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海造田的工作是不分白天黑夜的,抽到簽就得去幹活,所以即使是夜晚的宿舍,也未必能滿員。


    不過夜間勞作的新亞人是有福利的,even在準備煮粥,白蕁在心裏暗暗感慨這粥簡直比朝廷賑災糧還稀,不過是幹淨些的米湯罷了。宵夜不用他們送去,但是白蕁看著粥桶被裝上推車,由那兩個橙色衣服的人運出去,還是悄悄跟在了後麵,她沒有去過監獄外的那片區域,也許該趁機看看有沒有逃走的機會。


    監獄大門的看守對於白蕁的出現雖然有些許的詫異,但是並沒有攔她,白蕁明顯感覺到現在大部分人都不想和她有過多的交集,畢竟沒多少人想被摳眼珠子,如果無視白蕁能換來幾天安分日子也不錯,連她自己都覺得給看守添了很多麻煩了,隻要自己一出現就得全神貫注的提著電棍戒備,隨時準備從混亂人群裏拉架拖走關小黑屋。


    白蕁在心底苦笑一下,本來她和這些人不該有什麽交集的,她不該過這樣的生活,不該靠拳打腳踢勉強像個螻蟻一樣活著,暴力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但不可否認的是,暴力可以解決眼下的問題,她快要習慣采取最殘暴的手段用最快的速度結束不利局麵了,怪不得在監獄與世隔絕久了,就再也融入不了高牆外的生活,白蕁低著頭跟著那兩個越走越快的橙色衣服,如果真的有一天能逃出去,嚐過血腥的人性還能像從前一樣平和嗎?


    但是白蕁很快就意識到不可能。


    逃出去,不太可能,隻靠她自己的話。


    這個島不算太大,人類守衛沒有很多,但島的外圍岩石嶙峋,大片漆黑的海岩被烏沉沉的海水衝刷著,新亞人的任務就是用砂石把這片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碎石崗鋪平,再敷上調和過的泥土為農作物的種植提供土壤條件。聽說之前監獄周圍還挖過一條護城河,不過早已被填平了,難以想象這是累死了多少新亞人的工程量,若是有人倒下,那也再好不過,就地肢解混進泥土裏,成為不可多得的養分。


    遠處的夜色裏閃著一圈圍島的光亮,那是早已布置好的防鯊網,也是阻攔新亞人逃離惡魔島的屏障,島的上空時不時略過幾架載彈無人機,紅色的攝像頭監視著地麵上螻蟻的一舉一動,智能係統如果分析出灰藍色囚服的犯人有什麽異常之舉,不需守衛示意就直接開槍原地擊斃,連分辨的機會都沒有,幾聲槍響後就能聽到直挺挺重物倒地的聲音,周圍的新亞人甚至不敢發出異議,自動過去用鐵鍬鏟起泥土覆蓋在屍體身上,像是掩埋了一隻死去的動物。


    “啪!”


    是鞭子抽打肉體的聲音,白蕁循聲轉頭,看到了橙色衣服的囚徒揮舞著鞭子肆意打在一個灰藍色囚衣的脊背上:“別給我躺地上偷懶!起來幹活!”浸過油的藤鞭堅韌無比,表麵帶著稀疏的倒刺,加劇了每一鞭的傷害力,抽在身上的威力跟杜比蒂當年給白蕁做的激光鞭不遑多讓,看著就皮開肉綻。


    可是躺在地上的人始終沒有站起來,監獄最高層的強力探照燈光灑下來,白蕁看的很真切,那不是一個年輕人,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兩鬢早已斑白,也許終於承受不住這種磋磨,倒地不起。


    可能也是解脫吧。


    白蕁隱匿在一塊岩石邊安靜的看著,她沒有興趣參與新亞人悲慘的處境,隻要這把火別燒到她身上就好。既然出來沒發現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那她差不多該回去了,粥水在灌進每個出來勞作的新亞人的不鏽鋼碗裏,等下就可以收拾東西送回廚房……


    “住手!別打了!”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吼把白蕁也嚇了一跳,一個穿著灰藍色囚服的年輕人突然跳了出來,猛地撲向拿著鞭子的人,把那個橙色囚衣的人類撲的一個踉蹌。


    陌生的臉,燈光映照著他憤怒的表情,白蕁沒見過他,隻是這個監獄芸芸眾生的一員,但好耳熟的聲音,讓人有點拿不準,但是她隨後看見了雪萊,一臉焦急的朝撲出去的人伸手仿佛是想阻止,手臂卻迅速被旁邊大胡子中年人壓下了。


    那是泰叔。


    那……那這個撲出去的人,應該是上次悄悄給她送飯的人之一嗎?


    埃米爾頓沒有很過激的行為,隔開了施暴者就反身緊緊護住了地上的老者,焦急的晃著他:“沒事吧?沒事吧……”


    白蕁看的迷糊,新亞人感情這麽好嗎?還真是挺身相護啊……不遠處的泰叔看見了她,低頭叮囑了幾句雪萊,就悄悄從人群裏消失了。四周鴉雀無聲,這場鬧劇沒有人上前阻止,橙色衣服的一個都沒有動作,那個被推開的施暴者甚至也迅速和埃米爾頓隔開了一段距離,仿佛他們是什麽疾病瘟疫,但下一秒,白蕁知道了原因——


    “呯呯呯呯呯呯!”


    一大片血霧在不遠處綻開,白蕁瞠目結舌的看著埃米爾頓和地上躺著的那個新亞人,檢測到違規行為的無人機迅速飛來,槍口直指人群中心的兩個生命,聽不清開了多少槍,隻知道在一片砂石塵土混合著血霧裏,白蕁甚至難以辨認地上的人形,無人機裏有混裝的高爆彈,精準的從埃米爾頓前額穿入,一瞬間就能讓頭顱爆裂開來,紅紅白白炸了一地。


    無人機解決掉鬧事的目標,緩緩調轉了槍口指向人群,毫無章法的掃射了一圈,人群早已驚慌失措的趴下尋找掩體躲避流彈。


    白蕁被一股力道迅速按下,躲在了岩石後麵,隻能聽見雜亂的子彈碰撞砂石和自己激烈的心跳。


    “每次出現這種事,為了形成威懾會無差別射擊一陣,不論是人類還是新亞人總有誤傷。”泰叔似乎早就習慣了,甚至預測到了白蕁肯定會震驚大過理智,悄無聲息的靠近準備隨時按住她免得遭殃。


    “千叮嚀萬囑咐,總有衝動的孩子,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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