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燼到家時,弘清正在書房裏,看書。


    當申燼發現弘清正在看書時,她本來上揚的嘴角立刻垂了下去。


    如果弘清本,那麽他在申燼還沒回來時用看書來打發時間這件事就很合理,問題是他偶爾會看書,卻不愛沒事找書看。


    如果是哪門課的老師布置了作業讓學生自己回來做,那麽弘清根本不會用晚上的時間來完成這份作業,他會選擇在下節課開始之前在教室裏將作業草草完成,因為他不愛學習,無論哪門課,他都不感興趣。


    所以,此時弘清泡在書房裏專心看書的行為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心情不好,並且導致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他還不想跟申燼說,隻能期望著從書裏找出答案,或者,找點安慰。


    弘清心情不好的原因,他不想跟申燼說,但並不代表申燼不知道,高誌的事在學校裏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申燼今天一直泡在尤冰那裏聽著消息從四麵八方來,甚至當弘清打電話給尤冰時,她就在旁邊坐著。


    申燼坐在那裏,承受著尤冰鄙夷的目光,享受著弘清忽高忽低的情緒,當弘清掛了電話後,她的這種享受裏卻生出些不悅。


    這點不悅是因為弘清還會因高誌而感到難過。


    這點連接電話的尤冰都沒感覺出來,但申燼能聽得出來,所以當她回到公寓時,看見弘清正在用這種對於他來說很是罕見的方式疏散著情緒,申燼的不悅瞬間就達到了頂點。


    弘清方才一直在出神,書房門是關著的,他沒有聽到屋門的開合聲,但申燼擰開書房門的聲音他還是聽到了的,如果他不做出反應,那就隻能是裝沒聽到。


    他可不敢裝。


    omega先是叫了申燼一聲:


    “你回來了?吃飯了沒?”


    見申燼沒有馬上搭話,弘清剛想站起身來迎向alpha,卻被拔腳走過來的alpha俯身摟住。


    “飯吃了,但沒飽,現在吃你好不好?”


    申燼跟弘清耳鬢廝磨,手上使勁想把人給抱起來。


    在迎合和推拒間,弘清選擇了順從地拒絕,他沒阻止申燼撫摸他的雙手,卻歪過頭去說他今晚沒心情,問申燼能不能改天,看似詢問,實際表達的意思就是“不想”。


    換個理由拒絕也許會好很多,但弘清偏偏選擇了最真實的這一個。


    申燼笑了一聲,對著弘清明知故問:


    “是因為什麽心情不好?因為欣欣?”


    弘清轉回頭來看申燼,四目相對時,弘清也笑了起來,笑得多少有些勉強,他問申燼:


    “做什麽明知故問?你今天明明就在尤冰旁邊,我又不是不知道…”


    申燼一愣,隨即咬了咬牙。


    不是弘清對申燼的氣息太過敏銳,他還沒有通過電話聽喘氣聲辨人的本事,隻是最開始給弘清打電話的那個人順便提了這麽一嘴,說看見申燼在尤冰那裏,弘清這才想到尤冰這麽個八卦集中者,這才將電話打了過去。


    弘清本想著申燼會在旁邊順道說兩句,沒想到申燼全程不說話,甚至在一旁放輕了呼吸,弘清雖然不知道申燼當時在想什麽,卻知道申燼對高誌的厭惡是實打實的,所以當弘清馬上就要掛電話時,申燼還是一言不發,omega就知道,alpha今晚要回來找事。


    隻是讓弘清沒想到的是,就連自己看個書排解一下鬱悶這件事都能落到alpha的心裏,這人還說他小心眼,她的心眼隻怕也沒大到哪去。


    照理說,此時順著申燼的意思老老實實地躺到床上應該是最好的,弘清卻不願意挪窩,不是他因為鬱悶想找事,也不是他想跟申燼對著來,隻是因為沒心情。


    僅此而已。


    當一個人被心事壓過了頭,他隻會覺得手腳乏力,做什麽事都提不起一點興致,此時他隻想找個地方老老實實地待著,一句話都不想說,一點東西都不想吃,最好什麽事都別來煩他,就這麽待一天,明天門一開,竄出來的又是一個沒啥心事的大聰明。


    足夠的時間,不被打擾的空間,有時比什麽安慰和陪伴都好用。


    弘清就想要這麽個空間,他第一次覺得申燼這個公寓太小,小到根本沒有屬於他的空間,他在書房待著時隻能關門卻不能鎖門,因為申燼有鑰匙,會開門,他在睡覺時隻能跟申燼一起睡,但什麽時候睡,用什麽方式睡,他已經說了不算,對於omega而言,有時平平地躺在床上一覺睡到天亮竟成了奢望。


    弘清還想要屬於自己的時間,足夠的,可以不接申燼電話,可以在學校睡的,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時間。


    這種時間的名字,叫自由。


    這種充足的自由他不要許多,偶爾能擁有一次,對於他而言,已經是妄求。


    “我今晚能不能自己待會兒?”


    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弘清抬手摟住申燼的脖子,咬著她的下巴祈求著。


    “我今晚想自己睡,我好累…”


    申燼努力地壓住自己心中的陰火,她知道弘清並沒做錯什麽,但她忍不住不生氣,因為那股陰火來源於妒忌。


    既然嫁了我,為什麽還要因為別人難過?


    申燼知道世間的情感不該是說斷就斷的,無論哪種,很少有人能做到一刀兩斷,大多數的人們隻能做到藕斷絲連,愛情如此,友情如此,親情更是如此。能狠下心來絕情的,這種都是狠人,他們心裏隻愛他們自己,但這似乎也不能算什麽壞事。


    申燼知道關於絕情這種事,她自己也很少能做到,但她卻想讓弘清為她做到,但依著弘清柔軟的性子,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所以她憤怒,憤怒的結果就是,弘清方才所有的請求,她都不想答應。


    “不能。”


    申燼隻說了這兩個字,然後摟著弘清的腰就要把人帶起來。


    弘清起身起得很幹脆,他明白自己的願望落了空,再折騰下去隻會讓自己難受,所以當申燼有了動作時,他立刻順從地保證了自己一會兒不會遭殃。


    過程很短,進程很快,沒有愛意糾纏的交流也隻是交流,當申燼從弘清身上翻下來時,還在哽咽的弘清提出了一個他沒打算讓申燼拒絕的請求:


    “咱倆換個房子吧,最少換個兩居室,我想要個屬於自己的空間。”


    本來還在喘息的申燼猛地轉過頭去看他,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就聽弘清又說:


    “從小到大,我家最小的時候,我也是有自己的臥室的,我的臥室,不管誰要進門,哪怕是我爸,進門前都要敲門告訴我,沒道理我來了你家,卻連個自己的空間都沒有。”


    一番話下來,申燼閉了嘴,弘清雖然是在說他自己,其實也是在提醒申燼,既然大家從小都有自己的空間,那麽到現在了,人都大了,哪怕雙方結了婚,誰說個人空間就該混在一起的?


    當你累的時候你還不想我去打擾你呢!


    申燼聽明白了,她翻過身去,背對著弘清,“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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