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慚形穢,無地自容,便是眾人,此時此刻的心情。


    房禦醫坐在慕容墨月身旁,一扭頭,正好能將沐藥兒臉上,所有的情緒變動,看的一清二楚,分毫不差,沉悶之下,多瞧了幾眼,卻愈發憐惜感慨,意誌不決。


    嬌弱疏離,隱忍悲慟,楚楚可憐,堅韌倔強,房禦醫很難想象,一個隻十六歲般大的孩子,卻帶著如此強烈的民族使命,國家榮辱,嬌小的身軀下,是一副鏗鏘通透,高尚澄澈的靈魂!


    虎父無犬子,巾幗不須眉,想起之前在宮中,見到她的那兩次,房禦醫忽而生出一絲感慨來,那二人,當真生了個好女兒,或許,他真的錯了!


    見她突然看過來,眉眼彎彎,隱隱感激,絕姿清靈麵上,浮現與年齡不符的酸澀勉強笑意,幹淨清澈的琉璃星眸,帶著遺憾悲慟,房禦醫攸的撇過臉,老眼渾濁,漸起水霧,喉頭哽咽,徒升羞愧自責來,他錯了,真的錯了。


    ——“房禦醫慧眼,定能看出,我和爺爺,皆命不久矣,如今,我們不過求個現世安穩,餘生安康,房禦醫若還念及往日故人情分,請幫琉璃一個忙”


    啪!啪!


    隻半盞茶的功夫,因沐藥兒深明大義的一番話,而趨於寂靜壓抑,滿屋羞愧的氛圍,再次因一個不輕不重的巴掌,渾沌熱鬧起來。


    末葉自慕容墨月身後跳出,連拍了兩個巴掌後,掐腰死死盯著慕容墨月懷中的沐藥兒,雙眸微眯,嘖嘖有聲,似嘲弄似笑話:“唉,你這丫頭,和尚我都不願說你,傻裏吧唧的,你事事替這群熊貨考慮,這群熊貨可是一點沒領情,嘖嘖,傻,太傻了”


    吊兒郎當的站直身子,捋了捋袖子,伸手拿過房禦醫剩下的梅花釀,仰頭咕嘟咕嘟大灌兩口,轉身晃晃悠悠朝門口而去,還不忘擺手告別:


    “行了,都不用送了,和尚我實在不想看到幾個傻子和一群熊貨,免得沾了晦氣,老板娘,今日之事,可跟和尚我沒半毛錢關係,但和尚我心善,除了我好哥哥璃王的銀子,其他都留給你了,和尚我出去瀟灑去了,江湖再見,拜拜,不送”


    臨了,在眾人唏噓中,又高呼一聲:“那什麽,對了,好哥哥,別忘了替和尚我揚名視聽,和尚我比那一品香厲害啊......”


    和風煦煦,乍暖還寒,隨著酒肉和尚包打聽的離去,眾人又開始局促不安起來,慕容墨月將沐藥兒往懷裏抱了抱,替她攏了攏鬥篷,低沉沙啞的輕笑,十分性感悅耳:


    “既然小師妹如此說了,那本王當然得聽著了,你且先等片刻,本王馬上替你報了仇,咱們便回府去,好好養養身子”


    小師妹!


    離離人怨,寸寸噬心,人群後,洛畫痛苦嫉妒的水眸,死死盯著風華瀲灩,和諧溫馨相擁的兩人,右手攥著左手腕,咬牙使力,隻眨眼的功夫,便隱隱有血絲冒出,陰森詭異,盛怒憎恨下的洛畫,全然不予理會,醋海翻波。


    十裏梅亭,他明明才斥責了她,不許再提師兄師妹,可如今,隻短短多日,他便親切溫柔的將另一個女人抱在懷裏,細心嗬護,寵溺的喚她小師妹!


    她不甘心,她嫉妒的發狂,明明是她先認識師兄在先,當年,她是做錯了,可彼時她年幼,一時糊塗害怕受威脅,是可以原諒的,回國後,她也為此付出了代價,所以,他不能這麽對她,不能!


    殷紅黏稠血跡,沾滿了右手,洛畫秀麗的水眸間,漸起一絲瘋狂,師兄,你不該這樣的,你不能這樣的,是你逼畫兒的,是你逼的!


    涼風瑟瑟,不寒而栗,當慕容墨月犀利冰冷的眸子看過來時,上官琴渾身一顫,隻覺頓入冰窖,毛骨悚然,驚恐萬狀間,身子一軟,踉蹌歪坐地上,恐懼搖頭,神色膽寒:


    “璃王爺,璃王爺,琴兒不是有意的,是陳靜靜,是陳靜靜無理取鬧,才將妹妹氣著的......啊,痛痛痛”


    一言未完,上官琴便被陳靜靜自後揪住了頭發,吃痛之餘,伸手便要去拽她,陳靜靜卻冷笑一聲,及時鬆開了手,退至李詩詩身邊站定,在眾人驚呼中,仰了仰手中一撮長發,陰沉嘲諷:


    “上官琴,今日,就算皇上來了,我也是有理有據,定要讓你,為我侯府的慘痛,付出代價!看在你我姐妹一場的份上,如今,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哥哥如何模樣,你便如何模樣,第二”


    揚了揚手中的一撮頭發,陰聲測測:“你嫁入我侯府,給我哥哥當側妃!照顧他的一切起居生活!”


    嘩!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嫁入侯府當側妃?嘁,那陳明山活蹦亂跳時,天幕九個姑娘中,隻半個殘廢想嫁過去,如今,那陳明山自己殘了,口不能言,身不能動,這嫁過去了,不是守活寡嗎。


    而且,人都這樣了,嫁過去還隻是個側妃,嘖嘖,這不是明擺著侮辱人嗎,這陳靜靜也真是夠狠,這可是一個姑娘,一輩子的終身大事。


    不過,想歸想,卻無一人再可憐上官琴,經方才一連串的驚嚇煎熬,眾人心知,一切恩怨情仇,皆是她自作孽,咎由自取,所以,此時,皆偏向了沐藥兒一方。


    重要的是,今日一品香發生的事,隻怕很快便會傳開,他們將人家孤兒老小氣暈的事......嘖嘖,不敢想!


    “不!不要,我不要”,上官琴驚恐的直搖頭,她不要嫁過去,會死的,她會被折磨死的,恐懼之下,慌不擇亂的爬到慕容墨月身前,對著他懷中的沐藥兒道:“琉璃妹妹,姐姐不是故意害你的,你救救姐姐,救救姐姐!”


    沐藥兒動了動身子,在慕容墨月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子,伸手將鬥篷裏的球球掕出來抱在懷裏,戳了戳球球憋屈哀怨的小臉,輕歎道:“上官琴,你求錯人了,如今,我們郡主府,人微言輕,比不得侯府,你求我,還不如求求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經她一提醒,上官琴忽而福至心靈,對啊,爹爹暗中,是太子的人,方才被陳靜靜拉扯,也是太子將她救下,她怎麽糊塗了,攸的轉身,兩步爬到慕容墨循身邊:“太子殿下,你快救救琴兒”


    見他皺眉,上官琴心中一驚,以為他不樂意,忙不管不顧,上前抓著他的衣袖,大呼道:“太子殿下,您不能不管琴兒啊,爹爹是您的......”


    李季麟陰鬱的望著昏死過去的上官琴,慢條斯理的揉了揉手腕,整了整衣袖,若有所思的望著慕容墨月,審視探究,沉聲道:“璃王爺,以季麟看,今日這場鬧劇,也該到此為止了,儀老三人還需休息,這場戲,便散了吧,王爺認為呢”


    慕容墨月挑眉,似是非常讚同他的話,“確實”,正欲抱著沐藥兒起身,忽而想到上官儀兩人,狐疑的看過去,不禁納悶,戲都唱完了,這兩人怎麽還不醒,嗯,裝的真像!


    李季麟自二人身上收回目光,和慕容墨循對視一眼,路過陳靜靜身邊時,漫不經心道了句:“打鐵要趁熱,明日下朝前,進宮去求雲貴妃,方可成事!”


    風煙雲改,半世癡迷,痛飲逍遙,顛倒紅塵,美人離去,不思不忘,蝕骨灼心,一品香內,待一切歸於平靜,上官儀兩人,終於一頭霧水的醒來,眾人顛上倒下的玻璃心,也漸漸回籠安心時,徒然一聲撕心裂肺,顫抖絕望的驚呼,響徹眾人耳——


    “柳......柳.......”


    砰!


    瞠目結舌,呆若木雞,口食蒼蠅,便是眾人此時心情,靠,大爺的,怎麽又暈了!這可不關他們的事了!


    腳下生風,疾走如飛,電光火石中,本擁擠不堪的一品香內,隻留了沐藥兒幾人,麵麵相覷,麵色詭異,圍觀群眾,皆跑得一個不剩!


    沐藥兒窩在慕容墨月懷裏,扭頭看了眼顫若風搖的柳十娘,輕歎一聲,回頭靠著灼熱鼓動的胸膛,星眸緊閉,惆悵若思間,耳邊忽聞李季麟陰惻輕笑的聲音:


    “璃王爺,回頭看看,今日這場鬧劇,似乎是因王爺的一句話引起,季麟想請教王爺,什麽叫‘確是一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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