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蕪覺得妖界當真不是個好地方,與她八字相衝,以後出門,定要養成看黃曆的好習慣。


    昔蕪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胸口難受,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特別空曠的房間裏頭,周圍什麽都沒有,所以昔蕪覺得清瀮一定十分的窮。


    昔蕪並不知道,關她的這個法器,便是上古神器之一的神龍鼎,更不知道,青瀮說的要他一命,是為了複活明砂的母親。


    她隻知道青瀮在斂了笑意的一瞬間揮袖衝他麵門甩來的時候,她竟然一絲反抗的能力也沒有便昏厥了過去。


    醒來時,便在這兒了。


    青瀮想要複活魚娘,而魚娘早已魂飛魄散。後來,那人找到他,那人讓他去問魔尊佐川去借神農鼎,並告訴他,封天印碎片的下落。封天印的碎片,便在昔蕪體內,不過卻不知緣由和她的魂魄融為一體,青瀮知道若要提取封天印用神龍鼎煉化無疑是最好,隻是,那人為何幫他,又為何會知道這些?


    他一無所知。


    昔蕪便是花璟,而花璟身為神女,上神之位,即便是用上古神器來煉化,也消得些時日。


    琅邪山上那邊,夙傾涯不知從哪兒捧了一束奇花異草,滿麵笑意瞧不見昔蕪便坐在她屋子裏等她。等了一個上午都不見她回來,他便閉目用神識在三千界中找尋著她的神息。可是卻一無所獲。他知道不對,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在三界之內斂去生氣,便是死了,也會餘下魂魄有所感應。可他竟完全探查不到昔蕪的神息,這讓他不免有些慌亂。


    而他為什麽慌亂,連他自己也覺得新鮮。


    夙傾涯去找七夜的時候,聖君他老人家正在泡澡。掬了一捧將離花花瓣,還沒來得及用一種天女散花的姿勢朝自個兒臉上拋灑的時候,便察覺到夙傾涯過分壓製的神息,以及不同尋常的靈力波動。


    七夜往後一倒便靠在光潔平滑的鵝卵石上,也沒回頭,順手撈過湖麵上飄著長頭發,愜意地叼著一壺酒。


    委實沒有被人撞見洗澡應有的羞澀與自覺。


    七夜這幅模樣,早在萬萬年前夙傾涯便習以為常。他站在屏風後頭,麵色如常站的十分端正,要說不同可能就是眉前那微微蹙起的眉毛。


    夙傾涯曉得七夜知道他來,他與他說話向來直接簡潔。


    “七夜,花花可能出事了。”


    確實是出事了,不光夙傾涯用神識無法探查昔蕪的神息,就連七夜,也無法催動術法用他之前給到昔蕪的那個小鈴鐺聯係到她。


    整個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會不會是去到哪個上古秘境?”七夜細想,覺得這確實有些可能。上古秘境,譬如盤古之心,女媧洞天,亦或是他用來給昔蕪取名的蓬萊島上的昔蕪幻境,都是上古傳承下來。一般人,看不見,摸不著,卻一直存在在如今的三界之外。這些所謂的上古秘境,本身沒有危險,可若是遇到像蒼穹之魘一般,控人心智,所顯皆是心魔執念那樣的幻象,恐怕隻會比那些困有上古精怪的秘境更加凶險。


    說不出是安慰夙傾涯還是安慰他自己,七夜同夙傾涯道:“我記得,蓬萊島上的那一位,就曾有機緣去到過上古秘境。出來時,好似才過了十年。”


    夙傾涯搖頭:“蓮泱不過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才會入到那幻境裏頭。若非如此,上古秘境哪裏是那麽容易便可涉足。”


    若是這個理由說不通……


    七夜道:“木頭,花花失蹤會不會同天闕之上那兩個老家夥有關?”


    夙傾涯看了他一眼,若非此時他心情不好,定會同他打趣道:你口中的那兩個老家夥都可以叫你爺爺了。七夜所指,自然是不日之前,對昔蕪這個兒媳婦突然關懷備至起來的帝後二人。


    隻是,帝後二人如何藏匿起昔蕪的神息?


    醒來的時候她便試過了,她的法力好像被封住了。昔蕪沒頭沒腦地在神龍鼎裏走了大半日,也不知現下究竟是什麽時候,七夜他們又能不能找到她。就在昔蕪走的腿都快要斷掉的時候,她找到了一個法陣,光影幽幽的一圈,看起來似乎是一個傳送陣。昔蕪想了一會,覺得自己被困在這裏反正也不會更糟,便邁開一小步,進到了那個傳動陣。


    上古神器,諸多幻境,似真似假。


    眼前光華逐漸消散,昔蕪覺得,自己這一步沒有做錯。眼前鳥語花香,一條溪流帶著落花潺潺流向遠方,古木參差,還有幾隻白兔從她眼前跑過。大概是眼前的景色太過祥和美麗,昔蕪心裏一時也沒那麽焦急。她蹲在小溪流旁邊掬了一捧水來喝,涼涼的,微微有點甘甜。


    “你是誰?我以前怎麽沒有見過你?”一道軟弱的童聲傳來,昔蕪順著聲音看去,發現身旁的歪脖子婆娑樹上坐了一個小女娃。小女娃穿著鵝黃色的衣衫,雙手撐在樹幹上,沒有穿鞋子,光著腳丫在樹上擺來擺去。


    昔蕪歪著腦袋,瞧著她兩鬢的麻花辮一動一動,笑著問她:“那你又是誰啊?”


    那女娃揚了揚下巴,有些得意,一邊嚼著什麽吃食一邊同她道:“我叫雲蘇,是九尾天狐一族的靈女。”


    “雲蘇……”昔蕪想起不日前鳳音壽宴上的那個黃衫少女,便站直了身子,笑著同她道:“我認得一人,同你一個名字。”


    “真的嗎?”那小女娃來了興致,從樹上一下跳到昔蕪麵前,從下到上將昔蕪打量了一番,問道:“那是她漂亮還是我漂亮?”


    昔蕪想了想,看著小女娃那粉嘟嘟的小臉蛋忍不住掐了一把,彎□子同她說道:“她可是個大美人呢,不過等你長大了,也一定是個美人。”


    這一句話,小女娃聽的很是高興,昔蕪見她高興了,便問道:“這裏是哪兒?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


    小女娃悶悶哼了一聲,告訴昔蕪:“這裏是華胥國,我和一個姐姐一起來的,隻是後來又來了一個姐姐,還背著一個大哥哥,那個姐姐求我那個姐姐幫忙去救她背來的那個大哥哥,然後……就剩下雲蘇一個人了。”


    小女娃看了昔蕪一點,眼睛忽然明亮起來,她跳了起來,問昔蕪:“大姐姐,我看你也是憑空冒出來的,你會不會法術呀?”


    “嗯,會的,不過……”


    “那就好!”雲蘇有些雀躍地拉住她的手便拖著她往一處走,她的力氣不大,昔蕪覺得好笑便跟著她。雲蘇在前麵嘟嘟嚷嚷地說道:“那個大哥哥受了好重的傷,饒是我姐姐那樣的修為……不過你既然也會法術,正好過去幫我姐姐一幫!”


    雲蘇說的高興,可昔蕪方才那句話並未說完,她是會法術,不過,現在法術被封,她縱是想幫,也幫不了啊。


    就像是她閑來無事時用端光鏡看人間那些光影一樣,好像有誰徒手一抓,畫麵一動,她便隨雲蘇來到一座小竹屋前。推開竹扉雲蘇便鬆開她,邁著小短腿自己先跑進去了,昔蕪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提起裙擺跟了上去。


    “那個大姐姐呢?”是雲蘇的聲音。


    “我讓她幫忙去六合鎮買些藥材。”另一個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昔蕪站在屋子外麵,有些好奇地探頭往裏麵瞧了一眼,看到的是雲蘇半俯在床榻邊上,抓著自己的尾巴玩。而床榻邊上端坐著另一名少女,梳著簡單的發髻。她穿著素白色的衣裳,青絲繡線,麵料看得出是上好的玉水緞,一層一層薄而柔軟。她背對著窗子,日光照進屋內,她那一頭及腰的長發,盈盈間發起光來。西斜的日暮,更是為她斜了個更為纖弱的影子。


    “要我說,這人也就是長的好看了些,救不活就救不活嘛,反正天底下又不是找不出來比他還要好看的人來了?”


    “雲蘇,既然答應了別人要救人,就一定要說到做到。”


    “這個道理我也懂,可是,救人歸救人,哪有將自己的修為則損到裏頭的道理?”


    那女子還未說話,便又聽雲蘇軟糯糯的聲音繼續說道:“再說了,凡人生病就應該去找大夫,神仙生病就應該去找藥君,花璟姐姐,要我說,你就不應該答應那個大姐姐來救這個大哥哥。”


    花……花璟……?!


    像是一根琴弦被人撥斷,昔蕪怔了一下,十分惘然。


    “雲蘇,你去學堂上課的時候,夫子難道沒有用你說過,我們做神仙的,便是要以濟世救人為己任?”


    雲蘇有些不悅,嘟嚷道:“可是夫子也說過,這話都是說給世人聽的,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女子輕笑一聲:“韓夫子當真是這樣同你們說的?那時候,他可沒有這樣教過我。”


    “是許夫子說的。”雲蘇頓了頓,忽然丟了尾巴,蹦到昔蕪麵前,仰著頭對那女子說道:“花璟姐姐,那個大姐姐找你來救人,有沒有同你說報酬啊?”


    那少女覺得好笑,搖搖頭,說:“沒有呢。”


    “那你看,這位大哥哥模樣生的這般好,不如……”雲蘇抬手指著床榻上的那個男子狡黠一笑,帶著狐族天生的靈動與媚態:“不如……叫他以身相許,好不好?”


    雲蘇自以為這是一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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