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不安,驚魂不定,空氣森森。


    眼皮翻抬,觸搏診脈,圓桌上,房禦醫的一言一行,甚至一絲一寸的眉間褶皺,都足以牽動,眾人輕搖慢蕩的驚慌玻璃心,火急火燎,心急如焚,終於熬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許是伸長了脖子,望穿了秋水的圍觀群眾,眼神過於熾烈驚悚,逐個把脈抬眼後,房禦醫終是放下了沐藥兒的手腕。


    盯著他蒼邁褶皺的雙手,眾人不自覺咽了咽口水,雙目圓睜,身顫手抖,死死盯著他一舉一動,一眨一眼,哪知,他卻突然徑自坐到了一旁的椅凳上,垂眉不語,哀聲歎氣。


    眾人被他這一舉動,嚇了一跳,這反應,該不是真出事了吧?麵麵相覷,毛骨悚然間,終於有人問出了他們的心聲。


    “房禦醫,如何,可需準備房間診治”,柳十娘掩下酸澀駭浪,沉聲問道。


    眾目圓瞪下,房禦醫微微抬頭,甚是疲憊的揮揮手:“不用,不用”,圍觀群眾因他這一擺手的動作,驚愣之下,攸的鬆了口氣,不用就好,他們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然,尚不待眾人鬆第二口氣,那一直緊縮眉心的房禦醫,忽而盯著慕容墨月懷中的沐藥兒,沉眉看了許久,須臾,又看了眼並躺在圓桌的兩人,長籲一口氣間,似做了重大的決定,少頃,攸的站起,行至上官儀身邊,雙手壓在他胸前,肅聲道:


    “悲慟過甚,憂愁牽心,本就強弩硬撐,虧損虛空,後喜從心起,方緩身安心,如今,卻鬱結又起,氣火攻心,唉,五髒六腑皆搖也,如再起鬱火,命不過一年!”


    驚呼不定間,他又踱步上前,按在了上官行胸前,不理眾人反應,兀自道:“腿傷多年,傷及經脈,長年以‘菩提’壓製,最忌大起大落,氣血上頭,如今,氣在寒肺,傷在元氣,唉,鬱火不除,長此以往,命不過三年!”


    嘩!


    當房禦醫由上官行身邊,再行至沐藥兒身前時,眾人再掩不住心驚肉跳,人群中,漸起低呼抽氣的吱吱語語,愈來愈烈,就連以太子慕容墨循為首的,李季麟一眾,也麵色微變,神色不明。


    “房禦醫,你不是要告訴本王,她也命不久矣吧”


    眉眼犀利,淩厲桀驁,眾目睽睽下,慕容墨月淡漠的神色,睨了眼房禦醫,掌心翻轉,按下自沐藥兒懷中,幾欲探頭探腦,呲牙咧嘴的球球,將它按壓下去後,又旁若無人的捏了捏沐藥兒細嫩絕豔的小臉,抬手為她擦去唇角殘留的零碎血跡。


    溫情脈脈,俠骨柔情,真情假意,醉夢紅顏,一片混亂驚魂中,眾人的心思,皆在房禦醫身上,隻李季麟微微蹙了蹙眉,神色晦暗,深不見底。


    “璃王殿下,這丫頭,雖活的長久,卻......唉”,房禦醫在易風的攙扶下,坐到他旁邊的椅凳上,顫顫巍巍,抖著雙手,沉重道:“不瞞王爺,當年,這丫頭出生時,便是老臣接生的,顏郡主待產,被人下了寒毒,所以,這丫頭生來,便寒毒侵身”


    “老臣用藥封了她的毒素,待四歲之後,寒毒才會發作,可誰能想到,老臣還沒想出辦法,這丫頭便失蹤了,她......唉,當日,她在宮裏表明身份,老臣十分驚訝,事後問她才知,這十二年來,她的師父,一直在用藥浴,給她壓製,她才能活這麽久”


    “方才老臣為她把脈,這丫頭,先前將寒毒壓製的很好,可如今......唉,許是她進京的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事,情緒鬱結在心,本就岌岌可危,今日又遭此一刺激,她身上這寒毒,隻怕......隻怕又要發作了!若不及時尋到解毒之法,她......唉”


    哽噎聲慢,韶華殘念,房禦醫悲慟風燭的幾句話,令一品香內,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慕容墨循微微挑眉,一甩袍袖,坐在了一旁空著的椅凳上,李季麟不著痕跡的朝二樓處,斂眉沉思微喜的李群明看了一眼,握了握拳,抬腳站在了慕容墨循身旁。


    李詩詩依舊盡職盡責的拉著陳靜靜,微垂的眉眼,看不清神色,隻那殷紅的唇角處,稍稍咧起的弧度,泄露了她周身的興奮激動,愉悅得意,真是天助她也,這下,她都不用親自動手,這女人,也活不了多久了!


    而她手中的陳靜靜,清秀豔麗的麵容上,隻維持了片刻的快意興奮,便繼續死死盯著匍匐在地的上官琴,歸根結底,都是因為這個女人,今日,她一定要報仇,想起假和尚之前的話,又想起整日臥在床上,半絲動不得的哥哥,一個陰狠的計劃,漸漸浮現在腦中!


    上官琴掩下眸中的驚濤駭浪,身子微顫,漸被狂喜震驚掩蓋,此時,再顧不得爺爺二字,因為她滿腦中,便隻有一個念頭:上官琉璃,上官琉璃,活不久了,她活不久了,哈哈!


    涼風拂麵,慕容墨月腰間忽起一絲痛意,鳳眸半眯,伸手又在沐藥兒臉上和手上,捏了又捏,揉了又揉,待心滿意足了,才道:“房禦醫,本王看,您還是先將他們救醒吧”


    聞言,柳十娘腰姿款款,嬌笑附和道:“是啊房禦醫,這三人,若是再這麽躺下去,我這一品香的生意,也不要做了”


    房禦醫拍拍腦門,些許尷尬,對著慕容墨月費力咧嘴笑了笑:“王爺你瞧,老臣糊塗了不是,一時光顧著震驚,竟忘了正事”,話落,扭頭對柳十娘道:“老板娘,不知可否勞煩貴駕,準備一碗梅花釀,兩勺醋液,半斤蒜頭,四根灸針,五味炭火”


    “當然”


    藥香清淺,梅香飲醉,眾人望穿秋水中,上官儀和上官行兩人,被易風和店小二,一人攙著一個,身子輕顫,閉著眸子緩神。


    少頃,沐藥兒亦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慵懶清靈,琉璃深邃,慕容墨月自她眸中,清晰甚明的看到了自己,忽而抱緊了她,眸光漸漸複雜深沉。


    沐藥兒縮在他懷裏,迷離神色漸漸清明,餘光見眾人詭異甚恐的看著自己,又瞥見房禦醫悲慟憐惜的淒淒目光,正欲掙紮起身的動作,忽而一頓,星眸半轉,又躺了回去,慵懶之極,虛弱無力,靠著他灼熱的胸膛,稍顯疲憊。


    眾人驚悚間,她輕啟唇瓣,聲音低啞,清淺微歎:“王爺,藥兒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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