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想給他擦水的,沒想到這一手下去,手感竟然意外地好。


    飽滿堅硬,又富有彈性,是駱明遠的胸肌,嚴青不由自主又按了幾下。


    駱明遠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白皙修長,似乎還對他的身材有點愛不釋手的魔爪,好一會兒才問她,“摸著舒服嗎?”


    “挺舒服的……”


    這話完全是順口一說,嚴青一抬頭,才發現駱明遠正微微皺眉,盯著她襲胸的爪子,眼神麽,好像有那麽一丟丟被侵犯的感覺。


    嚴青訕訕收手,“水擦幹淨了,走吧走吧!”


    大魔王闖禍成性,對付這樣的事情很有經驗,一回家就直接找了老頭子惡人先告狀,委屈地不得了。


    說鄭永豐仗著自己留過洋,就口頭上占她便宜,順便把他那套“性自由”的觀念添油加醋又向嚴鴻暉重複了一遍,嚴老爺子聽完勃然大怒,當即就給他爸爸鄭良才打了個電話過去質問。


    “你怎麽教你兒子的?居然欺負到我閨女頭上了?年底的分紅不想要了是吧?”


    鄭良才正在醫院裏,陪著兒子正骨,真是有苦說不出。


    嚴青在剪彩的時候看起來明明溫柔可人,落落大方,誰知為人竟然這麽暴力?身邊還帶了一個打手?


    鄭永豐手腕子直接都被掰折了,正骨不說,搞不好以後還要留下後遺症。


    對方掰的是右手腕!這可是吃飯寫字的手啊!


    鄭良才急得滿頭冒汗,心裏有火不敢撒。


    原本他就是想高攀嚴家來的,還叮囑了兒子好好表現,哪裏知道會搞到這個地步?


    他狠狠白了一眼還躺在病床上的鄭永豐,隻得衝電話那頭連連道歉,“老嚴,對不住了,永豐他這幾年在國外學了不少新思想,一時口無遮攔,你不要介意,青青沒受到什麽驚嚇吧?我代永豐給你和青青道歉了!”


    嚴鴻暉哼了一聲,直接掛了電話。


    老太太在一旁聽著,臉色當然也不佳。


    給姑娘介紹對象是沒錯,但是哪裏找這些糟粕?平白汙了她女兒的眼!


    因為出了鄭永豐這一檔子,老爺子誓要將功贖罪,後麵又托人給嚴青介紹了一個對象,這回倒不是廣元地產的人,對方家裏也是大實業公司,小兒子年輕有為,據說也是人中龍鳳。


    上回在王府大飯店經曆實在不算愉快,於是這次嚴青幹脆換了個地方,就約在廣元地產樓下的咖啡廳。


    算是她的主場,這樣嚴青心裏稍微舒服點。


    對方來得也相當準時,司機送過來的,開一輛經典黑色奔馳,車廂頗高,看著十分大氣上檔次。


    這次介紹的對象姓孟,叫孟長平,是華興實業的二少爺。如今也早已參與家族企業的管理了,算是年輕有為,今年才二十七歲,比嚴青也大不了多少。


    孟長平一進來的時候,嚴青就眼前一亮。


    無他,這個人長得實在是太帥了。


    一身黑色的西裝,身量很高,看著比駱明遠好像還高一點,個頭和她大哥嚴學海差不多。


    一頭很普通的短發,不過他相貌實在出色,高鼻深目,但眉眼柔和,薄唇,神色沉靜憂鬱,清冷出塵,很有點古代少年高官的感覺。


    愛美本是人之天性,麵對相貌出色的人,一般人的態度多都會稍微好一點,嚴青也不例外。


    何況她做這些事情,本來就有一點成心要做給駱明遠看的意思,所以自然也並不掩飾自己對孟長平外貌的好感。


    “我爸爸說你很早就進入家族企業做事,是個古董,沒想到這麽帥。”


    孟長平嘴角微微笑了笑,痕跡不太深,很禮貌地回應,“嚴小姐也很美麗。”


    咖啡廳裏有隔間,不是房間,是垂簾隔起來的,相對私密,兩人就約在隔間裏。


    看見嚴青身後的駱明遠,孟長平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他根本看都沒看駱明遠,自然也沒有問他。


    靠牆的咖啡桌旁,就這麽坐著兩個人,駱明遠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站在嚴青身後,隱藏在咖啡廳錯落暗沉的光線裏。


    兩人說了幾句開場白,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之後,竟然就陷入了沉默。


    孟長平的話很少。


    好在嚴青這人是個話癆,兩個人的對話,基本處在嚴青說十句,孟長平答一句這樣的狀態,雖然如此,竟然看上去還有點詭異的融洽。


    因為上回鄭永豐的事情,嚴青理所當然問起孟長平對婚姻的看法。


    “結婚之前,我會慎重決定,一旦結婚,我希望最好不要離婚。”


    嚴青聞言,笑了一聲,“結婚的時候,大家都沒想過離婚。但是有些人,是過著過著,就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她說的很隱晦,不過孟長平卻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很念舊,不會先背叛。”


    他說的是先背叛,言下之意,隻要對方足夠忠誠,那麽他也會一輩子忠誠。


    聽到這句話,嚴青一時竟然有些震動。


    她相信孟長平沒有說謊,這是女人的直覺,其實從孟長平一進咖啡廳,她就有這個感覺。


    窗外可以瞥見他司機開的那輛奔馳,是好幾年前的款式了,車子是舊的沒什麽,令嚴青感到意外的是,他來時穿的衣服、鞋子,都是舊的。


    甚至他別在西裝口袋裏露出一角的金色鋼筆,嚴青也認出來了,是94年款的萬寶龍大文豪係列。


    也就是說,這支筆他至少用了四年了。


    以孟長平的家境來說,一樣東西,用這麽久,確實算得上是念舊了。


    不像自己,渾身上下穿的用的,全部都是今年買的,談不上是最新款,卻也肯定是新款了。


    她從小花錢就大手大腳,家裏從來沒在錢這方麵拘束過她,還是最近來公司裏上班,天天跑工地跟項目,大小姐這才有點知道民間疾苦,最近花錢都比較收斂了。


    孟長平已經明確表明了自己的感情觀,嚴青隻得跟著笑了一聲,“看出你的念舊來了。”


    她伸手指了指孟長平衣角上露出的金色鋼筆帽尖,“我也有這隻筆,我爸爸送我的,希望我好好學習,不過我有點讓他失望。”


    說到這裏,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聲。


    原本以為這個話題就這麽略過去了,沒想到孟長平卻根本沒忘記,又問她,“你呢?”


    嚴青楞了一下,“我什麽?”


    “我很念舊,你念舊嗎?”


    這個念舊,聰明如她,當然知道孟長平問的不是指她對物的念舊,他問的是她如何看待感情。


    嚴青低頭瞥了瞥自己身上簇新的衣服,笑容一時竟然有點發澀,“我這個人有點喜新厭舊,總喜歡買東西,總喜歡嚐試新東西。”


    其實她已經算是避而不答了,不過孟長平卻溫柔一笑,“沒關係,我有很多錢。”


    錢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麽。


    他並不喜歡這個東西,也並不在意這個東西。


    不知怎麽,嚴青一時間竟然有些感動。


    其實她自己也不缺錢,隻是聽見有人對自己說這些話時,難免還是有些觸動。


    人真的很怕對比,有時候,一個陌生人都肯給她最大的包容,而她想要的那個人,偏偏連半點回應也不肯給她。


    其實除了買衣服買包包,嚴青在感情上真的是個非常死腦筋的人。


    嚴家的人好像都這樣。


    一旦認定一個人,就死也不想鬆手,不撞南牆不回頭。


    駱明遠有多好?嚴青自己都說不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有強迫症,不想中途換人,也有紅眼病,看見駱明遠和別的姑娘在一起就各種不爽快,還眼瞎,看見一個高富帥站眼前,居然都下意識想退縮。


    孟長平很認真,嚴青相信,他不見得是喜歡自己,畢竟兩人才第一次見麵,但過來見他,和她談論未來這件事上,孟長平一定是認真的。


    廣元地產和華興實業之前其實是有過合作,老爺子和孟家關係也不錯,說起來,兩個人真是門當戶對。


    這樁事如果成了,恐怕是皆大歡喜,老頭子在家對孟長平評價很高。


    他的原話是“老孟這個二兒子,除了悶一點,真是半點缺點都沒有,少年老成,人又沉穩,性格也好,從不和人起爭執,我覺得非常適合青青!”


    言下之意,嚴青性格火爆,又喜歡瞎折騰,也隻有這樣沒脾氣的老實人才受得住她。


    當然了,如果這個老實人家境又好,性格又好,還事業有成,那就更好不過了。


    老爺子挑了好幾輪才挑出這麽個人來。


    的確是比鄭永豐要出色多了。


    當得起“人中龍鳳”這幾個字。


    兩人有多合適,一見麵就知道。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僅考慮家世,還考慮雙方的學曆、外形、性格以及種種。


    上一輩人的眼光毒辣,老爺子給她挑的這個人,的確非常適合她。


    孟長平沒有按正常流程讀大學,很早就接管了家族企業,閱曆很深。嚴大爺的電話雖然是給孟老爺子打的,不過孟老爺子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看似好說話,實則非常有主見,最後還是問了他的意見。


    孟長平點頭,兩人這才見麵的。


    他很知道自己需要什麽樣的女人——他要那種簡單的、純粹的,沒什麽心眼的人。


    家裏頭關係複雜,他自己承擔這些就夠了,隻希望日後家庭生活簡單和睦,開開心心。


    嚴青剛畢業,性格說得不好聽才叫任性,家裏寵的大小姐,誰還沒點嬌慣的脾氣呢?女人都愛美,誰好不買幾件衣服買幾個包呢?


    都很正常。


    這些事情在孟長平眼中看來,都不算什麽。


    他很喜歡她明亮純真的眼神,眼裏像裝著星星似的,什麽情緒都流露在外,這樣的人,很簡單,相處不累。


    最重要的是,他的話很少,她的話很多,兩人竟然意外很聊得來。


    要知道,人生前麵這二十多年,孟二少可是典型的聊天殺手,他不是沒有被相過親,能和他說話超過三五句的女人幾乎沒有。


    但是嚴青不同。


    和她在一起,感覺很開心。


    聽她吐槽她的前一個相親對象,竟然也很有趣。


    他很久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如果非要用一種動物來形容孟長平的話,那就是雪豹。


    平時清冷懶散,一旦看中目標,就暗自潛伏,匍匐前進,直至目標跟前,然後一咬封喉。


    他不是不會討好女人。


    他隻是懶得討好女人。


    他真要這麽做的時候,尋常人根本招架不住他。


    尤其……嚴青這個人,真的是太藏不住心思了,在孟長平麵前,她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一樣,不論說什麽,做什麽,總逃不過他的眼。


    所有繞出去的話,最後又會繞回他的圈套裏。


    好在他也很懂得窮寇莫追的道理,聊了一陣子便告辭了。


    不過臨走還是給了嚴青他的電話,順便也要了嚴青的電話,說下次再約她出去喝咖啡。


    看見他出去,嚴青心裏總算才鬆了口氣。


    不知怎麽,本來前麵沒什麽,自從孟長平說了那句話後,她總有點怕看他的眼。


    太溫柔了,會讓人沉醉。


    她眼神躲閃,無法招架,這些情形,自然都落在駱明遠眼中。


    沉默的侍衛沒有權利質疑公主的一切,他所能做的,隻有沉默。


    嚴青在咖啡椅上坐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


    沒想到孟長平一走,嚴老爺子的電話就來了,劈頭蓋臉就問,“怎麽樣?”


    語氣急躁,跟等樂透大獎似的。


    “蠻好的。”嚴青也不知該怎麽回答。


    “當然好啊!也不好看看誰給你挑的!”


    老爺子語帶得意,好像之前那個鄭永豐和他半點關係都沒有似的。


    “後麵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嚴青頗有些不耐煩,“下回再說唄!”


    “我跟你說,你這回可要給我把握住,我翻遍了市裏,就他這一個最佳女婿,你務必把他給我拿下!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嚴青一聽這跟派任務似的話,直接掛了電話。


    孟長平不好嗎?


    不,他很好。


    他隻是……不是駱明遠而已。


    嚴青起身,兩人一起出咖啡廳往樓上去,像是要確認什麽一樣,嚴青忍不住回頭又問了一句駱明遠,“你覺得孟長平如何?”


    駱明遠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我覺得……很適合你。”


    嚴青咬住了牙,她很想哭,又很想笑,最後喉間所有話,都隻變成兩個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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