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當歐陽旭被易風提著後領,老鷹掕小雞般掕到屋裏,一把甩在床上時,他的內心是拒絕的,胳膊碰到床沿,餘光瞄見緊緊相擁的兩人,登時酒醒了大半,卻是愈清醒愈腦抽,更愈分不清狀況,顫顫巍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子,背對著兩人,亦步亦趨朝門外挪去,剛挪了兩步,便被易風一聲怒吼嚇出了神:


    “歐陽公子,你再如此磨磨唧唧,你師父就要死了!”


    師父就要死了?


    哢嚓!


    歐陽旭腦中依舊空白一片,隻機械般被易風推著扭頭去看,目光所到處,頓時瞪大了眼睛。


    臉色煞白如雪,毫無血色,嘴唇青紫銀黑,耳紅絮青泛白,身子顫抖哆嗦似冷,頸間白條青絲隱現,這是......寒毒!


    驚濤駭浪間,歐陽旭一個踉蹌奔到兩人身前,慕容墨月自進來後,便抱著她坐在床腳,拿了被子給她圍上,歐陽旭掀開被子,見他依舊執著沐藥兒的手腕,給她輸著內力,沉穩嚴肅的目光,略過他隱隱蒼白疲憊的麵色,沉聲道:“王爺,將內力收了吧,再輸下去,你撐不住,她也受不了”


    聞言,慕容墨月修長指節輕點,收了內力,深深朝懷中嬌人望了一眼,啞聲道:“如何,可有把握”


    歐陽旭蒼白的指尖,點在沐藥兒的手腕上,隻消片刻,便猛地變了臉色,右手極快的在她耳垂捏了捏,身子一抖,撲通一聲,踉蹌跌坐在地上,麵色青紅交加,一片死灰:


    “沒......沒把握,這是自娘胎帶出來的‘蝕骨’寒毒,又稱子母毒,母體待產時中了寒毒,本是小毒,可胎兒不足月,吸入了寒毒卻是致命的,顏郡主臨盆時,該是有醫術高超的人在,抑製了她體內的寒毒”


    歐陽旭的聲音不經意的顫抖,麵色愈加難看:“‘蝕骨’寒毒雖一直被用藥壓製,可若沒有母體臍帶血,根本無根治之法,如今,寒毒在她體內存了十六年,不發作還好,隻平日比別人喜冷,用藥控製,方能活久些,可若是發作頻繁......”


    冷風拂麵,偷偷摸摸進來的風離葉,生生打了個寒顫,瞪著在慕容墨月懷中直哆嗦的沐藥兒,橫眉緊鎖,不可置信,瞬間慘白了一雙臉,“蝕骨”寒毒,‘蝕骨’寒毒!他竟又聽到了這纏繞了他整整六年的噩夢!


    蝕骨蝕骨,真是侵蝕骨髓,涼透人心,嗬,他的妹妹,曾也是這般,顫抖的縮在他懷中,一點一點沒了呼吸......


    身子順著門框慢慢滑下,筋疲力盡,甚是擔憂的望著歐陽旭,六年前,是他的妹妹,亦是他的幹妹妹,如今,是他的師父,他心心念念了幾日幾夜,歡喜稀罕了幾日幾夜的師父,六年前的無能為力,他便頹廢了整整三年,差點棄了醫術,若這次,再看到自己的師父離開......他不知道,歐陽旭會不會再遭一次打擊,廢了自己的雙手!


    沉寂肅然下,慕容墨月鳳眸微眯,仿若狂風暴雨,對著已經嚇癱的歐陽旭,冷斥道:“本王是說,把這次的毒發先壓下去!不是讓你馬上解了它!”,這個女人自己都解不了,還能指望他?


    歐陽旭被吼得一顫,瞬間清醒,在易風的攙扶下站起身子,踉蹌著步子,急急朝外跑,揮了一把淚,嘴唇打顫:“對,對,壓下去,壓下去,等師父醒了再想辦法,醫藥包,醫藥包,拿醫藥包,等師父醒了再想辦法,對,對!”


    嘴裏吧嗒碎碎念,剛行至門前,眼看著就要跟匆忙趕來的徳叔撞個滿歡,易風眼疾手快的將他拉開,徳叔慌裏慌張,氣喘籲籲跑到屋內,舉著手裏東西,呼著粗氣道:“王......王爺,老奴找遍了整個角落,都沒找到歐陽公子,就......就見著了這個醫......醫藥包”


    燃香熏目,銀針封穴,寥寥斑駁恍影中,歐陽旭肅然立目,沉穩犀利的給沐藥兒施針,因她雖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卻死死抱著慕容墨月不鬆手,歐陽旭無法,隻得讓他攬著她躺下,若忽略沐藥兒麵色死寂的蒼白,倒是十分和諧的良辰美景,花好月圓。


    可這卻坑苦了歐陽旭,因慕容墨月躺在外側,身子又較沐藥兒高出許多,是以,歐陽旭隻得墊著腳尖,弓身為她施針,因動作幅度太大,又過於心驚緊張,隻消片刻,額間便出了薄薄細汗,灼灼生輝的銀針,自指尖紮到額頭。


    那薄涼細汗,便順著臉頰,猝然滴到慕容墨月緋紅潔淨的錦袍上猶不自知,後者隻抬了個眼皮,未做多言,屋內的幾人,隻易風微微訝異,複又專注看向歐陽旭施針。


    秦齊扶著穀綠進了院子,被跨門而出的徳叔攔了下來:“綠姑娘,歐陽公子正在為六小姐施針,不讓人打擾,你看......”


    穀綠瞥了眼跟著他出來的風離葉和易風,同秦齊對視一眼,讓他扶著自己在石凳上坐下,內力消耗太多,麵色略顯蒼白,沉靜焦急的眸子略向緊閉的房門,低聲道:“歐陽公子,如何說的”


    徳叔尚未說話,房門便自內被打開,歐陽旭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到她對麵坐下,眉頭緊縮,麵色甚是凝重:“你且如實告訴我,你家小姐,平日吃了何藥壓製寒毒,藥效如何,今日又是因何突而發病!”


    穀綠默然,伸手自懷中取了青瓶紅蓋的瓷瓶遞給他,涼聲道:“壓製寒毒,平日隻需‘暖日散’,可小姐今日受了刺激,須以師尊特製的靜心丸壓製,否則,‘暖日散’便若糖粒,廢藥一顆,隻是,師尊尚未歸來,靜心丸卻......”


    穀綠挑重減輕的話,歐陽旭卻聽出了關鍵,靜心丸?伸手拿過瓷瓶,擰開蓋子聞了聞,,尚存的一絲絲藥香,清韻撲鼻,淡雅靜幽,歐陽旭重重聞了幾下,攸的站起身,麵上驚喜交加,時而大笑,時而哭泣,近似瘋癲:“佛心草,佛心草,哈哈,佛心草,竟是佛心草!”


    屋外的幾人雖不知他突然發什麽瘋,但卻知他如此悲喜交加,定是想出了法子,幾人麵麵相覷,終是鬆了一口氣,卻隻消片刻,便又被他的話驚得一沉:


    “佛心草,是佛心草,可這個時候,哪裏有佛心草,哪裏有!”


    穀綠心中一窒,忽而悲從中來,哽咽哆嗦,佛心草,小姐便有佛心草,可小姐的佛心草,全都給十娘做了天命侵蝕的保心丸,如今,僅有的五顆全在鬼穀,一來一回,馬不停蹄,尚需三日的功夫,可如此,怎來的急!


    嗷嗷!嗷嗷!


    眾人沉心急切中,兩聲低嗚狐狸叫,自遠而近,虛弱薄嘶,嗚咽低鳴,眾人循聲望去,登時大驚失色,怵目驚心。


    風掠庭院,寂靜廖聲,哀哀沉鳴,渾身鮮血淋漓的雪白狐狸,胸前觸目驚心的血跡,隨著它亦步亦趨的碎步,依舊有鮮血鼓出,尖尖狐狸嘴上,銜著掌心大小的瓷碗,因失血過多,平日滴溜溜的狐狸眼,亦失去了光澤,四爪輕顫,費力朝歐陽旭踱步,半碗鮮血隨它的顫抖,泛著盈盈攝人光澤。


    穀綠忽然捂住了嘴,她恍然明白了什麽,再顧不得渾身無力痛意,踉蹌上前,撲通一聲半跪在球球身邊,滿目酸澀淚痕的抱起它,顫抖的拿開它嘴中的瓷碗,球球無甚光彩的狐狸眼,緊緊盯了穀綠一番,玲瓏鼻尖又在她身上聞了聞,方哀嗚一聲,鬆了緊閉無痕的嘴巴,虛弱無力的倒在她懷裏。


    穀綠扒開它胸前的毛發,血肉翻滾的觸目驚心,細瞧之下,竟是尖銳的狐狸爪所致!穀綠驚恐的望著它爪間的血絲斑駁,使勁咬了咬牙,自懷中取了兩個白色瓷瓶,慌亂之下,全倒在手中,急切的往它嘴裏塞,見它緊閉著嘴,痛苦不堪,穀綠身子一抖,聲音帶著驚恐的顫意:“球球,乖,掌嘴”


    歐陽旭被自己腳邊這一幕,驚得張口結舌,目瞪口呆,哆嗦了半響愣是沒說出話來,好在德叔先緩過神來,匆匆趕到一人一狐身前,驚聲道:“綠姑娘,這......”


    這不是六小姐的狐狸嗎,自來不離身的,如今,怎六小姐出了事,它也受了傷!真是多事之秋啊!


    穀綠見它勉強咽下,方揮了把淚,端起地上的瓷碗,小心翼翼遞給歐陽旭,哽咽道:“這是球球的心頭血,比佛心草藥效更足,歐陽公子,請吧”


    瞪著手裏,血跡斑斑的瓷碗,又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球球,福至心靈,歐陽旭亦明白了什麽,除了震驚,他不知如何反應,隻在風離葉的歎息聲中,邁著沉重的步子,進了房間。


    院內,涼風澀澀,血腥漸濃,秦齊撕下衣角,在穀綠給它上了藥後,用布圍住了球球小小的身子,德叔目光悲切感動,轉身命人準備熱水,淒淒寒意中,風離葉易風兩人,相對而視,眸中盡帶震撼肅敬!


    房內,歐陽旭沉重萬分的盯著麵前,來之不易的雪靈狐心頭血,又朝床上相擁而臥的絕代風華男女望了一眼,深深吐了口濁氣,即便有了佛心草,甚至有了這百年難得的心頭血,可還是少了一味藥材啊,如此,還是功虧一簣。


    為今之計,隻一個方法可尋了!


    滿腹心事走到床邊,歐陽旭狠狠呼了口氣,一字一句道:“王爺,你是真心想娶師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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