,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沒有提前動你,更把你留到今天,就是為了讓你把所有布置的東西全都用出來,這樣,你也能死而無憾了。”


    說完,雍盛帝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大內侍衛的盾牆之後。


    “父皇,您已是沒有選擇,皇子也隻剩我一...”


    大皇子目瞪口呆。


    眼下隻剩自己一人,除了自己已經再無繼位人選,父皇為何還要做這樣的決定?


    可他的話還未說完,一聲沉悶號角之音在演武院之外陡然響起,兵甲整齊的踏地之音仿若重鼓響徹在所有人耳畔 。


    “弓!”


    “拋射!”


    滿天箭雨隨著這道將領之音從天而降。


    而那執弓站立房頂的效忠大皇子之人頓時變成刺蝟,連慘嚎都來不及發出從房頂跌落地麵。


    這是皇帝留下的後手,真正的禁軍戰兵足有五千之數。


    他們早已隱身在演武院附近 ,等得就是現在這一刻。


    箭雨如熱湯潑雪,那些立在房頂之人成片倒下跌落,可季博常的眼裏的緊迫卻越來越濃烈。


    因為那箭雨正在快速前移,越過房頂對著廣場中央的人群落下。


    嘭的一聲,一隻鐵箭將一名文試舉子胸膛貫穿。


    巨大慣性將他帶飛一丈多遠,最後被釘死在地麵之上。


    他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因為緊隨其後落下的鐵箭將他的屍體變成了刺蝟。


    在箭雨落下之前終於跑進朝臣陣營裏的季博常,狠狠地讚美了大皇子。


    幸虧這狗日逼逼的時間夠長,也幸虧這狗日他爹給了自己一塊禦賜令牌,不然他就要和那些倒黴蛋一塊被射成刺蝟了。


    媽的,失算了。


    季博常真的失算了,他是真的沒想到皇帝居然會這麽狠,借由大皇子造反一舉滅殺所有中榜舉子。


    想到這他回頭看了一眼左相。


    但他發現左相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那些舉子被射殺早就在他的預料之內一樣。


    而他發現右相 ,工部尚書臨孝君,兵部尚書熊掘陽這些人的臉上都沒有任何神色流露。


    仿佛現在這樣的局麵他們早就知道了一樣。


    這也讓季博常的眼睛微微一眯 ,媽的,一群陰死人不償命的老狐狸。


    隨後季博常看向了依舊站在高台之下的大皇子。


    這哥們現在臉上的睥睨和盡在掌握的眼神沒了,剩下的隻有頹廢和絕望。


    他就算再傻也能看清眼前這一幕代表的是什麽。


    自己的籌謀從一開始就是個笑話。


    原來,自己根本不用扮作愚蠢,因為在父皇眼裏自己就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傻子。


    哪怕父皇真的就隻剩下了自己一個兒子,接掌大位的依舊輪不到自己。


    因為在父皇心裏,自己的地位都不如老五。


    老五還能去往西南,可自己在父皇眼裏隻配去侍奉皇祖父。


    大皇子知道自己必死但卻充滿了疑問。


    身為大雍第一人的樓生一,為何沒有得手?


    誰能殺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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