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自內打開,兩名禦醫挎著藥箱並排走來,上官磊帶著人一下湧了上去,李氏試探著問情況。


    隨行的太監接過藥箱,房禦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連連搖頭,長歎一口氣:“老將軍的身體,早已被掏空,這次怕是......哎”


    旁邊一位稍年輕的禦醫附和道:“是啊,怕是大限已到啊”


    上官磊麵上瞬間一喜,轉眼便悲痛大哭:“爹啊,這可如何是好啊,兒子還沒好好孝順您呢,您怎麽就要走了啊”


    李氏也低眉垂淚:“是啊,爹,你老人家怎麽能這麽狠心,說走就走呢”


    房禦醫擰眉,不悅的看著眼前這兩人,道:“二位也不必傷心,南陽王已經給老將軍喂了聖水,那聖水是神醫沐塵子,當年救他剩下的,可維持一段時間,若日後南陽王請來了神醫,老將軍說不定就有救了”


    房禦醫自初一那件糟心事,已煩了幾日,唯一的關門弟子,出了有辱門楣的破事,當真是夜夜難眠,沉悶了幾日,今日總算高興了一回,若說他這輩子,最崇拜的,當屬鬼穀神醫沐塵子,若是有生之年,能見他一麵,便是死而無憾了。


    “是啊,一喝下那聖水,老將軍的身子明顯穩了許多,真是神奇啊,老夫行醫數十載,還是頭一回領略此番功效”,房禦醫身旁的中年禦醫縷著胡須,連番感慨。


    兩人說的高興,另兩人卻聽得驚恐,上官磊和那李氏相視一眼,皆是不憤。


    房間內,慕容易起身替上官儀蓋好被子,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儀老,你心心念念的小孫女,就要來找你了,你可得撐著啊”


    出門前,路過上官行身邊,慕容易腳下一頓,拍了拍他的肩膀,半響,沉聲道:“小行,這麽多年了,你真的,不明白大哥的苦心嗎”


    ‘吱呀’,沉悶的關門聲響起,上官行百感交集,置於輪椅上的手哆嗦不停。


    蓮心見此,暗歎一聲,見上官儀一時半會醒不了,遂出門叫來一丫鬟,吩咐了幾句,趁著混亂,悄悄出了將軍府,暗中的離殤眸光一暗,朝暗衛使了個眼色,身形一閃,跟了上去。


    誰都沒瞧見,那張肅然陳樸的檀木床上,老人微微,顫抖的雙手......


    院內,見慕容易出來,房禦醫一張老臉笑的亂顫:“王爺,您真的,能請來沐神醫?”


    慕容易將手中的瓷瓶輕輕放入錦盒,再慢慢的放入衣袖中,似是很寶貝,眾人也隨著他的動作,緊緊盯著那錦盒。


    這就是當年,神醫剩下的聖水?果然很珍貴,南陽王竟還特意用錦盒保存起來,看來老將軍一時半會,是真的無礙了。


    慕容易甚是高調的,拍了拍放著錦盒的衣袖,見眾人皆直勾勾的盯著他衣袖瞧,方鬆了口氣,沉聲道:“哎,這本王也不知啊,當年,本王也是偶然見到了神醫,實在是沒把握,這得看老爺子的造化了”


    這句話的意思是,老將軍,還是危在旦夕?


    當日下午,京城便傳開,將軍府的老將軍真的是命不久矣,連宮中的房禦醫也束手無措,傳言是南陽王,拿了當年神醫留下的半瓶聖水,救了老將軍一命,卻也隻能維持數月之久。


    如今,那傳聞中的神醫變成了老將軍的唯一希望,皇上亦派人貼出了告示,在民間尋訪名醫,並派人去尋找神醫的蹤跡。


    沐藥兒從鬼閣出來,南宮牧已經等在了閣外,見她出來,立馬迎了上去:“小姐”


    沐藥兒盯了他半響,將手中的暖爐塞給他:“身子骨,倒是挺硬的”


    南宮牧將暖爐使勁的往臉上貼,好一會才有了一點知覺,剛出來的急,鬥篷都沒披,就穿了一件薄衫,一路跑來,倒是快成冰人了。


    “小姐,這不是知道你出關,急著見你嗎”,南宮牧凍得直哈哈。


    沐藥兒轉身又進了鬼閣,南宮牧急急的跟上,屋裏暖和了許多,沐藥兒給他倒了杯茶,南宮牧接過喝的歡快。


    球球從外麵跑進來,一下蹦到了沐藥兒的懷裏,雪白的腦袋上趴著一隻烏黑的蟲子,球球使勁的搖著腦袋,哀怨委屈瞪著眼睛。


    沐藥兒將手往球球腦袋上一放,那龍蟲便立刻順著她的手鑽進了衣袖中,一下沒了蹤跡,球球歡快的伸著舌頭,舔了舔她的手,嗷嗷......那個臭蟲子煩死它了,老是逮不到。


    南宮牧喝了茶,暖和了許多,望著沐藥兒眉間的風情,試探的問:“小姐,可是突破最後一層了?”


    沐藥兒挑眉,嘴角帶著舒意,輕輕點頭,南宮牧一喜,甚是激動,嘴裏念叨著:“那就好,那就好”,如此一來,她去那虎狼之地,他也可以放心些。


    沐藥兒打斷他:“你急急忙忙跑來,可是有什麽事”


    南宮牧一拍腦袋:“差點忘了”,繼而擺了個較為嚴肅的表情:“小姐,將軍府那邊已經安排好,這幾日不會再有人找麻煩,不過,京兆尹的位子,可是個香餑餑,馮德水如今是油裏的螞蚱,那徐清廉又出了事,李群明正謀算著,讓自己的侄兒李武去插一腳”


    “李武?”


    南宮牧頗有趣味的點頭:“是,這李武,便是那慕容墨蘭的未婚夫婿,最近剛平了叛亂,班師回朝,他與慕容墨蘭的日子定在兩月之後,慕容天有意賜兩人一套府邸,末葉得到確切消息,那李群明,正如小姐所料,準備在十五宮宴那晚請君下旨”


    沐藥兒沉默了半響,忽而撫著球球的小腦袋,一下下順著,星眸微眯:“這李家,倒是極愛搶別人的東西”


    南宮牧頗為讚同,眉眼皆是笑意:“是忒不要臉了些,不過文武百官麵前,當著主人的麵,要人家的宅子,那老臉可就丟盡了,哈哈”


    沐藥兒睨了他一眼,忽而道:“你這敲磚引玉,借刀殺人,忙活了半天,就是為了那京兆尹的位子?”


    南宮牧轉著酒杯眨眼,嬉皮笑臉:“小姐真是慧眼”,見她目光薄涼,南宮牧幹咳一聲,坐直了身子,沉聲道:


    “小姐既然要對付李群明,少不了與官家打交道,那李群明為官多年,關係盤綜錯雜,如今,小姐能用的,也隻那一人,不到萬不得已,那人不易暴露,京兆尹這個位子,在此雖權利不大,但極為重要,所以,南宮勢在必得!”


    沐藥兒撐著下顎,淡淡道:“真的,隻看上了京兆尹?”


    南宮牧麵上一紅,尷尬道:“真是什麽也瞞不過小姐,咳,那徐清廉身處的官洲,四通八達,曆來是官家水運樞紐,走訪船隻,皆自官洲輸送,那可是塊大肥肉,這麽多年,那徐清廉沒少從中撈銀子”,神色一稟:“當年,李群明秘密帶著高手前往夢符穀,走的,便是那徐清廉保駕護航的官洲水運”


    沐藥兒麵無表情,隻動了動手指:“那李一草呢,我記得,他不在名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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