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敬桓是他的鋼琴教師,艾爾拉雷德至今還記得他穿著白襯衣,帶著金絲眼鏡在陽光下彈琴的樣子,他的睫毛投下長長的陰影,襯得他淺色的眼睛近乎透明,像母親畫畫的時候一樣……神聖而靜謐。


    但是艾爾拉雷德正在想盡辦法的氣死薩羅揚,根本沒有好好學琴,整天喝酒蹦迪泡吧撩妹,一天換一個的往回帶女孩子,變著花樣作,外麵首相獨子性情大變劣跡斑斑的新聞滿天飛,薩羅揚在首相府氣的七竅生煙,他的競爭對手已經在散布現任首相的黑料了,再這麽下去支持率降低,連任很可能會化為泡影!


    他給艾爾拉雷德找了很多老師約束他,但是這逆子完全不聽指揮,除了筱山京一的課還能去一下,其他的連看都不看,至於這個程敬桓就更不放在眼裏了,一個音大還沒畢業的學生來當什麽老師,怕不是薩羅揚派來監視他的,艾爾拉雷德滿不在乎的摟著漂亮妹妹從他麵前一次次走過,那家夥好像隻做分內的事,他不學就自己寫譜自娛自樂,他宿醉早上起不來的時候就在一邊彈琴,把艾爾拉雷德活活吵醒,然後逼他練琴。


    真是相當不順眼。


    那時候艾爾拉雷德馬上要去西塞軍校做交換生了,他琢磨著自己一走兩年,不能讓薩羅揚太舒坦了,得幹一票大的,大不了被打一頓停了卡之類的,反正他小金庫充足還皮糙肉厚,就厚顏無恥的把主意打到了程敬桓身上,嗯,出個櫃大概很有效果,反正這家夥長得不錯。


    然後就有了艾爾拉雷德驚駭世俗的那次出櫃,其實那時候他還不是彎的,就是把程敬桓灌醉了帶他開了個房故意讓狗仔拍到而已,他還不至於壞到侵犯一個沒有損害他利益的人,即使第二天程敬桓醒過來震驚又憤怒的讓他滾蛋,艾爾拉雷德居然覺得這家夥生氣的樣子怪可愛的,有點想假戲真做了。


    但是事情的發展出乎他的預料了,雖然艾爾拉雷德覺得性取向自由,可是那些群眾似乎不這麽想,在他們眼裏這已經算是人生汙點了,恰逢薩羅揚競選下一任首相,他的對家抓住這個新聞大肆渲染,說艾爾拉雷德行為不檢,子不教父之過等等,現在想想可能唯一順他心意的就是把薩羅揚的連任攪黃了。


    艾爾拉雷德成功的被家法伺候了,打的他半個月下不來床,反正薩羅揚氣不順他就高興,在家裏一躺半個月,這個沒良心的大少爺才想起程敬桓,那家夥大概被氣的辭職了吧?正好以後不用練琴了。


    等他得知程敬桓跳海自殺的時候,艾爾拉雷德第一反應居然是,至於嗎?他又沒幹什麽。就像白蕁演的那樣,每次他幹了荒唐事家裏的律師都會去收尾給一大筆封口費,他以為這次也一樣的,頂多是性別換了一下而已,大少爺覺得肯定是假的,讓托比去查,但是被薩羅揚擋了回來。


    前首相被擼了職位,還顏麵盡失,和他那逆子預計的一樣,就算氣得要死也頂多打一頓,又不能真把親兒子殺了祭祖。但是這次後果太嚴重了,薩羅揚把怒氣全撒在了程敬桓身上,他懷疑這人是對家派來故意勾引他兒子的,一怒之下雇人切掉了他的手指,讓他以後再也沒法彈琴。


    艾爾拉雷德閉上眼睛,從此他每次做噩夢都是程敬桓的臉,他不斷的質問為什麽偏偏是他,為什麽他要成為他們父子博弈的犧牲品,他甚至連公道都無法討回隻能一死了之,明明他也可以有大好前程,站在舞台上熠熠生輝。


    但是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沒想傷害程敬桓,他隻是想氣一氣薩羅揚而已,他隻是低估了薩羅揚的陰險手段……


    艾爾拉雷德還清楚的記得那個在陽光下彈琴的人,睫羽的陰影灑下來蓋住透明的眼眸,他從此以後都背負著玷汙神明的罪惡感,他真的出櫃後發現自己每找一任都好像下意識的和程敬桓比較,雖然那次他什麽都沒做,但是艾爾拉雷德覺得自己忘不掉了。


    他隻是想說一句對不起。


    直到看見白蕁去找一個戴著眼罩的人跳舞,這人和艾爾拉雷德記憶裏的影子重疊了。


    他迅速讓托比把人帶來了,眼罩下真的是一模一樣的臉!大少爺沒那麽無聊的找個替身消遣,但是有件事他不得不確認一下,相貌是爹媽給的,要是人家本來就長這樣他當然沒什麽好說的,但是直到聽見這人叫“景煥”——艾爾拉雷德被氣笑了,連個名字都懶得好好起嗎?


    保險起見他還是把人帶回去了,艾爾拉雷德還在祈禱千萬隻是個巧合,別是他想的那樣,不過現在他感覺自己好像又啃了一口腐肉,惡心的快跳起來了。


    “真是挺無聊的。”刀刃已經割破了景煥的脖子,殷紅的血滴在床單上:“誰派你來的?是那老頭子還是……特察蓬基地?”


    這個冒牌貨似乎膽子很小,完全沒有那個人的傲骨,現在已經嚇得臉都白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說,說什麽。”


    “你頂著別人的臉,用這種語氣說這種話真挺瘮人的。”托比覺得少爺已經暴怒了,他慢慢的轉到了景煥背後,盯著他發絲下白皙的後脖頸。


    “啊!!!”景煥覺得脖子一陣劇痛,溫熱的血像斷線的珠子一樣順著頸部流了下來,艾爾拉雷德拿刀尖挑開了皮肉撥劃著,直接下手拔出了一塊指甲蓋大的黑色片狀物,這是每個實驗體都會植入的監聽控製芯片。


    艾爾拉雷德滿手是血捏著芯片仔細端詳:“才不過幾年功夫,你們技術進步了?之前的可沒有這麽小,c-302。”


    “景煥”抖了一下,c-302是他的編號,也是他在特察蓬基地的名字,他慌不擇路的撲上去抓住艾爾拉雷德的胳膊:“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說!求你,別,別殺我!”


    少將似乎沒那麽生氣了,滿意的眯了眯眼對一邊的托比說:“去叫小蕁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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