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皇上身著一襲繡著龍紋的獵裝,乍一看倒是威嚴,可惜隨著年歲增長,他跟英姿颯爽、氣宇軒昂之類的好詞兒,實在是不相幹了,怎麽看都隻剩酒色之氣。


    他高坐馬上,“朕敬遵成法,舉行秋獮,攜諸子跋涉道途,衝履泥淖,實本繼肄武習勞之誌。”


    嘉貴妃瞥了眼衛嬿婉身邊因身量還小,無法長途騎馬的七阿哥,笑意盈盈:“皇上,臣妾等待皇上平安歸來。永珹,跟著你皇阿瑪去!額娘等你滿載而歸!”


    浩浩蕩蕩的隨行隊伍中,傅恒終究是又沒管住自己的眼睛,瞧了那個牽著七阿哥的纖瘦美人一眼。她履行承諾,將七阿哥養得極好。但他也從不敢向常進宮看望七阿哥的額娘打聽,貴妃過得如何……


    等大部隊進了蔥鬱林木,七阿哥又被王蟾陪著去小圍場裏跑馬,金玉妍和衛嬿婉也懶得裝了,“孝賢皇後都死多少年了,你給她當狗還當這麽起勁!你要是為了自己的兒子這麽和我拗著也就罷了。為他人做嫁衣?你什麽毛病?”


    衛嬿婉吹了一口茶盞,隨口道,“怎麽?你不會真以為你能母憑子貴,榮升中宮吧?”


    金玉妍被戳破了想法,唬著臉:“怎麽不能?如今後宮就你我二人高位,隻要爭得過你——”


    “皇上今年新進的那倆恭常在、禧常在都比咱倆有希望!”衛嬿婉放下茶盞,撐著下巴看她,“你一個貢女,我一個漢女,咱倆這輩子都當不上皇後,你要不信,你就折騰!”


    “立國之初,還說隻以蒙女為後呢!後來不照樣讓滿女為後了!”


    “人家滿蒙是一家,是主子,咱們啊,都是奴才出身。”衛嬿婉上輩子爭到最後,最明白的就是這事兒,抬旗了又如何,她照樣坐到皇貴妃就到頭了。金玉妍也是被障住了,她隻看到了皇後的位置,沒看到太後的位置,不然衛嬿婉都覺得等不及她自己下手,金玉妍就把皇上料理了。


    “沒誌氣!”金玉妍跟她話不投機半句多,瞥了她一眼走了。


    諸位阿哥與臣子們跟在皇上身後紛紛策馬揚鞭,衝入密林深處,追逐著那些圍場早就預備好的獵物。


    三哥愚笨,五弟因舊事瑟縮,六弟是個隻會舞文弄墨的書呆子,有這麽仨人襯托,永珹拉滿了弓,一箭射出,一隻梅花鹿便應聲倒地!


    “好!不愧是朕登基後的第一子!”


    聽得皇阿瑪誇獎,永珹臉上洋溢著滿意的笑容,轉頭又射得了一隻三哥幾箭都未射下的傻麅子,引得那傻子還無能抱怨,更顯小氣。


    “皇阿瑪!那兒有野馬!”永珹用弓箭指了方向。


    “此馬真乃千裏良駒!”皇上瞧見那馬四蹄翻飛,猶如離弦之箭,立刻起了興趣!


    永琪瞧著危險,縱使知道自己的存在不招皇上喜歡,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皇阿瑪,野馬性子烈,還是不要再追了!”


    果不其然隻得了皇上一句:“無用的東西!看朕怎麽收服它!沒膽子的,就別跟上來了!”


    被劈頭蓋臉這麽一頓說,永琪也沒了跟上去的興趣,反正對皇阿瑪而言,他怎麽做都是錯的。


    永璋倒是仍舊執拗地跟著永珹與皇上,可他騎術不濟,密林裏藤蔓又多,很快便跟不上,瞧不見皇上的影子了。


    而密林之中的皇上也略有不安,他的坐騎越是深入密林,似乎比往日越是躁動,竟然到了難以操控的地步。難不成是追逐那千裏野馬點燃了它體內的衝動與野性不成?


    皇上正猶豫要不別追了,可又有些拉不下臉麵,這匹向來溫順的坐騎突然失控。


    受激的馬猛然間四蹄騰空,不顧一切地掙脫了韁繩的束縛,將毫無防備的皇上狠狠地從馬背上甩了出去,同時隻聽“哢嚓”一聲,隱藏於樹冠之上的弩機被觸發,一支鋒利的箭矢伴隨著尖銳的破空聲,直射向皇上跌落的位置,可惜僅擦過了他的小腿,箭雖是避開了致命一擊,可瘋馬又毫無章法亂揚起了蹄子——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皇上隻見多年未見的女兒璟瑟神色嚴峻,身手敏捷地跳上了失控的馬匹!


    璟瑟趴在狂躁不安的馬背上,緊咬牙關,迅速從腰間抽出那條皇上眼熟——他自小賜給她的鞭子,手腕一轉,鞭子便如靈蛇出洞,精準無誤地纏繞在了馬匹粗壯的脖子上,化作了臨時的韁繩。


    她用盡全身力氣向後一拉,同時雙腿夾緊馬腹,試圖穩住這匹瘋馬。瘋馬憤怒地嘶吼著,四蹄亂蹬,整個身軀幾乎要騰空而起。


    就在這時,額駙色布騰巴勒珠爾也按著之前他跟璟瑟多重設計預案好的,沒有片刻猶豫,從腰間抽出鋒利的長刀,瞄準了馬匹的要害。隨著一聲清脆的刀鳴,額駙的刀精準地劃過了馬匹粗壯的脖子,一股溫熱的鮮血瞬間噴湧而出,染紅了自己與身後皇上的衣襟。


    瘋馬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揚起一片塵土。璟瑟滾落在了地上,有些踉蹌地跑到皇上身邊,“阿瑪!可傷著哪裏了?”


    隨後趕到的永珹,目睹了璟瑟搶功,臉色蒼白,眼神中充滿了懊悔。他很快給自己的失態找了借口:“都是兒臣的錯,若不是兒臣指著野馬大驚小怪,也不至於讓皇阿瑪受傷。”


    “算了,無妨,少年人看到良駒激動也是應該。”皇上敷衍過永珹,轉頭瞧見璟瑟眼神中滿是關切與焦急,皇上卻還是多疑地先問出了:“璟瑟與額駙怎麽這時到了?”


    木蘭秋獮,向來要邀請蒙古王公,今年榮升成為第四代達爾罕親王的額駙色布騰巴勒珠爾自然也在列其中。隻是科爾沁路途遙遠,按著之前報送的日程,他們合該還有兩三日才能到。


    璟瑟眼淚漣漣:“得虧兒臣因想念阿瑪催著趕路,若兒臣今日趕來不及——真是——”


    女兒哭得太過真情實感,瞧不出半點破綻,額駙又滿臉都是馬血,擦了後也髒兮兮瞧不出個所以然。


    皇上受傷,狩獵本就是玩樂,自然是玩不下去了。


    等皇上回了營地休憩,外頭已經拉了一排圍場的守衛挨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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