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燼他們第一站去的就是錢鵬他們村，經過一片片或荒廢或被精心打理的果林後，車行至村碑處，過了村碑，就算正式進了村子。
弘清一路歪頭看向車窗外，看著落日餘暉中的果林和村莊，感到了一種熱鬧中的蕭條。
熱鬧是因為目前還在農忙期，各種瓜果落筐，各色農作物被收割，農民們還在地裏忙碌著不肯回家，隻嫌天漸短，夜漸長。
蕭條是因為，弘清目之所及全都是年邁的人，青壯年很難見上幾個，有的果林已被雜藤密密地攀附，有的屋舍大門緊閉，鎖都生了鏽，更有甚者屋頂早已塌陷。
整個村莊有難掩的沉沉暮氣。
“全是老人啊…”弘清喃喃道，“他們的子女呢？”
申燼連頭都未扭一下，回答道：
“都在外麵，像你我一樣，正在為了生活奔波，有的也許已經超過了我們，但大多數或許還在摸索著尋找自己的路，吃著比你我更多的苦。”
“你這話說的，聽起來有些別扭。”
“不別扭。”
申燼搖搖頭。
“我媽…還有老頭子都是從地裏走出來的，他們吃過的苦，我雖然從未吃過，但我小時候見過，所以我多少知道，從村裏闖出去的孩子，大抵會經曆什麽。”
弘清點點頭，“哦”了一聲，他跟申燼不一樣，他爸媽不是從農村出來的，在城市裏至少不是從零開始，他出生得晚，也沒經曆過他爸媽創業時的艱辛 他吃過最大的苦，就是在分化時被雙親狠狠坑了那一下。
當車緩慢地路過一位大爺時，弘清看著這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毫不費力地將一筐筐水果搬到三輪車上，老人身著的衣物沾滿了灰土，早已看不清原色，露出來的皮膚都被曬得黝黑，臉上手上全是褶皺。
弘清從未遭過身體上的罪，看到老人這副容貌，不知為何，他覺得鼻頭有點發酸，弘清歎了口氣，感慨道：
“都這麽大歲數了…”
申燼這回看了一眼，又搖搖頭，說道：
“這大叔也許還沒你爸爸的年紀大。”
“啊？”
弘清愣了，他想過過度的勞累會讓人蒼老，卻沒想過會讓人蒼老這麽多。
申燼歎了口氣：
“我知道每個職業有每個職業的苦累，但我始終覺得，農民永遠是最苦最累的，你別看他幹起體力活來比咱們輕鬆太多，但實際他們身體上的傷痛也比我們多得多，隻不過大多數人會選擇硬扛，等到實在扛不住時，往往身體已經被壓垮了。”
弘清不說話，半晌，他才轉過頭來問申燼：
“你當初為什麽想要做這行？”
申燼伸手捏了捏他的臉，笑笑：
“怎麽，你非得給我個機會自誇嗎？”
“嗯？”
“那自然是見到了農民艱苦，所以想要為農村發展出一份力，可是真當我幹上以後，我才發現，唉，好像我想得過於簡單了。”
“比如說。”
“比如說你看如今菜價大漲，那掙到錢的大概率不會是農民，我隻說這麽多了，你也沒必要跟我去探討，因為其中的很多事我也摸不清門道。”
“啊？你幹了這麽久還沒摸清？”
“沒有，一來我沒時間，二來我爸一直教我要做個老板，隻要錢不少掙，該下放的權利就下放，或許他打一開始就覺得我做不長久，又或許是肖尤在他那邊說了什麽，這麽說吧，我懂的東西，連老趙懂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難怪。”
弘清點點頭。
“所以你從你爸那裏請了李哥來帶你？”
申燼點頭：“對，帶我，也帶錢鵬。”
“錢鵬？”弘清詫異道，“你要讓他跟著你…”
“嗯，有這個打算，他也願意。”
弘清想到錢鵬這一路來幹淨利落的行事作風，再想到他不卑不亢的態度，覺得他確實是個思路清晰且有能力的人才。
“山村裏飛出的金鳳凰，我看他倒比我強。”弘清由衷地感慨著。
申燼樂了：“哈哈，他強是強的，不過你也沒必要妄自菲薄，各人有各人強的地方，更何況他現在還不算金鳳凰，涅盤之日且遠著呢。”
“現在不是，但早晚是。”
弘清很篤定。
“我看見他的眼睛，覺得裏麵全是野心。”
申燼一聳肩：
“呦，那我就放心了，我就怕他沒野心，回頭再半路給我撂挑子，好事，這是好事。”
弘清杞人憂天，不放心地說：
“你將來要把這邊交到他手上？你不怕他羽翼豐滿後蹬開你自己幹？這畢竟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民風人情這方麵可比你通。”
申燼笑了一聲：
“再通也得需要錢，如果他能掙到足以自己單幹的錢，說明他已經幫我掙了更多的錢，到時他要單幹，那是人家的本事，我還有什麽好說的？爹媽尚且不能綁孩子一輩子，更何況隻是個當踏板的小老板。”
“呃，我以為你想把他培養成你的左右手。”
“是。”
申燼一點頭。
“目前來說是這麽打算的，至少現在是我指哪他打哪，但如果哪天他的野心足夠大了，要自己去闖，那我們便好聚好散，說不定我還能再送他一程，畢竟我並不擔心他會變成第二個老趙。”
“為什麽？”
“老趙的心裏隻有錢，而他不一樣，他既能看得見人間苦，心裏也裝著他的父老鄉親，他從小見著家鄉貧困，會比其他人更想看到家鄉的轉變。”
“那確實…”
“如果將來他能帶領著他的父老鄉親們繼續往外走，我退出又何妨，我的路有千百條，何必去搶他們那條也許是唯一的路。”
弘清一路歪頭看向車窗外，看著落日餘暉中的果林和村莊，感到了一種熱鬧中的蕭條。
熱鬧是因為目前還在農忙期，各種瓜果落筐，各色農作物被收割，農民們還在地裏忙碌著不肯回家，隻嫌天漸短，夜漸長。
蕭條是因為，弘清目之所及全都是年邁的人，青壯年很難見上幾個，有的果林已被雜藤密密地攀附，有的屋舍大門緊閉，鎖都生了鏽，更有甚者屋頂早已塌陷。
整個村莊有難掩的沉沉暮氣。
“全是老人啊…”弘清喃喃道，“他們的子女呢？”
申燼連頭都未扭一下，回答道：
“都在外麵，像你我一樣，正在為了生活奔波，有的也許已經超過了我們，但大多數或許還在摸索著尋找自己的路，吃著比你我更多的苦。”
“你這話說的，聽起來有些別扭。”
“不別扭。”
申燼搖搖頭。
“我媽…還有老頭子都是從地裏走出來的，他們吃過的苦，我雖然從未吃過，但我小時候見過，所以我多少知道，從村裏闖出去的孩子，大抵會經曆什麽。”
弘清點點頭，“哦”了一聲，他跟申燼不一樣，他爸媽不是從農村出來的，在城市裏至少不是從零開始，他出生得晚，也沒經曆過他爸媽創業時的艱辛 他吃過最大的苦，就是在分化時被雙親狠狠坑了那一下。
當車緩慢地路過一位大爺時，弘清看著這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毫不費力地將一筐筐水果搬到三輪車上，老人身著的衣物沾滿了灰土，早已看不清原色，露出來的皮膚都被曬得黝黑，臉上手上全是褶皺。
弘清從未遭過身體上的罪，看到老人這副容貌，不知為何，他覺得鼻頭有點發酸，弘清歎了口氣，感慨道：
“都這麽大歲數了…”
申燼這回看了一眼，又搖搖頭，說道：
“這大叔也許還沒你爸爸的年紀大。”
“啊？”
弘清愣了，他想過過度的勞累會讓人蒼老，卻沒想過會讓人蒼老這麽多。
申燼歎了口氣：
“我知道每個職業有每個職業的苦累，但我始終覺得，農民永遠是最苦最累的，你別看他幹起體力活來比咱們輕鬆太多，但實際他們身體上的傷痛也比我們多得多，隻不過大多數人會選擇硬扛，等到實在扛不住時，往往身體已經被壓垮了。”
弘清不說話，半晌，他才轉過頭來問申燼：
“你當初為什麽想要做這行？”
申燼伸手捏了捏他的臉，笑笑：
“怎麽，你非得給我個機會自誇嗎？”
“嗯？”
“那自然是見到了農民艱苦，所以想要為農村發展出一份力，可是真當我幹上以後，我才發現，唉，好像我想得過於簡單了。”
“比如說。”
“比如說你看如今菜價大漲，那掙到錢的大概率不會是農民，我隻說這麽多了，你也沒必要跟我去探討，因為其中的很多事我也摸不清門道。”
“啊？你幹了這麽久還沒摸清？”
“沒有，一來我沒時間，二來我爸一直教我要做個老板，隻要錢不少掙，該下放的權利就下放，或許他打一開始就覺得我做不長久，又或許是肖尤在他那邊說了什麽，這麽說吧，我懂的東西，連老趙懂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難怪。”
弘清點點頭。
“所以你從你爸那裏請了李哥來帶你？”
申燼點頭：“對，帶我，也帶錢鵬。”
“錢鵬？”弘清詫異道，“你要讓他跟著你…”
“嗯，有這個打算，他也願意。”
弘清想到錢鵬這一路來幹淨利落的行事作風，再想到他不卑不亢的態度，覺得他確實是個思路清晰且有能力的人才。
“山村裏飛出的金鳳凰，我看他倒比我強。”弘清由衷地感慨著。
申燼樂了：“哈哈，他強是強的，不過你也沒必要妄自菲薄，各人有各人強的地方，更何況他現在還不算金鳳凰，涅盤之日且遠著呢。”
“現在不是，但早晚是。”
弘清很篤定。
“我看見他的眼睛，覺得裏麵全是野心。”
申燼一聳肩：
“呦，那我就放心了，我就怕他沒野心，回頭再半路給我撂挑子，好事，這是好事。”
弘清杞人憂天，不放心地說：
“你將來要把這邊交到他手上？你不怕他羽翼豐滿後蹬開你自己幹？這畢竟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民風人情這方麵可比你通。”
申燼笑了一聲：
“再通也得需要錢，如果他能掙到足以自己單幹的錢，說明他已經幫我掙了更多的錢，到時他要單幹，那是人家的本事，我還有什麽好說的？爹媽尚且不能綁孩子一輩子，更何況隻是個當踏板的小老板。”
“呃，我以為你想把他培養成你的左右手。”
“是。”
申燼一點頭。
“目前來說是這麽打算的，至少現在是我指哪他打哪，但如果哪天他的野心足夠大了，要自己去闖，那我們便好聚好散，說不定我還能再送他一程，畢竟我並不擔心他會變成第二個老趙。”
“為什麽？”
“老趙的心裏隻有錢，而他不一樣，他既能看得見人間苦，心裏也裝著他的父老鄉親，他從小見著家鄉貧困，會比其他人更想看到家鄉的轉變。”
“那確實…”
“如果將來他能帶領著他的父老鄉親們繼續往外走，我退出又何妨，我的路有千百條，何必去搶他們那條也許是唯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