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淒涼涼如訴,低低怨怨若哀,歐陽旭匆匆忙忙,忐忑不安來到若雨閣時,穀綠正好收了最後一件行李,聽到院中動靜,望了眼抱著球球在軟塌淺眠的沐藥兒,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風掠庭院,塵土飛揚,穀綠看到來人,尚來不及反應,麵前便撲通一聲,跪了一人,杏眸微眯,在他跪下的刹那,穀綠腳尖一轉,移到了門側,讓他直直對著門內拜了去。


    在他匍匐在地,對著半開的房門,用力叩首時,穀綠詫異的斂了斂眉,眼前這胡須邋遢,衣衫淩亂,目光呆滯,身子虛浮飄悠的滄桑哀寂男子,這是......素淨白麵油頭小生,歐陽旭?


    這兩日,她確實聽說了他的反常自責,悔恨哀默,府內隱隱有人議論,說歐陽神醫兩日來,滴水未進,滴米未食,形似癡顛。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支走秦齊,可眼下,他如此模樣,倒讓她驚訝了,如何,他也是情非所願,小姐亦沒說什麽,此事一了,何須再添紛擾。


    “穀綠,讓他進來吧”


    聲隨風逝,歎息匆匆,穀綠將額間已青絲泛紅的歐陽旭拉起,扶他進了門,本欲攙他到椅凳上坐下,確怎知,他忽而發瘋般推開她,繼而,平地一聲響。


    雙目赤紅,悲悲涼涼望著軟塌上的人,歐陽旭身子一歪,撲通一聲跪在她腳邊,匍匐叩首,嚎啕大哭:“師父,歐陽該死,歐陽該死,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淒淒切切,悲痛欲絕,穀綠瞧了眼依舊閉目假眠,麵無表情的沐藥兒,又朝不斷叩首哀嗚的歐陽旭睨了一眼,喟歎一聲,輕悄關門離去。


    藥香嫋嫋,清淺撲鼻,球球似被擾了清夢,迷糊睜開眼,茫然呆滯,極為不悅的朝‘鬼哭狼嚎’的歐陽旭一眼,嗷嗷!還讓不讓狐睡覺了,嗷嗷!


    肉乎乎的小腦袋,在沐藥兒懷中蹭了蹭,低低叫了兩聲,又沉沉睡去,沐藥兒將球球往懷裏抱了抱,揉揉它雪白肉嘟嘟的肚子,指尖往上摸了摸,那裏早已結疤,卻因離心髒太近,上不得藥,隻能等慢慢愈合,後期除疤。


    眼瞼溫潤,輕輕顫了顫,耳邊回蕩著球球淺淺的呼吸聲,和歐陽旭沉悶的叩首,沐藥兒深呼了口氣,忽而道:“何時知道的,如何知道的”


    歐陽旭聞聲一哆嗦,稍顯艱難的支撐起身子,額間血紅一片,青筋暴起,神色淒涼愧疚,抖著薄唇:“事......事情發生後,風離葉告......告訴我的”


    沐藥兒一怔,攸的睜開眼:“風離葉?”,見他周身淒慘狼狽,渾噩頹廢,微一擰眉,冷斥道:“起來說話!我還沒死呢,要死不活成什麽樣子!”


    歐陽旭被罵的一驚,顧不得全身酸疼,頭昏腦脹,一骨碌自地上爬起,卻因用力太猛,尚未站穩的身子,直直朝前栽去,沐藥兒皺眉,右手一揮,千鈞一發之際,歐陽旭的身子被掌風托起,歪倒在一旁的椅凳上。


    穩了心神,歐陽旭精神萎靡的將腳踩在凳麵上,雙手抱著膝蓋,頭埋其中,右手摳著膝角,肩膀一抖一抖,顫顫巍巍,哽咽悲慟,沐藥兒見此,星眸幽暗,抿了抿唇。


    ——“小姐,歐陽旭幼時,親眼目睹雙親慘死,全家遭亡,後又被他的假師父,百手柳千變折磨,咒罵毒打,試藥練藥,差點被毒成藥人,不過這歐陽旭生來少根筋,對此全不當回事,隻一頭鑽進醫術裏,十多餘年遭受非人折磨,也是傻笑置之


    ——“一直到遇見璃王,才過了幾年舒服安穩的日子,此人心思純正,毫無心眼算計,喜怒哀樂,皆笑在臉上,然,許是自小磨難,亦或每次生死邊緣,下意識保護自己,有一種情況,他會自內心拒絕和任何人接觸,費力掩藏情緒”


    心如死灰,絕望消沉,深深恐懼不得法,痛不欲生窮末路!


    ——“隻要他下意識雙手抱膝而坐,埋頭其中,摳著膝蓋不自知,彼時,便是事情超出他心裏承受範圍內的時刻,每當這時候,他恐懼甚重之時,便會自殘!”


    涼風拂麵,南宮牧的話如雷貫耳,沐藥兒攸的回神,挑眉望去,見隻半盞茶不到的功夫,膝間稍顯厚重的袍子,已被他擰了長長一縷,緊密的線孔穿插,參差不齊,漸被拉開的趨勢,食指拇指間,因每每摩擦,指甲滑過,已些許血絲冒出。


    沐藥兒忽而徒升火氣來,揮手拂開他的雙腿,冷聲道:“若是不想說,門在你身後!別在這浪費時間”


    歐陽旭下意識拉住手把,目光呆滯,不知所措的抬頭看她,被她隔空一掌,瞬間恢複清明,愣了好一會才小聲怯懦道:


    “風離葉一母同胞的妹妹,同你一樣,自母體帶了寒毒,平日隻身子喜冷,便無人注意,三年前我偶然見到她時,她才年方十歲,我瞧出不尋常,仔細診了脈才知,自小無藥壓製,寒毒已侵入她的五髒六腑,早已無力回天”


    “那孩子自小活潑可愛,機靈聰慧,甚是討人喜歡,又是風離葉唯一一母同胞的妹妹,所以自來最是喜歡,我亦忍了孩子當幹妹妹,知她身子受損嚴重,已藥石無醫,我們急的暈頭轉向,他外出尋神醫沐塵子,我窩在藥廬想辦法”


    “一天天過去,我隻想到了暫時壓製一年半載的方法,便再無突破,絕望之際,風離葉自外帶回了消息,不過,帶回的希望,也是絕望”,言此,歐陽旭神情哀然,悶聲道:


    “他確是見到了神醫沐塵子,但當他言明來意時,神醫卻無端發了火,說除非讓死去的人活過來,或是華佗在世,否則他也無能為力,風離葉痛心之餘,不忘問王爺的閻王醉,他想那閻王醉是神醫所創,即便沒有解藥,也必當有緩急之法”


    抬眼怯懦慌張的望著她,哆嗦道:“神醫說,閻王醉天下無解,除非......除非有個罕見玲瓏血脈的女人,十五陰陽夜,毒發之際,鴛鴦交頸,將閻王醉轉移了去”


    十五已過,毒發未至,他二人交歡,並不會將毒轉移,可經過這一次,王爺卻是再離不開她,沾染了玲瓏血脈,一切靈丹妙藥,便再無用處!


    可——


    擁有玲瓏血脈的她,除非內力深厚積鬱,否則便會當場氣絕而亡,可即便強勁內力保了命,靈丹妙藥保了身,血液顛倒,氣血逆流下,紅顏白發尚且不說,靈智倒退若稚兒,癡呆迷蒙若老人,血氣耗盡,力竭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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