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和岩隱的戰爭過後,宇智波富嶽收養了一個名為千葉的族內遺孤。


    “剛好和佐助一起長大呢。”富嶽的妻子美琴笑眯眯地把兩個小孩兒放到一起,忍不住合著雙手道,“呀,都太可愛了。”


    富嶽悄咪咪地伸手戳了戳兒子的臉。


    佐助小臉一皺,當即躲開。


    千葉睜著一雙清亮的大眼睛,滿是好奇地伸出小手去抓佐助的頭發。佐助下意識地躲開,停了半晌,見小姑娘還是固執地向他伸手,又撅著嘴把短短一層頭毛放到了千葉手裏。


    美琴輕聲誘哄:“佐助,這是姐姐哦……姐~姐~”


    小姑娘“咯咯咯”地笑起來,爬到佐助手邊,也讓他摸自己的頭發。


    佐助眨了眨眼睛,一扯——


    千葉吃痛,當即伸出腦袋一頂,佐助就被迫摔了個仰倒,隻能躺在榻榻米上看屋頂。


    美琴擔心地去瞧;佐助先一步自己爬起來,愣愣盯著手心裏一根銀白,又轉頭看看淚汪汪找美琴的千葉,抿了抿唇。


    這時候有人拉開了扇門。


    外間雪停了,月亮出來了。


    小孩子身上帶著未散的冷意,因為室內的燈光投下一大片淡薄的影子,嗓音稚嫩:“父親,母親,我回來了。”


    溫暖的燈光下,美琴朝他招手:“小鼬,快來看,這是千葉,新的妹妹喲~”


    鼬望向白發紅眼的小女孩,妹、妹?


    佐助歪頭,口齒不清道:“妹……妹妹!”


    “佐助該叫姐姐。”美琴無奈,把千葉抱進懷裏,見長子摟著幼子輕聲地哄,不由露出笑容。


    宇智波富嶽說起七歲的鼬即將從忍者學校畢業的事,話語裏滿是驕傲,又帶著對寄予重望的長子的告誡。


    美琴見父子倆說著說著氣氛冷淡下來,伸手推了推丈夫示意他住口,含笑打著圓場,說該吃晚飯了。


    大人們終於離開了,鼬看著互相抓對方手的弟弟妹妹,露出了今晚第一個小小的笑容。


    佐助最可愛,妹妹嘛,也很可愛。


    “但是鼬哥不可愛。”四歲的千葉爬到桌子上雙手叉腰盯著露出柔和微笑的鼬,眉頭皺得緊緊的。


    鼬有些無措:“欸?”


    千葉點點他的額頭,——這是鼬非常熟悉的動作,他不由一怔——小孩子的手指輕快地移到他臉頰上,聲音裏有點苦惱:“爸爸平時到底給你安排多少工作啊?看你的黑眼圈,看你這種表情……鼬哥,你笑起來一點都不可愛了。”


    佐助踮起腳看著這個,再看看那個,最後堅定地站在妹妹身邊,忙點著頭道:“哥哥,你要不要抱著佐助一起睡一覺喵?今天天氣好好,我們可以抱著被子去回廊上曬太陽喵,會很舒服的!別不開心了喵……”


    千葉又教佐助一些有的沒的……聽到弟弟可愛的語氣詞,知道是妹妹搗的鬼,鼬無奈地笑笑。


    他在家偶爾會看到弟弟妹妹在回廊上滾作一團,兩個軟綿綿的小孩子,打鬧一會兒就累了,一同胡亂地睡過去。美琴會給他們搭上淡黃色格子的小毯子,孩童小小的臉蛋在溫柔的陽光映照之下顯得格外柔嫩可愛。


    他遲疑了一下,佐助先一步抱住他的腿,千葉跳進他懷裏,興奮道:“好耶!鼬哥你可以試試,佐助超軟的!”


    做兄長的蹲下,佐助就很自然地從他肩膀爬上去,摟住哥哥的脖子,朝姐姐吐舌頭,表情驕傲。


    一前一後掛著兩個小寶貝,鼬帶著他們去曬太陽。


    ……嗯。


    真的好軟。


    正因為他們也有過溫馨的時光,所以千葉不知道為什麽漸漸遠離鼬的時候佐助才會那麽疑惑。


    日光明澈穿過窗子,蔥鬱的綠植也悄悄探進頭來。


    佐助趴在千葉床邊,不解道:“你怎麽……不愛和哥哥在一起了?”


    千葉睜眼盯著佐助,輕聲道:“那你呢?怎麽總是纏著鼬哥?”


    “他是我們的哥哥呀。”他理所當然地說,雙眼閃閃發光,滿是興奮,“哥哥是我們家的驕傲,在別人還在上學的年紀,他就已經是中忍了!”


    千葉側過身,不去看佐助:“哦。”


    “你怎麽了?喂,你還沒說你為什麽討厭哥哥呢?”


    “我不是討厭鼬哥,隻是偶爾……偶爾覺得他好像並不想讓我們進入他的世界。”


    “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聽不懂就算了(小聲)……因為我是女孩子,不能和男孩子離得太近。”千葉拉上被子,悶悶道,“所以,這個家裏,我最喜歡媽媽了!爸爸和哥哥,我都不喜歡!”


    佐助停頓兩秒,問:“那我呢?”


    千葉又鑽出被子,盯著他眼睛:“因為佐助是弟弟,就先不討厭你了,等佐助長大以後我再討厭你。”


    “我是哥哥!”


    千葉推他,不耐煩道:“哥哥就哥哥!那家裏我最小,你就該讓著我。所以,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出去!我要睡午覺啦!”


    “不要,先說清楚,哥哥才不會討厭我們,想讓我們離他遠一點!”佐助的臉上有很淺的憤怒,大概是覺得姐姐的話不對,“如果有,那一定是他出了什麽事,我們更應該要陪在哥哥身邊,幫他解決問題才對!”


    千葉靜靜地望著他。


    她為什麽會遠離鼬哥呢?不要過多地尊重他的意願,要把他拉出來,好好地說好好地講,幫他解決問題……


    “可是鼬哥才不會聽我的。”千葉的眼淚說掉就掉,“他真的很討厭,自以為已經是大人了,就完全不把小孩子放在眼裏!天天跟在那個可惡的宇智波止水後邊……怎麽,就因為他年紀大嗎?”


    鼬哥的表情越來越凶了,一點也不可愛……


    “止水那家夥是很討厭啦,不過就算哥哥算了錯,惹千葉生氣,我們是一家人,也要好好說吧?”


    千葉哭得更大聲了:“就是最可惡的一點啊,鼬哥根本不來哄我,幹脆就避著我走……你為什麽先來找我而不是去說鼬哥,你也覺得是我的錯是不是?!”


    明明佐助都發現她不開心了!


    “才沒有!我當然是站在你這一邊的!”佐助一把把千葉摟進懷裏,認真道,“如果是哥哥的錯,我一定站在你身邊,我們一起孤立他!譴責他!要他恭恭敬敬地道歉認錯!今晚等哥哥回來,我們就去找他!”


    “好!”千葉瞬間精神抖擻,握緊佐助的手也不困了,“說好了哦,不許叛變,一起譴責鼬哥!”


    然而兩個孩子滿心期待迎接的兄長一回來,便是很疲憊的狀態。


    前所未有的悲傷、憤怒、冷漠、怨恨、沉重。


    聲線溫柔而壓抑:“佐助,千葉,哥哥下次再陪你們玩,好不好?”


    ·


    家裏兩個男孩,長子鼬少年老成,從不要人擔心,也與她不親近;幼子佐助活潑好動,是個一心崇拜父兄的搗蛋鬼,所以到最後,美琴還是最喜歡會膩在她身邊軟聲撒嬌的小姑娘。


    “千葉,你想和佐助一樣上學嗎?”


    她的視線掃過興奮的佐助,最終落在了神色淡淡的女兒麵上,指尖落在女孩發上壓了壓,才發出詢問。


    千葉低頭默默思考了一會兒,小聲道:“我可以……不去嗎?”


    美琴麵不改色,仍舊溫柔:“當然可以。但是,千葉為什麽不想去呢,會有很多小朋友和你一起玩哦?”


    佐助乍一聽千葉說的話,著急地探身過來:“為什麽,千葉,我們可以一起去上學,我絕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千葉抱著美琴的腿躲在媽媽身後,找著支柱之後聲音終於變大:“我不要當忍者!忍者好危險的!”


    “胡鬧!我宇智波富嶽的女兒怎麽能因為危險就止步不前!”這怒氣沉沉的一聲冷喝來自於正巧回家拿文件的宇智波族長,他剛回家隔著牆就聽見了這離經叛道的一句話,氣上心頭不假思索就直接拉開了扇門,黑著臉出現在母親和她兩個年幼的孩子麵前。


    美琴拍拍兩孩子的肩,叫他們回屋,自己一個人對上了丈夫。


    她埋怨道:“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一上來就這麽怒氣衝衝的。”


    富嶽冷著一張臉:“都是你慣的。女孩是嬌慣,但你看看她現在成了什麽樣子!以前的女孩連成為忍者的資格都要付出極大努力爭取,現在這麽好的條件,她還說不要!”


    “當初接千葉回來的時候,我們就答應了阿織,不讓這孩子當忍者。”美琴平靜地對上丈夫的眼睛,聲音並不尖銳,卻刺向自己的丈夫,“怎麽,你現在要反悔了嗎?”


    “我們當初說是要尊重千葉自己的意願……”


    “對,千葉自己的意願,她不想當忍者。”美琴攀上丈夫的肩膀,湊近他耳畔,聲音很低,“小鼬是長子,他注定要接過你身上的擔子,謀求宇智波的複興,他的教育我全部聽從了你的吩咐……佐助和千葉不僅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他們幸福快樂。富嶽,你也是吧?”


    一家之主脊背微屈:“鼬……你還是埋怨我。”


    美琴輕歎:“自從止水死後,小鼬幾乎沒有露出過笑容了。”


    “作為一個男人,他應該有背負起家庭與責任的覺悟。”


    知道丈夫強,美琴不再多言,她已經提醒過了,丈夫怎麽也會多注意。


    一牆之隔,佐助因為父母間微妙的氛圍急得團團轉,又因為沒什麽好辦法隻能幹等,焦急之餘還抽出時間很不開心地問千葉為什麽不要當忍者。


    千葉問他為什麽非要當忍者。


    佐助曆數宇智波的榮耀,並表示自己要成為像父親像兄長那樣強大的忍者。他興致勃勃道:“不,我將來一定會超越他們,成為宇智波的驕傲!”


    千葉一言難盡地盯著他:“哼,男孩子啊……”


    “你從小就很奇怪。”佐助不服氣道,“要不是你是我妹妹,我才不會關心你長大後要幹什麽。”


    “你竟然、竟然說我奇怪!要不是因為你是我弟弟,我才不會多嘴。”千葉氣急了,“當忍者有什麽好的,你看爸爸,他連句好聽話都不會說,和鼬哥的關係處理得一團糟;鼬哥也天天耷拉著個臉不知道想什麽,沒時間陪我們玩,連笑都沒幾次。要是忍者都是這個樣子,有什麽好當的!”


    佐助訥訥道:“他們是大人,當然會有大人的煩惱……就算不是忍者也會有。”


    千葉指出:“明明你也覺得我說的對。”


    佐助惱羞成怒:“就你歪理多!”


    於是,這兩個在同一天出生、總是親密無間的孩子鬧起了大別扭。


    晚上鼬回到家,聽聞此事,見父親餘怒未消,悄悄地進了妹妹的房間。


    千葉已經睡了,床頭的小桌子上隨意地放著筆記本,鼬輕輕翻開,便見本子一頁一頁地記著人的名字。


    從前往後,美琴媽媽,奈奈阿姨,小伊,婆婆,流雲哥哥……一人占了一頁,每一頁上都畫著笑臉、蛋糕、雲朵、星星之類的簡筆畫,看上去很好看。


    從後往前翻,第一頁就是小孩子寫的歪歪扭扭幾個字“宇智波鼬”,上麵一個大大的叉。


    再後麵,是爸爸、稻火、八代、怪爺爺……也是一連串的名字,大大小小的叉。


    鼬沉默著把本子放回原位,回頭去看妹妹。


    她睡得香甜,白日的煩惱都已散去,看上去很乖。


    鼬伸出手摸上妹妹的頭發,在心底默默道:沒關係,就這樣遠離這個殘酷的忍者世界,也很好……作為兄長,他一定會保護好弟弟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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